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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千秋素光同-第77章

小说: 千秋素光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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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霖霖犹在熟睡中,稚气未褪的唇角微微翘起,柔美脸庞透出安恬。

久久凝视女儿睡颜,念聊心中温软,由衷感激上苍的宽仁,未将世事悲苦刻印一丝在霖霖身上。无论风雨有多晦暗,在他们的羽冀下,她的头顶总是晴空。即便仲享不在了,支撑这方晴空的手,只剩下自己这一双,也不会有半丝倾覆。

念聊替霖霖掖好被角,轻巧披衣起身。

早起的佣人刚开始洒扫庭院,清理昨夜凌乱痕迹,将一夜风霜打落的枯黄树叶扫扰在院子角落。堆积焚烧的枯叶,燃起缕缕青烟,木叶焦香与清晨水露的湿气交融成雾都浮世之戈幕帘。远方高低山峦与层叠屋舍的轮廓,在这雾气里若隐若现。非~凡~~

伫立在走廊之下,遥望此景,薜晋铭深深呼吸了一口晨间的空气,满心贪恋,难舍这片刻的良辰美景。

“看见那座山了么?”

身后楼梯上足音轻微,他转身,看见念聊徐徐走下来,素黑旗袍外罩一成袭白色大衣,发有髻松松挽起,犹带初起慵容。

薜亚铭凝望她,晨光映在背后,岁月早已磨砺出眉梢眼底波澜不惊的沉毅,略染风霜的容颜依然温雅,笔挺军服与雪亮长靴却彰示着制裁者的冷酷。

她来到廊上,扶了廊干,望向远处最醒目的山,“在那里,看见了么,我们的孤儿院就在左手第二个山坳后面,有两座山峰遮挡,东山都是松林。”

薜亚铭微笑,“下次回来,你领我去看。”

念卿侧身看他,目光敛入远岚晨雾,“你要早些回来。”

他淡淡应一声,“好。”

她转过脸,静默片刻,“在那边,万事小心。”

他点头。

两人静静并肩立着,再无什么话。

天光却渐渐亮开来,晨雾也隐隐散去。

警卫已等候在下头,门外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

薜亚铭低声说,“我得走了。”

念卿点点头,陪他走下楼梯,一直送他到庭院的树下。

“晋铭。”她突然开口唤他。

 

他驻足回首。

她眼里有掩不住的忧伤,唇角却维持着坚强笑意,“一路平安。”

他目光温润,人如暖玉,“你也珍重。”

她莞尔。

他掉头而去,步履坚定,背影果决。

醒来为见母亲在身旁的霖霖,起身来到窗后,从楼上默然看见这情景。

抬手抚上胸口挂坠,父亲送给她的十岁生日礼物,是一枚子弹壳改凿的小小挂饰。那是他第一次举枪射击的留念,存了许多年,如今戴在她的颈间。非~凡~~

“爸,你要在天上守护我们,守护薜叔叔也平平安安。”霖霖握了挂坠在手心,闭目低喃,“如果可以,我希望妈妈能够快乐,能够忘记从前,忘记悲伤,勇敢地走出来。”

卧房门外,念卿方欲推门,隐约听见霖霖的语声,搭上门柄的手不觉凝住。

“爸,你会不会怪我有这样的念头?请你原谅我,我想妈妈可以过得快活一些,不想看到她,总守着从前的书信过活……”

身后似乎有轻微声响。

“谁?”霖霖一惊,回首望向虚掩的房门。

“你也醒了么。”门推开,母亲淡淡笑着走进来,神色如常。

霖霖暗自松一口气,庆幸她什么也未听见。

“怎么还呆着,该去学校了。”母亲柔声催促。

“今天不上学呀。”霖霖随口答,“妈妈,你忘了今天是礼拜日?”

母亲一怔,“真的,我这日子都过糊涂了。”

她笑着在梳妆镜前坐下,将晨间随意绾起的发髻散开,拿梳子一下下梳过,一丝不苟绾作低髻,一面淡淡笑道,“记性越来越坏,可不是老了么。”

霖霖夸张地抚额大叫,“天呐,你好生瞧瞧镜子,这样如果都叫老,旁人岂非不要活了!”说着趋势上前夺过母亲手里的梳子,“天天梳这发髻,你不厌,我可看厌了。今天替你换个新发式,我来打扮一个最最摩登的美人!”

