太子有病-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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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皇后目光一紧。
是啊。
如此珍贵的衣裙,赏了她这个正宫皇后,又去赏那个卑微的歌姬,陛下……你这是在告诉我,她与我一样高贵,还是我与她一样卑微?
外人看在眼中,绝不会笑话颜天真,只会笑她这个皇后在皇帝心中不比一个歌女分量重。
“不用理会那女子,走罢。”楚皇后并不想与颜天真交谈,这种情况下若是去找颜天真的麻烦,无疑是愚蠢,让那两个异国的客人看笑话罢了。
而凉亭里的颜天真眼见皇后转了个方向,稍稍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碰面就不至于尴尬了。
这楚皇后的心思缜密,善于衡量利弊,淑妃的头脑都及不上她一半聪慧。
原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但颜天真没有料到,前头会突然出现一抹明黄的身影。
那身高五尺三气场一丈八的少年君主,正迈着轻缓的步伐缓缓走来,身后跟着四五名宫人,一贯冷淡的脸色,总让他那阴柔俊秀的面孔看上去格外凌厉。
众人当即见礼。
“参见陛下。”
“免礼。”宁子初轻描淡写地道了一句,越过皇后等人,走向了凉亭。
颜天真才起身,宁子初的声音便又传入耳畔,“天真,这衣裙还是你穿着好看。”
宁子初此话一出,气氛顿时陷入了沉寂。
楚皇后的脸色隐隐泛白,但很快的,便又恢复了常色。
陛下只不过是随口夸一句那女子罢了,毕竟那女子的绝色姿容一直被众人所承认。
陛下绝不是有意要贬低她这个皇后……
凉亭之内,颜天真听闻宁子初的话,眸光里掠过一缕思索。
小皇帝这般机敏的人,说话必定是要看场合的,他刚才那句夸奖看似随意,实则……暗嘲皇后穿那衣裳不好看,被自己这个歌姬比下去了。
也不知那楚皇后是做了什么惹小皇帝不高兴,小皇帝简洁的一句话,竟让她在众人面前……下不了台。
而偏偏在这样气氛古怪的时刻,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兰婷公主快人快语道:“陛下,颜姑娘方才说这套衣裳是您赏赐给她的,只有一件呢,怎么会冒出两件来?”
方兰婷此话一出,方厉锐白了她一眼。
这个丫头,真是……话多。
再看她的神情,也是实打实的疑惑不解,似乎并不知这个问题问出来,更让楚皇后难堪。
而宁子初倒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道:“原本是只有一件的,妙衣坊老板从不做重复的样式,这套衣裙,是她要送给皇后的,朕一看,觉得皇后并不太适合,可做衣裳的人想送谁自然就送谁,朕没有意见,其实朕第一眼看到这衣裳,就觉得只有天真才能穿出味道来,于是,便要求那妙衣坊的老板,为朕破例再做一件一模一样的。”
说到这儿,他唇角多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林总管不知此事,带话的时候便说了是独一无二,倒也不怪他。而事实证明,朕的想法是对的,除了天真之外,再无其他人适合这件衣裳了。”
宁子初的话音落下,楚皇后一张脸再也绷不住,透出几许悲凉来。
她算是明白了。
陛下借着颜天真,故意要她难堪。暗讽她容貌平庸,配不起这流仙裙,更比不过颜天真。
现在看来,她穿这套衣裙还真是……不伦不类。
在所有人眼中,她不如一个小小歌女,在他心中,她卑微到尘埃里。
“陛下,臣妾身体不适,先行告退。”她喑哑着嗓子说完一番话,转身离开,步履迈得有些沉重。
其他人皆是大气不敢喘一下。
“天真,随朕去一趟书房。”宁子初望了一眼颜天真,转身离开。
颜天真随他去了。
到了御书房,她才问出心中疑惑。
“陛下,你为何让皇后那样难堪?”
他那几句轻描淡写的话,不是酷刑,胜过酷刑。
酷刑伤身,冷语伤心。
“若是皇后听话,朕也不会如此,全当这宫里多养一个闲人罢了。”宁子初悠悠道,“你还记得朕要你去暗杀杨家长子的事么?”
“自然记得。”
“杨家死了大公子,自然是大事,且外界传言他死得蹊跷。想想也是,死在青楼那种地方,死得也不体面,杨家人怕失了脸面,便将这事儿压了下来,只说大公子遭人行刺身亡。”宁子初说到这儿,冷笑一声,“楚相与杨家交好,那老狐狸竟然第一个怀疑朕,便要皇后帮着他暗中观察朕,皇后还真就站在她爹那边。她楚清妍首先是个皇后,其次才是楚相之女,出嫁从夫这一点她都不懂,如此吃里扒外,朕教训她,又有何不对?”
颜天真:“……”
除婆媳问题之外的第二大家庭难题。
老公和老爹闹不和,该帮老公还是帮老爹。
小皇帝性情原本就阴暗,楚皇后不帮他,在他眼中,便一文不值。
“朕同时送你们二人流仙裙,又当众暗讽她,让她难堪,便是警告她,朕是皇帝,这六宫之内,想主宰谁都不是问题,上至皇后下至宫人,谁不忠诚就得受罚。对待下等人,打骂即可,而对皇后这样的上等人,便是要用另一种方式,比起折磨人的身躯,折磨人的心,似乎更有意思,天真,你说呢?”
