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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湛氏王朝-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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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师德眉头紧皱面色不善,刚要上去训斥,却见公主身旁的婢女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反应,赶紧按捺下来恭敬不动。闵仙柔依旧风轻云淡,“依你之言,自古以来所有天家子孙全该如此。你也是个读书人,历朝史记也该熟知,应知道本宫所言不虚。本宫不过是爱上个女子,湛凞不过是个女王爷,和天家手段一比,算不得什么。”
  韩亮节撑到了极限,再也站立不住,颓唐倒地,双眼痴呆,口中“赫赫”苦涩道:“我原以为你面美心柔,还想一心一意对你百般怜爱。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你不愿嫁我,也罢。何苦要毁了我?我家三代单传,叫我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闵仙柔这才拿眼神扫了他一下,知道经过刚才的一通发泄,这人已全然没有反抗,于是半是宽慰半是威胁道:“朝中为官,如何能不认清形势?你也不想想,若做驸马真有利可图,董、马两家为何不来争夺?那董世杰自命风流最是好色,他都不来做这驸马,你又凭什么本事?家世?品行?才华?你哪点占优?你若自此后安稳过日,待到事成之后,本宫自然会给你解药,让你子嗣无忧。”武师德暗暗钦佩,这公主说起谎话的语气竟让人十分可信。
  韩亮节这才模糊记起当初自己金殿被钦点驸马后,好些个同僚看自己的眼神似乎都是怜悯万分,原来如此,枉自己还自命不凡,竟为了美色瞎了眼。他彻底没了神,蔫蔫道:“事成?什么叫事成?你要事成什么?”
  “自然是本宫和端王的事。”闵仙柔的话让韩亮节突然间怒气喷发,说到底,你这无耻女子就是为了这等悖逆伦常的事竟置我于惨淡境地。他笑得凄苦,“你不愿嫁我,大可和皇上言明,我也不是死缠烂打没脸没皮的人,你何至于连累无辜?”
  “何必无聊再去寻一个?”闵仙柔的意思很明显,谁担了这驸马名都是一样的。
  韩亮节的心如万蚁啃噬,毒毒地盯着闵仙柔,止不住的恨意涌了上来,“赫赫”地怪笑道:“好好好,只可惜,你如此对我,还不是要凤冠霞帔八抬大轿进我韩家门,还不是要和我拜天地入洞房,还不是要写婚书入我韩家祠堂。将来没有我的一纸休书,你永远是我韩家妇。你和湛凞永远只能是无耻苟合。”
  闵仙柔终于正视了他一眼,突地嫣然一笑,真比那百花齐放还要娇艳百倍,双唇轻启,缓缓而言,“那可未必。”说罢朝酉阳使了个眼色,酉阳会意道:“将韩大人送回府邸。”
  两个下人过来,蛮横地将韩亮节架了出去。公主府后门处早有一顶不起眼的小轿等着,两个轿夫抬着韩亮节一溜烟地小跑着不见了。
  下人又去回复了一声。此时棋局已撤,闵仙柔正悠闲地喝了口茶,颇为无聊。武师德离着一丈远,没有命令他不敢走也不敢乱动,气氛似乎轻松,他却觉得四周不知地压力正渐渐将他挤压,就在快要喘不过气时,突听闵仙柔轻笑一声,道:“本宫竟不知武先生有如此怜悯之心。是否觉得本宫有些小题大做?”
  武师德一怔,立即反应过来,赶紧躬身回道:“我只是怕他大吵大闹惊扰到公主,故而规劝了几句。”话虽如此,他心里确实也认为公主的做法有些过了。这成婚本就是面子上的事,韩亮节不过是个任人摆布的小角色,与安危无关,何必受此惩罚。
  闵仙柔面上淡淡的,心里早看穿了他,道:“是吗?本宫还以为武先生一时心软下不去手,想置本宫于险地呢。”她嘴角笑意略起,口气冰冷道:“湛凞将本宫的安危托付于武先生,先生便觉得只要本宫身体无恙便是可以交差了?难道本宫的名声就那么不重要?还是先生以为本宫名声受辱确与湛凞无关?”
