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思归-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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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俯□一口气吹灭了所有蜡烛。
“哎哟，瞧我们囡囡这小嘴儿甜的。”外婆开心了，一把把我搂过去又抱又亲，爸爸和哥哥都是笑而不语，只有妈妈神色微有晃动，片刻又归于宁静。
知女莫若母吧……对上妈妈的眼神，我心虚地垂下了头。我的心事，她如何会不知？只是未曾点破而已。
当天晚上外婆定要和我同榻而眠，说好久没抱着囡囡一起看电视，我不便拂了她的意，只好应了。外婆喜爱看那些很长很长的家庭泡沫剧，尤其爱看里头的婆婆妈妈逗情斗气。我抓着手机给苏曼发信息，向她汇报回家后的情况，未料那明明全神贯注看着电视的老太太竟然分出了一只眼睛偷看我：“是不是在跟小男朋友发信息啊！”
我被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机藏到身后：“没有没有，你别乱猜啊。”
外婆一看我这藏藏掖掖的小样儿就更来劲的，伸手来抓我手机：“来，让我这个老太婆看看我们囡囡交了个怎样的男朋友。”
“外婆！”我无奈了，“真不是男朋友，是……啊，是我上司啊，我这次是请假回来过生日的，跟上司报备一下而已。”苏曼本来就是我上司嘛，也不算撒谎骗外婆，我自我安慰。
外婆愣了一下，可仅仅是一秒钟，她斜着眼睛看墙上的挂钟，然后，咳了一声。
我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快十点了，外婆的表情也分明在说：什么上司啊，这么晚了还联系？顿感心虚。
“听小锦（我妈）说老朱家的孙子对你有意思，是你看不上人家？”外婆毕竟是外婆，再怎么开明，谈到子孙的终身大事仍是难掩眉目间那熊熊熊燃烧的八卦气质。
“不是那么回事。”我赶紧撇关系，“我跟朱逸群从小玩到大，就是很好的发小关系，他对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听妈瞎说啦。”
“不是那个意思怎么都搞到要提亲的地步啦。”外婆摆明不信，“你朱伯伯一家从小看你长大，对你可欢喜地紧，你嫁去他们家肯定不受苦，当女儿疼的。”
“唉，外婆，这还没过今天十二点呢，是不是我最大啊？”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好拿出对付长辈的杀手锏——撒娇加耍赖。
“是是是，你最大。”外婆了然地笑了，不再为难我。“那行，那我们明天再谈。”
“……”明天我就走了！我在肚子里加了一句，可对上外婆那疼爱的笑容，殷切的眼神，这句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外婆难得来家里一趟，我只回来一天就走是不是太过分了？
而事实证明，家里所有人都默认了这样做很过分的事实。第二天一早吃过饭外婆就拉我和她去庙里上香，我妈问：“今天不是您的酬神日啊。”
“给佛祖上香是看心的，不拘泥时辰。”外婆笑盈盈的，“我要去给囡囡求个好姻缘才能放心。”
我妈脸色一变，不动声色地看我一眼。哥哥笑道：“外婆您从小就偏心思归，怎么不先替我求个？我可是长子嫡孙。”
“你是男孩，我不担心。”外婆摆摆手。说来也奇怪，我家外婆作为老一代的人非但不重男轻女，反而更疼爱女孩多些，比如我妈跟我舅，她就明显偏重我妈底下的孩子，而我跟哥哥两人她又明显更疼爱我多些。
