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如衣-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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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说是老实人呢!”月明娇笑道:“月明算是领教了!”
“不,我不是说奉承话,如果你真的开茶馆,我便每天也来光顾…………茶我喝得不少了,却从没喝过像你沏的那么清香甘味。”
“好,那你每天来茶馆当生招牌,茶钱便算你八折好了。”
“才八折?还以为是半价……”
月明是挺能干的,办起事来有板有眼,才半个月的工夫,一间清雅的茶馆便开张了。
开张日,星寒自然一早便去凑热闹。看着淡扫娥眉的月明正殷殷招呼客人,星寒清楚知道,她是真心决意从良的,心里很是安慰。
往后,星寒每天也到茶馆喝茶,和月明闲聊几句,才回戏班。
月明每夜也会把亲手做的点心,送去戏班给星寒当宵夜。
这时候,心如也康复了,和顾学勤回到澳门。
才半天的工夫,心如已知道了月明的存在,她一口气把客厅里可以摔破的东西都摔掉。
“宋星寒,听说你最近和一个妓/女走得很近,还金屋藏娇呢!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星寒登时呆住了。
“心如,你说什么?”
“你别装傻!”心如狠声道:“那姓杜的,不是在广州湾当娼的么?”
“你是说月明?她……”
“月明,月明,叫得多亲热?你趁我生病了,便与人乱勾乱搭的,你……”心如按着胸口,彷似一口气转不过来便要晕过去。
“心如,你没事吧?”星寒伸手扶她,给心如一掌推开了。“你别碰我。”
“你刚病好,不要动气,有话慢慢说好不好?”
“没什么好说的,你马上去跟那姓杜的断了。”
“你别这样蛮不讲理!月明已决心从良,现在开了间小茶馆……”
“洗净铅华?你以为在做戏么?我们是生活在现实里。她这样做不过是自抬身价,好钓金龟吧了
!”
“但月明亲口说过,想过些平平淡淡的日子。”
“她说的你都相信?你凭什么相信她?”
“交朋友,当然要互相信任。”
“什么朋友?这种女人聒不知耻,不管张三李四,只要有钱便可以跟她亲近了,你好好的一个人
,怎可以跟这种人混在一起?”
“心如,你不要侮辱月明。”
“侮辱?她当妓/女的还怕别人说她?”
“都说这是以前的事了,谁人没一两段过去?只要她以后安份守……”
“别再多说了,”心如狠狠地打断星寒的话:“我不管她是当娼还是当炉,总之,我不想你跟她来往!”
星寒抱着头跌坐椅子上。
星寒跟月明相处的时间很短,但很投缘。星寒知道月明跟自己一样,也是出自贫寒之家,为了吃饭,不得不投身江湖。所不同的,只是自己有机会学戏,她却连这机会也没有。人说”戏子无情
,婊/子无义”,两者都是娱人以色笑,也同样让人看不起,星寒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能跟月明交朋友。
更何况,月明已从良了。一个女子离乡别井,开展新生活,这需要多大的勇气?星寒心底里对她很是佩服。可是,心如她……
往后的日子,心如把星寒看得极牢,出出入入亦步亦趋,完全堵绝了星寒和月明见面的机会。到了后来,星寒才知道心如甚至叫人把守着戏班出入口,把前来找星寒的月明赶了好几次。
再过两天是星寒的生日,太太团为星寒预办了生日会。星寒一直心不在焉地应酬着,直至看见月明。
“宋老板,生日快乐。”不见才半月,月明的模样儿竟叫人差点认不出来。
“月明,你怎么来了?”星寒很意外:”你憔悴了很多,是不是生病了?”
“我也知道这不是我该来的地方。”
星寒低声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生气是很应该的,但请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我全明白,怪只也怪月明不知自量。”
“是我对不起你!”星寒垂下头:”……我一直很惦挂着你。”
月明似是呆住,不一会,竟低低啜泣起来。
“别哭别哭。”星寒慌忙掏出手帕替她擦泪。
“大庭广众,你们成什么体统?”心如的叱喝声惊动了满堂宾客。
“心如,你不是说不舒服,不来了……”
“你当然不想我来!”心如一把推开星寒,径向月明辱骂:”你居然有胆子来到这里?怎么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
“这里不是广州湾,更不是醉月楼,你要卖笑卖身卖风骚,尽可找别人,别死缠星寒不放!”
“星寒是清清白白好人家,跟你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扯不上半点关系,你要还有半点良心,便立刻离去,别叫星寒的名声都被你玷辱了!”
月明的脸容都成了惨白,掩面跑了出去,星寒正要追去…………
“宋星寒,一句话,你要她走,还是我?”
