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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面包树上的女人-第6章

小说: 面包树上的女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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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用不着这样做。」他竟然可以说得如此平淡,象对一个普通朋友说话。

众目睽睽,大家都目睹我是这段爱情的失败者,我还能选择留下吗?

我在家里呆了两天,什么都提不起劲。最可笑的,是在痛恨这个男人的时候,却热切盼望他打电话给我。电话没有响过,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傻瓜,他为我做过些什么?不过写一首歌,摘下一顶鸭舌帽而已,我却变得如此卑微。在晚上,我扭开收音机,播的尽是情歌,还有林方文送给我的歌:

「告诉我,我和你是不是会有明天?

时间尽头,会不会有你的思念……」

渐渐,我发现音乐不是来自收音机,而是来自窗外。我走到窗前,不敢相信林方文正在楼下吹奏着他送给我的歌。在电影或小说里看到这种场面,我一定会嗤之以鼻,认为太老套了,如果我的男人那样做,我一定会把他赶走。可是我那时完全没有将他赶走的意思。

我把屋里的灯全关掉,我不能走下去,他以为我是什么?随便让他骂,也随便让他哄吗?接着,他吹奏一首我不认识的歌,哀伤低回,象一双将要分手的情人。曲终,我再听不到口琴的声音,我走到窗前,已经看不见他。

我跑到楼下,想寻找他,却看不见他的踪影。他便是这样一个人,喜欢令人失望。回头,他却在我后面。

「你为什么不走?」我冷着脸说。

「你的台灯还没有关掉。」他说。

是的,我故意亮着一盏灯。

「恼我吗?」林方文问我。

我努力地点头。

「真有这么恼我?」他很失望。

我作了一个九十度弯身的点头。

「口琴是我爸爸留给我的。是他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你爸爸不在吗?」我惊异。

「他是个潦倒的海员,寂寞的时候,他站在甲板上吹奏口琴。一年里,他只回家两三次,对我和姐姐来说,他象个陌生人。一九八零年,他工作的大洋船在巴拿马遇上暴风雨沉没,没有一个船员生还。警察在船舱里发现这支口琴,口琴放在一堆衣物当中,竟然丝毫无损。他们把口琴送回来。这是一支奇怪的口琴,沾了腥气、遇过沉船,外表残旧,音色却依然完好。」

「你妈妈呢?」

「我已经很久没有跟她说话了。他是一个美丽聪明的女子,嫁给我爸爸,也许是她此生最错的决定。爸爸死后,她重操故业,经营一间小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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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没有想过,林方文生活在另一个世界。

「还恼我吗?」他问我。

我吃力地点头,他捉住我,我向他微笑。

头三个月的薪水用来买了口琴给林方文,第四个月的薪水,我答应请迪之和光蕙吃饭。

「原来他有太太。」迪之惨笑,「我在街上碰到他,他牵着腹大便便的太太买婴儿用品。」

「那个录音室技师?」

「男人都是这样,象邓初发这种好人,早就死光了!」迪之说。

她在手袋里,拿出一包登喜路,点了一根烟,手势并不很熟练,意态却是沧桑。那份沧桑过早出现在她脸上,她两次都没有遇上好男人。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我问她。

「几天前才学会的。一个人无所事事,抽一根烟,时间会过得快一点。」

「不要抽烟。」

「你的运气比我好,你遇上好男人。」

「林方文是好是坏,我还不知道。」

「他有没有跟你上床?」

「没有。」

「那就是好男人。」

迪之那样说,暗示了她跟技师已经有关系。他们走在一起,才不过三个星期。

「你知道,女人怀孕的时候,不能做那件事。」她呼出一个烟圈。

我和光蕙默默无语。

「程韵,可以请我喝酒吗?」迪之问我。

「当然可以!」

她叫了一杯白葡萄酒。

「我是不是很蠢?常常被男人骗倒。」

「你不是蠢,你只是太渴望得到安慰。」我说。

「我你你们需要男人。」迪之又叫了一杯白葡萄酒。

「不要再喝了!」我阻止她。

「我自己付钱!」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要喝,我陪你喝!」光蕙把迪之的葡萄酒干了,奇怪,她为什么陪迪之喝酒?

「我们去南丫岛!」迪之说。

「现在去南丫岛?去那儿干什么?」我说。

「去找邓初发!」她看看腕表,「现在还有船。」

我们坐最后一班船往南丫岛,来到邓初发的石屋前面拍门。邓初发看见我们三个,很是意外。

「邓初发,我们来探你!」迪之倒在他怀中。

「她喝醉了。」我说。

邓初发带我们进石屋,这间屋只有他一个人住,他比以前消瘦了很多。

他拿了一块热毛巾替迪之敷脸。

迪之双手绕着邓初发的脖子,温柔地对他说:「我要到你的房间睡。」

邓初发无奈,将她抱走,他们会再次走在一起吗?