  “奴才不敢。”武师德立时跪下,背上惊出冷汗,惶恐道:“公主明鉴,奴才对王爷绝无二心。”他内心忐忑,暗自胆颤,自己真笨,竟没想到这一层。也是,自己总以为端王再怎样也是个女子,总以为将来成了事,两个女子在一起肯定也是见不得光的。可这位公主分明不是这么想的,她们要的竟是光明正大携手天下?天啊,公主能这样想,端王也定是这样想,自己怎生如此糊涂,差点铸下大错,差点让武氏一门葬送在自己手中。这一思虑,让他冷汗连连,又想,自己在京城替端王布局已久,身边的人谁不以自己马首是瞻。公主才来多久?自己的一言一行竟能尽数掌握?不用问,肯定是自己身边人。回想那时自己和韩亮节对话都有谁在旁?他思绪纷乱,理不出头绪。正焦虑间,突听闵仙柔随意道:“韩亮节出言不逊,武先生两次意欲解围,本宫自然不会多疑。只是非常时期,不必要的心情还是少些才好。”
  武师德突地回过味来,自己这命本就是给端王的,何必在意这些,只要忠心公主端王必不会怪罪。想到这,他陡然放下心来,诚恳道:“奴才记下了。”
  闵仙柔见他已有七八分忠于自己的心,微微一笑,道:“先生请起,还有事要麻烦先生。”武师德赶紧弯腰聆听,“麻烦先生亲自去见下闵炫,告诉他,本宫病体沉重寸步难移,拜堂成亲是万万不能的。”
  武师德心里转了几下,仍不明所以,斟酌道:“韩亮节已然知道公主的近况,若他出去乱嚼舌根,恐怕这——不妥吧。”
  “大凡男子,遇到这般事情会出去乱说吗?”闵仙柔像是在说一件平常小事,没有任何局促娇羞,“这也是本宫刚才容忍他放肆的原由。若当时不让他来见本宫,丢弃不管,先生忧虑便是有理了。不过此刻他逞过口舌,少了一层激愤,再以解药诱之,似他那等自命清高颜面为重的虚伪之徒,不怕他不从。不过为防万一,先生还是派人盯着,时不时‘提点’一二也好。”
  武师德刚刚剧烈跳动不安的心渐渐平复下来,由衷敬佩道:“不错,像韩亮节这样的人最好拿捏。家族、仕途、名声无一不是软肋。公主放心,一切交给师德。”他见公主似乎不想再继续话题,心知没有什么事了,便躬身施礼道:“师德告退。”
  闵仙柔轻轻点了下头,武师德轻脚提步缓缓退出,如释重负地长吁了一口气,又想了想,直接叫了属下,乘了一定轿子去了闵炫府中。
  闵炫的府邸豪华非凡,紧靠着皇城。闵炫没有封号,他的府邸的匾额只题写着“皇府”两个字,一语双关,很有气派。武师德的到来早有下人禀告过闵炫,他原以为和湛凞有关,没想到武师德开口说得竟是公主的事。
  闵炫半是心疼半是不悦,心疼的是闵仙柔的身体,不悦的是武师德越俎代庖,我朝公主的事哪轮到你个小小端王府的总管来管。他沉吟片刻,知武师德也是个机灵的,索性明说道:“不过是做个样子,前些时日本宫已和公主说清楚了,永平怎么还是如此想不开。”
  武师德讨好笑道:“公主心思单纯,哪里明白这里的弯弯绕?皇爷您也说这是做做样子,不如索性就将这婚事取消,实在不行,押后也好。皇爷这份大恩,小人一定会如实禀告端王。”
  闵炫心中不住冷笑,暗想,端王不过是个女子,装作如此深情真让人作呕。将来大权在握,江山美人,本宫一个也不放过。这次一定要让永平好好看看,究竟谁才能保着她?他面上故作沉重,皱眉道:“唉,你且回去告之公主,这事儿容本宫想想,唉,皇兄拼着被父皇责罚的风险,也一定不让妹妹为难心伤就是。”
  武师德故意大喜道:“皇爷若能遂了端王的意,我们王爷必定铭记在心。”
  “本宫一向倚重端王爷,这点还请武总管转告王爷。”闵炫挥手示意武师德下去,瞧着他背影,冷冷“哼”了一声,“好好个女子,学什么风流多情?”又看看窗外,见夜色尚浅,估摸着戌时未到,便命人备轿,进宫面圣。
  闵踆年纪大了,越发偏爱温柔乡,正靠着几个“美人”听着小曲,闵炫来了,那些个“可人”自然要回避,这让他十分不悦,听了闵炫的话,他很是冷淡,半响不言。
  闵炫如今也不是青涩少年了,这些年父皇在宫中的靡乱,他怎会不知。他还通过赵福全,给闵踆送过好些个男色,这父子俩都是心中有数,就是不捅破这层薄纸。知道现在闵踆为什么不高兴,闵炫赶紧做出为国为民的样子,忧虑道:“公主成婚,事关国体,万一皇妹她,唉,儿臣是怕出了什么乱子,北狄和端王那边可都不好交代,如果他们恼羞成怒,联起手来。”他话说一半,立即打住,他心里明白,人老了最要安稳,父皇也是怕打仗的。
  闵踆这才斜眼看他,道:“依你之见?”