母亲侧首避开,“霖霖,别闹。”

“妈——”霖霖拖长声音撒娇,一向宠溺她的母亲这回却不假辞色,推开她的梳子,漠然起身,“我没有这些闲情,既然今日你不去学校,就同我一起去山上,我担心昨晚的轰炸对孤儿院会有破坏。”霖霖发怔地看着母亲冷淡脸色,心知母亲看似温婉,性情却刚烈,若是拿定心意,谁也拗不过她半分。

一觉醒来发现父亲已经走了,慧行大感失望,独个儿坐在小椅子上闷闷不乐。任凭霖霖左哄右哄,也不开心。直至念卿答允带他一起出门,去山上玩,这才破涕为笑。

汽车沿盘山路开到山腰,便没有路了。

司机老于背上慧行,霖霖扶着念卿,沿山间石阶爬上山峰,又从小路下到山坳。沉积在谷中的白雾隐隐飘散,满山松林起伏,碧涛连涌,云气迷蒙间只疑身在仙境。

隐匿在林间的几座房子,灰扑扑毫不显眼,只有一面新刷的粉墙还算醒目。

慧行从老于背上挣下来,迫不及待奔上石阶,挥舞着一支竹枝,口中大叫“我来了!”

念卿走得累了,脚下绵软,望着还剩十余级的青石阶,汗湿两鬃。

霖霖担忧地扶着她,只觉得她身体单薄,越发瘦得厉害。

孤儿院里一切安好,昨夜轰炸并未殃及这里。

照看孤儿院的是对当地夫妇和一名专门煮饭的婆子。跛足独眼的老杨是名伤残军人,拄了木拐在前领路,引念卿去看新盖的屋舍。司机老于跟在一旁,连声问有没有什么活儿要他帮忙。老杨虽腿脚不方便,性子却极要强,指着墙根下码得又高又匀的柴堆说,用不着帮忙,柴火他都劈好了。

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见到霖霖都亲热地围过来。霖霖将带来的糖果分给他们,领着一群孩子在院坝里又笑又闹,慧行早已和年岁相仿的男孩子追上追下……清寒的林间回荡起孩子们无邪笑声,仿佛将冬日雾霭也驱散。

念卿噙一丝笑意,看着孩子们嬉戏,并不过去加入那欢乐行列,却折身走到最里间的门口。屋里木板床上蜷缩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童,瑟瑟拥着棉被,一动不动看她走进来,清秀小脸满是木然。

“小英洛。”念卿柔声唤她名字,来到床边,伸手抚摸她额头,“今天好点了吗?”

女童冷漠地别过脸,对她不理不睬。

这个孩子是蕙殊从南京逃难的人丛里救回来的,亲眼见到她母亲死在面前,孩子的父亲是个军医,也早已殉难。她不肯同任何人说话,终日躲在房间角落里,前几日生病发热也不吭声,若非被煮饭的宋婶发现,只怕要烧成肺炎。

见她不说话,念卿也不勉强,侧身坐在她身边,面带微笑同他讲起孤儿院里趣事。

慧行不知什么时候蹑手蹑脚猫进来,淘气地从念卿背后跳出,“哇”一声吓得小英洛浑身一抖,直往墙角缩。念卿又好笑又气恼,将慧造型手拎了,“快向英洛妹妹道歉,你太没有礼貌了。”

慧行好奇地瞪着那个瘦弱女娃娃,“她是谁?”

“她是英洛。”念卿回答。

“她哭什么?”慧行歪头看。

念卿回眸,果真见小英洛瑟缩成一团,乌溜溜的大眼睛里蓄起泪水。她忙丢开慧行,俯身去抱英洛,孰料慧行一骨碌爬上木板床,抢在她前面趴到英洛面前,竟伸手去刮人家小脸,口中嚷着,“羞羞,这么大了带哭,羞死人!”