昨晚我征询了苏曼的意思，她也是建议我多留两天陪陪老人家。事已至此我当然乐得陪外婆去上香，怎么也好过在家里胆战心惊强吧。
外婆是我甫一出生第一个抱我的人，妈妈告诉过我。因为爸爸家当年是很穷的，也因为这样爸爸才会入赘外婆家。但尽管如此妈妈并没有看轻我爷爷奶奶家，反而让爸爸结婚后每月都要给生活费爷爷奶奶。我爷爷奶奶也不是坏人，就是封建思想特别重男轻女，妈妈生哥哥的时候他们来看过，帮洗过几次尿布，到生我的时候他们一听说是女孩就觉得连看一眼的必要都没有了。妈当时刚生产要休息，又要顾着家里的生意（我爸是个书呆子，完全帮不上忙的那种……），外婆就把我接去她身边带到差不多两岁才送回爸妈身边，所以难免对我更喜爱些了。
看到外婆为我的事操心忙碌，她笑得越欢喜我心下便越酸涩。姻缘？外婆你可知道，脚踝处那一根红绳早已把我的人、我的心都绑得死死的，我不想做不肖子孙，可是可不可以让我用别的方法尽孝，别逼我舍弃我的爱情？我虽然不能如这世上大多数男女一般组建一个光明正大的家庭，可是我的爱、我的心和他们并没有差，我也是真诚地爱着、努力地活着的人啊。
可是老人们是不会理解的，永远也不会。当我跪在庄严森然的佛像脚下诚心祷告的时候，我听到外婆虽然很小声却很清晰的祈福声。她在求佛祖庇佑我，她在求所谓的好姻缘保佑我可以幸福到老，一世无忧。心底硬生生掠过了几张让我心痛的脸。妈妈的，外婆的，爸爸哥哥的，甚至还有苏妈妈的。我在保护我的爱的同时却在伤害着他们，他们每一个人，如果佛祖真的有灵，那么我到底是该被护佑还是该被惩罚？我的爱，它到底是对还是错？
我带着困惑与惆怅回去了T市，而很快的，佛祖就给了我答案。
那时候已经是距离上次见到外婆的五个月后，时近年关，而当时我正在头疼外婆连续给我介绍的五六个家世人品工作样样都没得挑的“好男人”，为了拒绝他们我各种千奇百怪的理由都用上了。装病不见面，见面不打扮或者乱打扮，对方喜欢我什么我就改什么，连诅咒自己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症所以不方便走路拒绝约会的神奇理由都编出来了，依然还是不能阻挡掉外婆为我介绍相亲对象的熊熊热情。终于我把持不住犯了嗔戒，在再一次被外婆用千奇百怪的理由骗回家之后忍不住发了火。
“外婆，有你这样为老不尊的老人吗！第一次你说你生日要我回家结果是相亲我忍了，第二次你说外公祭日要我回家结果是相亲我也忍了，第三次你说你扭伤了脚要我回家结果还是相亲我还是忍了！这次你为了骗我相亲连要住院都编出来是不是太离谱了点？有您这么诅咒自己的人吗，吓我可好玩呢？好啊，现在我回来了，那男的人呢？叫他出来看一眼我就走，我工作也很忙的，拜托您别越老越幼稚行吗！”
我话没说完，妈妈便一巴掌打在了我脸上，出手又快又狠又准，打得我一下子懵掉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畜生！”我妈从来没这么骂过我，真的，小时候我调皮她忍无可忍也顶多就骂几句“小兔崽子”“讨债货”之类的话。这次竟然骂我畜生，真是吓到我了。
外婆一下子给把我拉了过去，跟我妈发急：“你怎么动手打孩子！”顿了顿又道，“这次……我不是叫你千万别跟囡囡说的吗，你怎么——”
“我打错了吗？你看她说的都什么话！”妈的眼神骗不了人，是真的急了，甚至隐隐已经泛出了泪意。“你心里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些长辈？我白养你这个白眼狼小畜生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外婆真的生病了……是胃癌！你这次要是敢不回来，以后这个家就没你这个人，你一辈子都不要再回来了！”