星寒不得不呆在当场。
第二天,星寒禁不住偷偷走去找月明。可是,月明已悄然离开了。星寒用尽方法打探她的下落,但一点结果也没有。
月明轻轻的来了,也轻轻的走掉,却留给星寒一份深深的愧疚…………星寒曾亲口答应过月明,会支持她,帮助她,但自己却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任由她独自挣扎…………星寒着实消沉了好一段日子。
22
22、方晓晴 。。。
还以为这辈子也不能再见月明,星寒怎么也想不到她们会在这种场合再遇。
那是一个慈善表演晚会,葡裔爵士苏曼发起为一间贫民医院筹款,星寒等应邀为义演嘉宾。
苏爵士亲自上台向星寒和心如颁发致谢锦旗,月明正是他身畔女眷。她穿着纯白色的晚礼服,配衬着整套钻石首饰,高贵雍容得彷如皇后。
月明神色自若地与星寒她们颔首作礼,彷佛早把前事浑忘干净。
“宋老板﹑唐老板,谢谢你们鼎力支持,这筹款晚会才得到空前成功,我代表所有受惠者多谢你
们。”月明娴熟的说着门面话,星寒只觉得眼前人有着说不出的陌生。
心如的脸色也难看极了,但她俩毕竟也是跑惯江湖的人,本能也似的应对着,总算没出什么岔子
。
“半年前我们才喝过苏爵士六十大寿的寿酒,她不是为了钱,怎肯嫁给苏爵士当填房?”
“我早说过她脱藉从良是假,自抬身价钓金龟是真,你却说我偏见,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了。”
“苏爵士死了太太十多年也不续弦,想不到给她两三下子便入了宫,那狐媚手段真是厉害得很
……”
回程路上,心如一直絮絮不绝。
星寒低下头来没说话。
…………这怎能怪月明?脱藉从良的最佳出路莫过于找一个好归宿,苏爵士虽是年纪稍大,只要他真心怜惜月明,这便是她的福气了。当日月明含泪别去,星寒还一直害怕她独自一人抵受不了压力走回头路,现在看她成了枝头凤凰,星寒心头的愧疚也总算可以放下了。
过了几天,星寒赴太太团的茶聚。这种约会一个月总有两、三次,每次也不过三四人,大家吃茶打牌聊天,消遣消遣。为免多生争端,太太小姐们都取得共识,按规矩轮流参与聚会,省却不少麻烦事。
星寒到了约定地点,却不见梁太周太王小姐等,心中不免奇怪。
“星姐。”星寒回过头去。“月……苏夫人?”
“你等的人都不会来了,她们都有事,托我来向你道歉。”月明施施然坐下来。
星寒一愕:“那真是劳烦苏夫人了。”
“这是那里话了?我也好趁这机会跟星姐多亲近亲近呢!”
…………星寒再笨,也知道月明是耍了小手段,让梁太周太王小姐让出了约期,但她为什么要故意恃势弄权?为了证明今天的她已非昔日阿蒙?以她现在尊贵的爵士夫人身份总可要风得风?
星寒心里不觉难过起来…………为了心底月明不再存在而难过。
往后两个多小时,月明绝口不提过往种种,只是不着边缘的吃喝闲聊,星寒努力敷衍着,好不容易捱到分别,星寒几乎是夺路离开的。
月明看着星寒的背影,心里都是苦涩。
…………当日,月明离开醉月楼,离开广州湾,一个人到澳门,想开展新生活。难得星寒待她好,没有看不起她,真心交她这个朋友。月明没有奢望,只想以后清茶淡饭,平平静静地一辈子当星寒的知己。
但那唐心如当着所有人的面前揭她的底牌,让她成为话柄,连累星寒也成了别人讪笑的对象,月明心痛极,不为她羞辱自己,却为了星寒眼中的难堪……
月明还可以怎样?她怎能让星寒为了自己的名誉受损?她只有走,走得远远的;赶快嫁,不管是谁,只要他可以让自己吐气扬眉。
现在,月明的身份是爵士夫人,再没有任何人可以非议她和星寒的交往,但她跟星寒也知道,她们是再也回不去那时候的「举杯邀月饮」了……
她和星寒的缘份,到此终算是完全走尽了。
月明不久随苏爵士移居葡国,跟星寒以后也没再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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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日本侵华,时局很是混乱,但由于澳门是中立国葡葡牙的属地,并未受到战事影响,尚算太平。
星寒等很担心家人的安全,决定把他们从广州接来澳门居住。这原来不是一件单靠金钱可以办妥的事,最重要的,还是人事关系。
星寒向太太团求教,她们一致提议她请刘太太的表妹方晓晴小姐帮忙…………方家是澳门百年望族,如果方家人跺跺脚,整个澳门都要震上半天。只要求得方家向有关方面打句招呼,莫说那几户人家,就是一村几十户也可通行无阻。
方晓晴,星寒隐约记得刘太太曾介绍她俩认识,她大约二十岁,身段很纤巧,肌肤也雪白,只是略嫌爱赶时髦,即使在戏院内,也戴着太阳眼镜。她甚少参加太太团的聚会,就是来了,也只静坐一旁,微笑着听别人高谈阔论。
星寒和她只见过一、两面,说过几句话,这样子贸然向人家求助,实在是冒昧了,但为了能一家团聚,星寒不得不厚着脸皮上门去。
那天,星寒到方家拜访,被请进了方家的花园。
这是个大阴天,方晓晴仍是戴着太阳眼镜。
“……方小姐,我知道这事情很麻烦,真的不应该打扰你,可是……”
“这件事,我会跟哥哥商量的,问题应该不大,星姐可以放心。”方晓晴很爽快便答应下来。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报答方先生﹑方小姐了!”
“举手之劳而已,星姐不用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