------题外话------
小皇帝:我可不可爱。
云泪:别得意,玩后看,我绝对比你可爱。
第23章 敷面膜怎能不叫上我
颜天真:“……”
比起折磨人的身躯,折磨人的心更有意思?这便是小皇帝固有的思想。
这位城府高深的少年君王,竟如此擅长玩弄人心。
颜天真望着他,忽然笑了,“陛下罚人果然很有一套,天真不得不服。陛下这般惩罚皇后娘娘,她是吃了教训了,但同时,对我的憎恨想必也更上一层楼了。”
“那又如何,你又不惧怕她。”宁子初悠悠道,“再说了,有朕在,她们也不敢将你如何。你素来就是个胆大如虎的性格,还怕她们对付你么。”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在朕看来,天真能躲明枪,也能防暗箭。”
“陛下真是抬举我了……”
“你少谦虚。”
颜天真呵呵一笑,“陛下若是没有其他事,我便回去了。”
“你与那和尚最近有何进展?”
“算是有了那么一点儿进展,天真忘了禀报一件事,前两日出宫闲逛,遭到行刺,说来也巧,那和尚路过帮着解决了敌人,之后却说了些不太像样的话,被我一阵反驳,回宫之后我这心中气愤,那和尚竟然也正儿八经地来致歉,我故意不去搭理他,他自知错怪了我,心中想必有些内疚,对我也另眼相看。”
宁子初闻言,好奇道:“他说了什么?竟能让你恼火。”
宁子初神色虽是疑惑,但已经心知肚明。
那日淑妃派人暗杀颜天真,原本他安排了梅无枝前去搭救,借此将梅无枝安插在颜天真身旁,哪知半路杀出个花无心,动作竟比梅无枝快,迅速结束了一场打斗,梅无枝自知出现太迟,便回宫请罪。
顺道也将当时的情形全讲述了一遍。
那和尚是这么形容颜天真的:姑娘你这般艳压群芳,难怪陛下专宠,如今又能办事又能暖床还不添乱的女子可是不多了。
此话一出,无疑踩了颜天真的雷区。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颜天真的洁身自好。
虽然她的武器是美色,她也一贯喜爱卖弄风情,可她却从未真正吃过亏。
“陛下你是不知道,那和尚是个人精,猜出了我并不是纯粹的歌女,他已经察觉到我暗地里为陛下做事,这也就罢了,他说如我这般的女子不多,是个有能耐的暖床女婢,这句话是夸奖还是贬低?”颜天真冷哼了一声,“所有人都以为我已经爬上您那张龙榻了。”
“这和尚,外人都说他是高僧,却没想到如此轻浮。”宁子初冷笑一声,随即道,“男女情事,朕不感兴趣,不过……”
说到这儿,他忽然盯着颜天真的脸庞,“若是天真想与朕更亲近些,朕不介意将龙榻分你一半。”
颜天真打了个寒颤,“陛下,男女情事,我也不是很感兴趣……陛下,我如今是心里有阴影了啊。”
宁子初眯了眯眼,“有何阴影?”
“引诱人的事儿做多了,没来由的心虚,许多时候,分不清男人的真心或是假意,总觉得他们中意我全是看的这张皮囊,陛下你说,我若是丑得惨绝人寰,您还会如此赞赏我么?”
宁子初正儿八经地回答,“还真不会。”
“以色侍人者,能得几时好?唉,看遍了人情冷暖,便不想沾染情爱这档子事了。”颜天真叹息一声,“若是我长得丑陋,还有男子愿意为我掏心掏肺,我便相信他的真心,其实,愈是貌美的女子,愈是不自信,男子究竟是爱这个女子,还是爱那张脸皮?”
宁子初淡淡道:“这种问题就不要问朕了,朕从来不浪费心思在女人身上。”
“陛下,我身子不舒服,先行告退了。”
“要不要让御医瞧一瞧?”
“不用了,女子嘛,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会……”
“朕知道了。”
颜天真借口溜出御书房后,松了口气。
有时候跟小皇帝说话还真是累,他太难以捉摸。
她虽与楚皇后没有半点儿交情,这会儿却不禁有些同情楚皇后,以小皇帝的性格,楚皇后这一生想必都悲凉哀婉。
若是楚皇后无情也就罢了,可她看得出,楚皇后对小皇帝是有情的,若是无情,又怎会被打击?
颜天真一路走回仙乐宫,都在思索一个问题。
之前没想过要离开皇宫,是觉得这地方还算是个不错的栖身之所,至少皇帝不曾亏待过她,皇帝就如同她的上司,指挥她做这做那,赏金没少给,福利也颇多。
但是……
居于人下,她终归是不甘心的。
更何况这位上司脾气难以捉摸,喜怒无常,心狠手辣。盼着他把自己炒鱿鱼,都盼不来。
颜天真忽然便是生出了一个想法。
能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离开此地,不必处于宁子初掌控之中。
颜天真一路想着,不知不觉竟然走回了仙乐宫。
望着偏殿的方向,忽然生出一种找云泪聊天的冲动。
放眼整个宫中,能信得过的似乎真的只有那丑男,与他萍水相逢,无任何利益牵扯,有些话说给他听倒是放心。
这般想着,颜天真奔向偏殿楼上,云泪的屋子房门敞着,她便直接进去了。
云泪正拿着个碗捣鼓什么东西,用一根勺子搅啊搅的。
颜天真走上前,好奇道:“这什么玩意?”
云泪手上的动作一顿,拿起勺子,往自己的脸上比划着涂抹的动作,意思是:易容。
颜天真眸光一亮,“面膜?”
云泪不解地望着她。
面膜……
意思是脸上糊一层膜?
跟易容的意思似乎差不多。
国与国之间存在文化差异,莫非北昱国将人皮面具称为面膜?这个词汇倒也新鲜。
“云泪,敷面膜怎能不叫上我呢,我先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