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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莲谋-第6章

小说: 莲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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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清回头看了她一眼,心中厌烦,并不搭理。手揉捏着顾彪的耳垂,使之红肿,正待要下针,大郎却不应许,先是命了几个仆妇拘住了她的手,见她挣扎得厉害,仆妇按拿不住,又命了两个小厮上前拘束。穆清气急,倒没了眼泪,脸色铁青,连告求道:“阿兄许我下针罢,虽不能保阿爹立时就好了,却是有可能保住性命的呀。阿兄再不许,可就来不及了。”
    正僵持间,阿柳引着庾立进了屋,顾家大郎和二郎是极拘泥陈规的,酸腐气重,到了此时,因无官职在身,也不敢忘了先向庾立行礼。庾立见穆清被两名小厮拘着,形容惨淡,鬟髻散乱,顿时怒火升腾,并不受礼,一手拂开两名小厮,唤过阿柳先行带她下去梳洗更衣。
    穆清却不肯离开,依然拈着金针,要继续刚才被中断的急救。那边众至亲家眷“不可,不可”地呼喊着。大郎向着庾立又是一揖,“庾长史得罪,此事原是顾家家事,还请庾长史莫要插手,七娘年轻不经事,行为莽撞不成体统,叫长史见笑了。”
    “庾师兄从小在府里,同我一样是阿母亲自养,阿爹亲自教的,怎叫顾家家事不能插手?”听大郎此言穆清顾不得什么了,对大郎怒道,又转向庾立,“阿爹如同你亲父,庾师兄此时不能丢开手去,定要让我救阿爹啊!护我救回阿爹,七娘定随你赴平凉郡上任,决不食言!”
    此一句,霎时震住了在场的众人。那大郎和二郎并不曾想到她一个小娘子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起自己的婚配之事,一时羞愤。顾二娘本在一边落水下石,等看穆清如何收场,一听这句,心好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生疼,真心实意的眼泪不住落下,遮盖了先前流的泪。庾立本也是聪敏通达的,听她这么说,心里立时明白了两三分,或许她原是不愿与自己同去的,应许的是阿母和阿爹,却并非穆清本人,他从未问过她自己的想法。
    还有一人,刚刚踏进这间屋子。家仆们都傻了眼,忘记通传,仍由了闻讯而来的杜如晦进了这闹场,还未及抬头看屋中情况,蓦地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心里一把炸开,愕,急,怒,痛,狠,悔,各种心绪齐齐涌上来,身形定在屋门口,一动都动不得。
    “七娘,你要如何救你阿爹,只管动手吧,所有的后果,我替你一力承担。”虽说杜如晦同屋里众人一样被穆清一语惊镇住,但只短短一息,他便回过神,突然开口,语气淡漠地说了这句。众人都被他突然的发声唤醒。
    大郎被激得愈发恼怒,顾不得仪态礼数,指着他怒道,“杜克明!”
    杜如晦却并不理会,目光坚定,神色平静地看向穆清,“七娘,还不动手,要待何时?”