“什么……胃癌？！”我懵了，彻底懵了，连本来想顶嘴说“我不是回来了吗”都忘记说，只是傻呆呆地盯着坐在沙发上一向神采飞扬此刻却精神委顿的外婆。外婆的身子骨不是一向很健朗的吗，上次说扭到脚其实也是小题大做忽悠我，所以这次……这次也是忽悠我的吧？
是吧？是吧！外婆……外婆她一向都很健康啊……什么胃癌啊，骗人！骗人的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回家前本来是憋着一肚子委屈要和外婆好好谈谈不要再给我介绍相亲了，谁料被妈妈当头一棒打得我眼前一黑。胃癌？！外婆她竟然得了胃癌？！
“是早期的吧？”我实在是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我知道人年纪大了或多或少都会有病，可是这一下子就来个胃癌，换谁谁接受得了！我走过去蹲在外婆身前，无比悔恨自己刚才口无遮拦说的那些混账话，又心痛又羞愧，眼泪一下子冲了出来。“外婆、没事的，肯定没事的啊，你别怕。”
“你听你妈说得厉害，外婆大半辈子过下来的人了，什么风浪没见过啊，没事的，囡囡别担心啊。”外婆反过来安慰我，让我更是羞愧地无地自容。
“妈！”我妈开口打断了外婆，“她不是小孩子了，你也看见了，她主张大着呢，这么大的事不告诉她，将来万一——您要我怎么担得起？”跟着转向我，妈妈道：“还没到晚期，但是外婆年纪大了，不能太乐观。”
“应该的。”我赶紧点头，“那别耽搁了，咱们明天就去医院，问清楚赶紧动手术！”
晚上我给苏曼打电话告诉她要晚些时候回去，外婆生病，就算是天大的事也只能先放一边。
“胃癌吗？已经确诊了？”苏曼知道后也吓了一跳，“要赶紧动手术的吧，成功的话治愈率也很高的，你别太担心啊。”
“已经是中期了……”我哪里放心的下啊。“外婆粗心大意的，以前都当胃病看了，加上早期症状不明显也不太容易确诊，一来二去的就……”
“年纪大了总难免这样的。”苏曼安慰我，“你多陪陪老人家，最近就留在家里吧，这边的工作我找别人接手，你别担心。”
我哪里是担心工作的事呢，无非是心知肚明这次的长时间分离，心底郁郁。然而为了外婆的病，这些却又全都微不足道了。
外婆的胃因为年轻时太过操劳没有好好保养，其实早年就经常胃疼、胃口不振，这次例行检查被确诊是癌症，一家人都被吓得不轻，只唯独她自己仍是笑呵呵的，仿佛生病的人不是她似的。我们都知道外婆是不想大家为她担心，也努力控制不流露出担心伤心的情绪招她难过。妈妈很快就给外婆确定了手术日期，可预备手术前几天，外婆突然有了点生病人的着慌样子。“是不是一定要动手术啊，吃药行不行啊？唉，真不想走前还要再挨一刀。”
“呸呸呸，百无禁忌百无禁忌。”妈妈赶紧道，“什么走前挨一刀，不准瞎说。您这病我问过医生了，手术顺利的话百分之八十患者都能成功切除癌变部分，后期恢复好了，除了吃饭麻烦点其他就跟没事人一样。”
“你别尽挑好听的说，上次去医院检查，我遇见个病友，她告诉我说就算手术成功，也不过是多拖三五年的寿数。得了这种病早晚都是一死。”
“外婆，每个人体质都不相同，这种事哪里能说死啊。”我知道外婆是老一代人心性，别说是胃癌这么大的手术，就算只是个微创手术他们也会觉得很可怕，宁可吃药吊着。赶紧上前帮妈劝她：“再说现在医学这么昌明，没准三五年后就有对付癌症的药物了，您要是不拖这三五年多冤是不是？”
外婆面上似有点迟疑了，但嘴上却仍是不肯应承，妈和我苦劝不得，突然抛出一句：“妈，您要是觉得活够了不想做手术我也不能强逼你，可您到了都见不到曾孙一面，您甘心吗？”
这是对付老人的杀手锏了吧……我心里又难过起来了，婚姻问题上哥不知怎的和我竟保持了殊途同归的态度，女朋友也不谈，整天就忙着画图纸。而我一心和苏曼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