  闵炫道:“儿臣以为干脆随便找个宫女装个样子,左右走个形势。到时往驸马府一送,反正坐着轿蒙着盖头,谁还敢上前瞧个仔细?”
  闵踆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今日午后,韩亮节到过公主府。你可知?”
  闵炫心思翻转了下,道:“儿臣知道。韩亮节回府后,脸色苍白浑身战栗,看样子是气得不轻。其中原由不难猜测。随后端王府的武师德又来找儿臣,要求退婚。儿臣也是因为此才急急进宫面圣。儿臣担心皇妹和韩亮节这二人一旦碰面,恐怕不妙。”
  “哼,湛凞倒是大方,湛洵在布局了那么久的京中势力,竟用来拱永平差遣,真比她父王差远了。唉,你们都不让朕省心。朕不管了,你看着办吧。”闵踆示意他退下,闵炫露出喜色,跪下道:“父皇说的是。湛凞一个女子,想得无非就是儿女情长。儿臣就是怕她一时冲动,为了皇妹做出大逆不道之事。父皇既已乏了,儿臣这就告退。”然后起身抬脚向后退去,才出殿门,突听闵踆阴冷道:“你那龌龊的心思别以为朕不知。朕百年后,你们兄弟想怎样朕不管。如今朕只图个安稳快活,要是因为谁的出格举动,扰了朕的晚年清修,朕谁都不会放过。”
  闵炫吓得一身冷汗,还想回去解释,见殿门已经关上,只能站着愣了会,暗自咬牙,腐朽烂木还能支撑几时?忽又想,这老爷子已是七旬,看样子倒还健朗,让他自己倒还不知等到何时,他打定主意,多多寻些“祸水”,掏空了老头子才行。想到这,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五月二十七,圣旨下,将城东的一处宅子赏给韩亮节做为驸马府。明眼人都等着看笑话,驸马府和公主府,一东一西隔着整个京城,显然不拿这驸马当回事。韩亮节气得无处发泄,昏昏沉沉神思恍惚。
  期间,武师德又找过闵炫几次,要求取消婚事。他奉命装作不满的样子,铁青着脸道:“做样子?皇爷,话不是这么说的,女子名声最为重要,蒙着盖头谁知道那人不是公主。到头来,大家还不是以为公主嫁了人。要是皇爷您心爱之人嫁了旁人,虽是挂名,您这心里也能无动于衷?”
  闵炫心中生气,面上还要笑着解释道:“武总管,本宫自有计较。”
  武师德不依不饶又说了几句,等戏演得差不多了,才拂袖而去。闵炫恨恨不已,随即叫来一个心腹,叮嘱了几句。
  五月三十日这天,任凭外面如何闹翻天,闵仙柔坐在她的花园里赏花茗茶作画听琴,悠闲不已。晚膳时,武师德求见。一进来,立即跪下行礼,得到许可,方才起身笑道:“今儿和公主说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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