    穆清臂上没了先前小厮的束缚,一手甩开庾立的手,迅速将金针蘸了烈酒,对准顾彪僵硬的一侧的耳垂连扎两针,用力挤按出血滴。在一众人反应过来之时,她已完成了施救,丢开金针,瘫坐在榻边,无声地流着泪。汗水浸透了身上的短襦,顺着她的额头流到脸上,混合着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
    屋里奇异地安静了片刻。庾立蹲下身,扶住瘫软的穆清,低声安慰。那边顾二娘脸埋在自己阿母怀中,嘤嘤地发出泣声,全没了平日里的跋扈样。一时都没有人说话。
    不出一会儿,出门请医的小厮来报,已请了相熟的医来,大家都整肃了,忙将老先生迎了进来。自有家仆过来多点了一盏灯,老先生坐到榻边,一眼看到顾彪耳垂上的血珠子,微微颔首道:“幸而贵府竟有通晓古医籍之人,已先行料理过,或许可保顾先生一命。”
    大郎形容略有尴尬,仅作揖称谢,并不多言其他。老先生细把了一回脉,观了一会儿颜色,退到隔间,对大郎说:“风为春季主气,且风者,百病之始也。顾先生是因感了风邪,气血逆乱,才猝然浑昏仆,以致半身不遂。须得在指尖耳垂等血行凝结处,刺破皮肤,放出一两滴淤塞之血,方才有望保了性命,却不能保十分,十之四五罢了。余下也只能制了五邪菖蒲汤加几味续命的药,熬了喝去,看各人造化。眼下该做的,贵府上已有先行过,某这就去开了方子,若是顾先生能转醒,尽快喂了药才好。”说罢,便要了笔纸,自去开了方子。
    大郎遣散众人,只留了他自己和二郎,并两位夫人照拂。穆清好言恳请大郎允自己在榻侧看顾,没想到大郎只淡淡的说了句,“恐人多手杂,乱了方寸,况且眼下天也晚了,阿爹需要静养,不相干的人暂先散了吧,若一时阿爹醒了,再遣人送消息去。”
    一句“不相干的人”,听在穆清耳朵里,说不出的滋味,虽说素日以阿兄称呼大郎二郎,但他们毕竟未能当真将自己看作家人。无事时,还能以礼相待,有了些许变故,就成了不相干的人了。不仅自己,就连庾立也是如此。
    “走罢,回去等着。”庾立站起身向大郎行了个虚礼,一手扶稳她还有些踉跄的脚步,一边轻声说到。
    走到院门口,庾立似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正往外走的杜如晦,想到方才在屋中,他定定地为她作保,要为她承担后果的一席话,其实甚是不妥,又想到穆清在危急中向他说的那句话,心中不由分出了许多枝杈,念着手中还搀扶着的穆清,终是未能开口,只默默地扶着她走回漪竹院。
    一直将她送到屋中坐下,差了阿柳去打水来给她盥洗,又好言劝慰了几句,穆清却无心应承,推诿说累极,使小丫鬟送走庾立。
    一应洗漱完毕,穆清打发了阿柳去外间睡了,自己因不知阿爹那边何时会有消息传来,准备着随时去探视,故和衣斜靠在床榻上,听外面已报过二更,双眼酸胀,努力撑着眼皮,心里又惦念阿爹,无心睡眠。争持了一会儿,昏昏睡去。
    眠却无好眠,一夜噩梦连连。忽梦见阿爹再不能醒,家里每一个都在责骂她,两位兄长,两位阿嫂,阿母,甚至庾立,怨骂声漫天,无处躲藏,她害怕地逃出府,却一脚踏空,掉落到水中。眼见越挣扎沉得越深,几欲窒息。好容易手扒到岸沿,顾二娘突然出现,脸上笑盈盈的,手里捏着一根长长的金针,猛扎刺她的手,她支持不住,又复沉到水里,使劲地挥着手,想努力抓住什么东西,可是什么也抓不住,只能无助地沉下去,透不过气。
    屋外报五更,猛然将她从梦魇中拉回,赶紧坐起来,揪起衣领,大口大口地呼吸,发现枕头湿了一大片,衣衫尽湿。定了一回神,便唤阿柳服侍梳洗。才刚梳好了鬟髻,外面就有小厮来报,说阿郎转醒了。
    穆清顾不得遮去眼下的阴影,匆匆赶往顾彪院中。入得院中,未进屋,却见屋里屋外家仆小厮进出来往,好不热闹。进屋探视,阿兄阿嫂俱在,穆清忙行礼唤兄长,两位兄长冷淡地应了,她并不放心上,急忙往榻边去看阿爹。