小英洛拼命要把他推开,他只厚着脸皮腻在旁边,笑嘻嘻又去扯人家辫子。

看着两个孩子在木板床上滚作一团打闹,念卿微笑,心中无尽柔软。

从孤儿院回来的一路上,慧行不依不饶缠着念卿,非要把“小猫妹妹”一起带回家。

短短时间,他就一口给英洛取了个小猫妹妹的诨外,说人家像只小花脸猫,却不知自己才是玩得满脸污脏,像只泥猴。

霖霖取笑他,小小年纪便会招花惹草,长大必不是个省心的主。

说罢偷眼看念卿,凑在母亲耳边笑谑道,“妈,你说他的性子是不是像薜叔叔,我总听蕙殊姨说薜叔叔从前可是红粉知己无数呢!看他现在严肃的样子,真想不出从前也是……”

母亲陡地打断她,冷下脸色,“霖霖,怎么越来越口无遮拦。”

霖霖掩口,佯作心虚的样子,低头不再多话。

然而笑容从她眼里隐去,少女纤敏如发的心思再也平息不下去。

母亲和父亲的鹣鲽情深是人尽皆知的,她绝不认为母亲或父亲之间还能容得第三人。一直以来,也从未将薜叔叔与母亲的情谊往别处想过。她是自小就看着薜叔叔在家中进进出出的,一向知道他与父母亲厚,父亲在时,他们是知己,他待母亲敬重有加;父亲走后,他待母亲如兄妹,照顾她们之悉心远胜过照顾自己妻儿。

每次见薜叔叔回到重庆,回到母亲身边,看他们言笑举止间总有不同常人的默契,令她从旁看来也觉温暖传,那是父亲离去后久违的温馨……她贪爱这温馨,也理所当然将薜叔叔视作家人,将慧行视作自己的弟弟。

直至蕙殊姨一次次提起燕姨时的欲言又止,才令她觉出,薜叔叔与燕姨的婚姻,是否真如往日看来那样般配和美。回想母亲每次听了殊姨的话,总是一言不发,良久不肯说话。而燕姨,也已许久不见,似乎这一两年都音讯杳然。

她不是小孩子了,男女间的情事,模模糊糊也明白一些。

今日清晨的窗后,她亲眼瞧见了薜叔叔临去时,回首望向母亲的目光。

昨夜轰炸里,她也亲眼见着他在楼梯上阻拦母亲的情切。

若只是兄妹知己,若只有呵护怜惜,何来这欲诉不能诉的怅惘。

临近中午时分,车子驶到家门。

司机老于将车门拉开,慧行第一个跳下车,念卿还来不及唤住他,却听前方一个熟悉语声叫道,“慧行——”

念卿一惊抬眸。

门前树下,亭亭立着个修长身影,黑大衣束得笔挺,软呢帽子斜斜压在卷曲短发上。薄施脂粉的脸颊清瘦,秀朗眉目间的疏淡,皆在看见慧行的一刹化作热切。

奔到门前的慧行却突然顿住,呆呆望了她,一拧身跑向念卿。

她满眼的热切都凝住,伸出来拥抱孩子的臂膀也僵在半空怔怔看向车门边的念卿。

午间初透云端的阳光透过一树枯枝,将树身的影子投在她二人之间,竟像划下一道鸿沟。

霖霖也呆了,早上薜叔叔才离去,谁能想到,燕姨却在此时悄然而至。

慧行躲到念卿身后,露出半边小脸偷看。

念卿目不转睛看着树下黑衣女子,良久才唤出一声,“燕绮。”

林燕绮缓缓站起身子,唇角牵动一丝笑意,“夫人,好久不见。”

念卿眼底错愕隐去,浮上欣悦笑容,快步迎上前,“总算把你盼来!”

林燕绮微笑,张臂和她拥抱,“我是不请自来了。”

霖霖笑着唤了声“燕姨”,一手牵来慧行,推他到前面,“看看是谁来了?”

慧行闪身,撅着嘴不肯叫“妈妈”。

林燕绮笑了一笑,“瞧,你都不认我了。”

虽是笑言,这话里自哂意味听着耳中,令念卿心中颇不是滋味,只笑道,“他这是闹别扭呢,怕是气你太久不来看他,同你怄气撒娇。”

林燕绮目光紧紧随着儿子,似一刻也舍不得离开,“他竟长高么高了,我给他买的衣服怕是小了,想不到他个头长得这样快。”

看燕绮一身风尘仆仆而来,念卿便挽了她,先领她到上客房安顿,一面吩咐霖霖带慧行回房换衣服。因为鲜少有客人来,楼上只备了一间客房,恰是薜亚铭昨晚住的房间。念卿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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