光蕙问我:「你最恨哪一个人?」

「暂时没有。」

「我有!我最恨老文康。他骗我,我认识了孙维栋,才知道什么是爱情。老文康是无耻的骗子,我要打电话骂他!」

老文康接电话。

「喂,老文康在吗?」光蕙问。

「我是沈光蕙,你这个绝子绝孙的臭王八,你什么时候才去死?你这种人越早死越好。」

老文康大概吓了一跳,立即挂线。我和光蕙倒在床上大笑。

「你不是说毕业后,他寄过一张卡给你吗?」

「我骗你的,他没有找我,我只是无法接受自己受骗,我曾经以为那是一段超凡脱俗的爱情。」光蕙悲哀地睡着。

小岛上的夜,唯一的声音,是草丛里蛤蟆的叫声。我很挂念我的男人,摇了一个电话给他。

「你在哪儿?我找不到你。」他焦急地说。

「我在南丫岛,迪之喝醉了,我陪她来找邓初发,光蕙也在这儿,她睡了。我要明天清早才可以回来。」

「我很挂念你。」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句话。

「我们会不会有明天?」我问他。迪之的遭遇令我对男人很悲观。

「夜了,睡吧。」他没有回答我。

第二天清早,邓初发买了早餐给我们,迪之仍睡在他的床上。

「你昨晚有没有跟她--」我问邓初发。

「我不是这种男人。」他说,「她已经不爱我了,虽然昨晚她肯定不会拒绝我,但我不想这样做。」

迪之醒后,邓初发送我们到码头,到了香港,林方文竟然在码头等我。他用行动证实我们的明天。

如果世上有很多种幸福,那是其中最动人的一种。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问他。

「你说今天早上会回来。」

「真是令人感动啊!」迪之取笑他。

光蕙也加入取笑他,跟迪之一唱一和:

「羡煞旁人啊!」

他们三个人还是头一次见面。

迪之和光蕙离开,我跟林方文手牵手在中环散步。

「你昨天为什么跟我说那句话?」我问他。

「哪句话?」

「我很挂念你。」我说。

他沉默,我突然觉得他的沉默很不寻常。

「是不是你昨夜想起另一个人,所以对我说很挂念我。」

他凝视我,我知道我的感觉是真的。我不了解男人,对爱情的认识也很肤浅,但我有恋人的感觉,不会错的。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说。

我走在他身边,默默无语。他在码头等我,是他内疚,不是我幸福。如果世上有很多种不幸,那是其中一种可笑的不幸。

林方文走到兰桂坊,清晨的兰桂坊跟晚上是另一个世界,斜路上卖早餐的店子坐满了看日报的男女。他走到斜路尽处,那里有一间酒吧,酒吧已经关门,他带着我走上二楼,那儿可以看到对面大厦的一楼有一间画廊。

画廊里,一个穿雪白色长袖睡袍的女子正在画画。那个女人看来有三十岁,一把长发垂在胸前,蔓延到腰际,她长得很高、很瘦,有差不多五尺八寸,不施脂粉,有象牙白色的皮肤,一个大嘴巴,一个大鼻子,一双好象什么都不在乎的眼睛。五官凑合在一起,却很漂亮,是那种很看不起人的漂亮。

「她是你昨夜思念的人?」我问林方文。

他没有回答我。在那个出众的女子面前,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渺小。

「她是我以前的女朋友。」

「她看来年纪比你大。」

「比我大好几年。」

「你们分开了多久?」

「差不多一年。」

「刻骨铭心?」我问他。

「什么叫做刻骨铭心?」他反问我。

「已经分开一年,你仍然跑来这里偷看她。」

就在那个时候,画室里出现了另一个男人,那个男人长得很俊朗,看来才不过十八岁。他从后面抱着她,身体和她一起摆动。

「你们分开是因为他?」

「她跟这个男人只是来往了一个月。」

「噢!原来你常常来这里偷看她。」跟我一起那段日子里,他的心仍留在画廊里,我实在妒忌。

「她倒是很喜欢比自己年轻的男人啊!」

「她是一个很放荡的女人。」他说。

「你们为什么分开?」

他向着我苦笑:「我们互相伤害。」

我很妒恨,林方文与画廊里那个女子曾经互相伤害,创伤比爱刻骨铭心,所以他虽然离开她,却一直没有忘掉她,而我在他心中的位置,显然比不上那个大嘴巴女人。

「你有没有跟他做爱?」我问他。

他没有回答我。

我突然发觉林方文和画廊里的女人,有非比寻常的肉体关系,而他跟我,却没有,因此我比不上她。

我拥着林方文,紧紧的拥着他,不让他呼吸。

「你干什么?」

「跟我做爱!」

我以为只有那样,我和林方文的关系才可以跟他和大嘴巴女子的关系相比。她和林方文睡过,而我没有。她和他缠绵,而我不过是一个跟他互不相干的女人,这种关系太不安全。

他轻轻推开我:「你别这样。」

「我要跟你做爱。」我缠着他不肯放手,热情地吻他的脸、嘴巴和脖子。我已失去所有尊严,哀求一个男人占有我,以为因此我可以占有他。

他狼狈地推开我:「你不要发神经好不好?」

我被拒绝,无地自容,奔跑到楼下,冲下斜路,不知该走到哪里。他为什么要带我去看大嘴巴女人?他爱上那个放荡的女人,为什么,为什么他不介意她放荡?还是因为她放荡,他才跟她分手?那个女人比他大八年,他喜欢年纪比他大的女人吗?

我迷迷糊糊回宿舍,走进他的房间里。在那个滂沱大雨的清晨,他在计程车上,载我一程,我们一同听《人间》:

「从相遇的那一天,那些少年的岁月……」爱情从那一刻开始迷惑我们。但那天早上,他可能离开宿舍,去偷看大嘴巴女人,所以回程遇到我。我和林方文的爱情,竟然在那个女人的阴影下滋长,《人间》是他写给那个女人的,我竟被歌词迷住,倾慕他俩的爱情故事,真可笑!

我拉开书桌的抽屉,里面很杂乱,我企图找到一些他和大嘴巴女人的资料,可是一无所获,只有我送给他那支蝴蝶牌口琴和那顶鸭舌帽依偎在一起。

「你干什么?」林方文突然在后面叫我。

我正在企图偷看他的私隐。为了掩饰我的无地自容,我把书桌上的东西全扫到地上,把抽屉里的东西也丢到地上。

他竟然没有阻止我。我继续将他的东西乱扔,他站在一角,没有理会我。我将所有的东西都扔在地上,筋疲力竭,他依然冷眼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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