    顾彪虽说已醒,神智却不甚清晰,目珠浑浊,见了穆清,颤颤地伸出手。穆清忙送过手去,顾彪无力地握住,费力地想要说话,口唇动了几动,竟不能言。大郎忙上前,收拢了阿爹的手在被里,“阿爹才刚醒,还是多歇着罢。”又转头对穆清说:“小娘子家的莫添乱,同和二娘顽去吧。”
    穆清无奈,只得一步三回头地离了大屋。此后每日俱是如此,只能探望阿爹一回,便被请了出去。阿母那边终究还是没有瞒住,为宽舒阿母,穆清终日在跟前服侍。只是这陆夫人的形容,倒叫人有些发⒉簧诵牧骼幔嗖蛔偶碧绞樱杖照碜乓恍┚晌铮槐咄蚍终湎У啬﹃槐吒嫠吣虑逭庑┪锸怖锴3兜木墒拢嘤诠吮胗泄亍�
    顾彪出生这样的门阀大族,又是这样的名望,一生竟只有陆夫人一个伴着,并无其他妾室,两人情深意重地携手了三十余年,旧年往事,淡然静好,听着听着,穆清自顾流了几道泪,陆夫人拿手绢替她擦过,找出一支简单的流云纹的赤金簪子道:“我未到笄年便嫁于了你阿爹,到了及笄那日,因已为人妇,本不必再行及笄礼,可你阿爹还是亲手锻了这金簪,替我簪了在发间。”痴痴想了一回,又轻拍着穆清的手,慈和的笑道,“本以为此簪没处传了,幸而得了我的七娘,如今这便传于了你,将来再传于你的女儿。”

☆、第八章 南有丝萝攀北石(一)

南有丝萝攀北石(一)
    转眼顾彪已卧病一月有余,清明时,合族上下祭告过先祖,法事也做了几场,仍是不见好,一日里转醒数次,多半却是昏昏睡着。大郎和二郎在院子的东厢房设了房间,各自从府中搬来了被褥衣物,日夜守着。其间穆清也告求过几次,要在顾彪卧室的外间设榻,随时服侍着,以尽孝道。两位兄长俱以不成体统为由,粗略回绝了,只因庾立来求了,称他公事交接烦忙,不能日日在榻前尽孝,要劳烦七娘替他全一全这份心才好,这才允了她每日多探视几次,亲手煎药喂了。
    陆夫人探视过一回,顾彪并不曾醒,陆夫人遣开服侍守榻的人,独自在屋中对着顾彪枯坐了两个多时辰,一时抹了泪,一时轻声笑,一时柔柔细语,一时幽幽叹息,一时又淌了泪,等她出了屋子,双目深陷,眼珠如同病榻上的顾彪一般混浊不清,毫无生气。回到自己房中,竟是一日不如一日,渐渐显了垂暮之态。
    又隔了些时日,大郎突然离开了几日,穆清本无心探知他的去向,隐隐听得家下做事的那些人私下浑说,北方的薛家有使来访。说这薛家,称霸一方,极具家财,虽身无要职,然北方各州的长史们无一不敬从,即便是东都的那位,也奈何不得。
    一日,穆清给顾彪喂了药,守了一会儿,二郎催促,便如常回了漪竹院。走到院门口,一股香气悠悠荡荡的飘过,抬头看,原来院门口缠着的藤萝不觉已开了一半。风吹过,粉紫色的花串子随风翻舞着,穆清一时看呆了,从心底里叹出一口气,随口道:“阳春气盛绿浓,藤萝香浅紫雍。”
    刚说完,就见从藤萝架子后面转出一个人来,笑意盈盈的望向她,“不想连日辛苦,七娘心中春意仍是盎然。”
    穆清忙要行礼,杜如晦却不许,“此后不必如此多的虚礼。”
    看他发间、肩头、衣服褶皱处,落了一些粉紫嫩白的藤萝花瓣,应是在藤萝下站了有好一会儿了。穆清边将他让进小院边嗔怪道:“这一院子的小丫头们不懂事便也罢了,怎连阿柳也这般糊涂,叫杜先生在这站了许久,也不知迎进去坐着。”
    “无碍,七娘的这株藤萝倒是妙得紧,正得缘细赏。”说着两人一同往小竹林里的凉亭去坐了。
    因连日来实是苦闷忧烦,凉亭幽僻,竹香阵阵,穆清不由得将那真心实意的话流露了几分。“若是,若是阿爹再不能好,杜先生有何打算?”
    杜如晦并不答,只问:“若真是如此,七娘作何打算?”
    穆清摇了摇头,垂下眼眸。事到如今,她确实不知道以后该如何,“想来,继续留在府中是无望了,两位兄长并不待我似家人,也不知为何。”
    “毕竟未入得余杭顾氏的宗谱,顾氏两位阿郎一向名声在外,是极重伦常礼仪的,不愿授人以任何话柄,自是不会将七娘视作亲妹,亦不会主动将七娘归入宗谱,毕竟不想有在室女分得一份家财。”杜如晦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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