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云,胡不归-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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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皇后殿下……也请务必……多多保重。”
独孤皇后落寞一笑,随手替杨笑澜戴上了面具,道:“本宫会的。你呀,别再让丽华伤心。”
打开房门,只见雨娘和本该去休息的杨丽华、陈子衿都站在门口,见两人无恙出来才都放了心。杨丽华看了看衣衫有些凌乱的母亲和业已恢复正常的笑澜,眼里掠过阴霾。
整个院落里,空空荡荡,安静如昔,就好像刚才的一场闹剧从没有上演过。除了打扫的家丁外不见侍卫,杨笑澜有些奇怪。像是知道笑澜的疑问,杨丽华解释道:“令他们各司其职去了。”说话时并没有看向笑澜,笑澜知道,她还在生气。
将独孤皇后与雨娘送上马车,三个人都沉默下来。杨丽华一人走在前头,收敛了表情,很有几分独孤皇后的风范。杨笑澜又看了看带着冷笑的陈子衿,快步走到两人的跟前,使得两人不得不收住脚步。她一揖到底,道:“今日之事,是笑澜鲁莽,不知轻重,笑澜给两位夫人赔不是了。”
杨丽华与陈子衿很有默契地闪开少许,都不欲受她的赔礼。
陈子衿冷冷说道:“不敢当。杨将军威风八面,想做什么自去做去,这礼,我们受不起。”
杨丽华一语不发,看了她良久,转头对陈子衿道:“我先回房了,你几夜未眠,也先去歇一会儿再用晚膳。”
“好。”
陈子衿态度冷漠,但尚有转圜的余地,见杨丽华走了,杨笑澜又拖着子衿说了一会儿软话,又是讨饶又是道歉。子衿听她说了半响,才问:“为何没有起念让我救华首师叔?”
啊,杨笑澜目瞪口呆,是啊,为什么,她将陈子衿有异能一事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就算记得,也没有想要让她去救尉迟炽繁的打算。子衿力量有限,她不是神,无意操控人的生命,也不是阎王判官,无法改判人的寿命,况且,也不知道这样做,会对子衿产生怎么样的影响。上次袁守诚曾说,灵力,须得用子衿的心血支撑。
看她半天不响,陈子衿轻叹,伸出手来抵着她的后脑,“你啊,你这个人……”
彼此安慰了几句,陈子衿推着她让她去向杨丽华道歉,之前那一幕,换做是谁都会心寒。
忐忑不安的敲门,不见回音,推门进去,却见杨丽华正对着一面铜镜端详,直到她进门才放下镜子,转过身来。
杨笑澜摘了面具,浑然未觉露出半边被打过的脸还有些红,她讨好得笑笑,道:“公主……”
这笑容对比方才的冷漠,让杨丽华心中更沉,“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声,这一次是落在另一半边脸上,以前纵然这个人再让她伤心难过生气,她都没有想过要动她一下。
这一次……这一次,她是真的怒极攻心。
“因为她,你才娶得我?因为她,因为我像她,因为我是她的女儿!”纵然不甘愿,她依旧冷静地吐出这几个字,多年来,她的怀疑终得到了证实,她只觉得可笑,她的母亲。
猝然被打又听到这样的话,杨笑澜有些懵,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脑中轰轰作响,她只听见自己说“不是这样的。”
☆、第五卷 两件物事
第一百一十回 衷情
坐在矮几边为自己倒水,手仍旧有些抖,不知是气得还是方才那一耳光打的。杨丽华努力想使自己冷静下来,可这一次,似乎有些难,放才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如常,克制着自己不对笑澜对手,已消耗了许多的力气。她想剖开这个人的心,看看她的心是什么做的。纵然……纵然那一巴掌才打,她就已经觉得心疼,只是这一次,她是真的觉得痛心。
一个是她成亲多年的夫君,她全心全意爱着的人,一个是她的母亲。
故而她不欲去看笑澜的脸,只怕看到了又会就这样心软算了,已经太多次太多次,每次笑澜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让她觉着失望或者难过,她想好不去理她,却总敌不过她的央求,只要看见她那双眼,看到她难以启齿无奈又无辜的表情,她就会觉得她有她的苦衷,天大的事情再伤心就会那样作罢。
从很久之前,早到两人尚未成亲,杨丽华就已经觉得母亲对杨笑澜很有几分特别,她没见过母亲用这样的眼神看别人,有一点的魅惑,一点的闪亮,还有一点捉摸不透的犹豫。她知道母亲对笑澜的影响力,所以一早就让人将皇后请来,从没见过母亲露出如此失控的一面,哪怕……哪怕宇文赟要处死她,母亲在他的面前求情,将头磕破了,可眼里依然笃定,今天却为了笑澜失了从容,显了慌乱……
而她那个成亲多年的夫君……杨丽华自嘲一笑,自己终究没法劝服她,也只有她那母亲才能震住狂暴的笑澜。
也只有母亲。
虽然知道独孤皇后能降住笑澜,还是不放心地在外面等着……等到了镇静下来的笑澜、衣衫有些凌乱的母亲,还有笑澜脸上的掌印,她忍不住要去想两人在房内发生了什么,明知不该去想,可是,她那母亲素来体面出场,最重仪态,最忌衣冠不整。
可方才……
过去强压着的疑惑和潜意识里的不满,让她禁不住深深地怀疑起成亲来的这一切,这些年,杨笑澜看着她,那些柔情,耐心,那些温存,全都只是因为将她当作了她的母亲么。“与我……与我……一起时,在亲吻我的时候,可是将我想成了她?”
“公主……”看着淡定端庄的大公主一副焦躁不安的样子,杨笑澜不知该如何解释,听得她这样说,心疼这般没有自信的宫公主,她跪坐在她身边,握住了她紧捏着茶杯的手,正容道:“笑澜纵有千般万般的不好,可是公主不能这样贬低自己。公主从来都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好?我们在一起那么久,难道,公主对笑澜就没有一点信心和信任?”
“妾身应该有么?方才进屋,丽华照了镜子,不知是幸与不幸,和母亲还真是长得有七分相似。”杨丽华自嘲道。
“你是皇后殿下的女儿,自然和她相像,只是,你们是全然不同的两种气度。公主,你的端丽,天下无人可及。”笑澜说得诚恳。虽然她一向对皇后迷恋,又用情不专,但是,她对杨丽华的感情也是日益笃深。
“那又如何。天下间,只有母亲大人能劝说得动你,呵,尽管这么说有些对华首师傅不敬,但唯有华首师傅能让你这般失去理智……”
“不是这样的……”将杨丽华的身子掰过来少许,正对着自己,杨笑澜解释道:“笑澜知道,自师姐患病,我疲于照料,又因杨勇的关系,对公主难免语气差些,多谢公主包容。”
“你恨着太子和汉王,故而,连我和母亲一并恨了,我知你一直忍耐着,日日看着害你师姐的人,你还要卑躬屈膝,我不怪你。”
“不,比起憎恨杨勇和杨谅,我更恨自己。上兵伐谋,攻心为上,明明知道他们的阴谋,我却只能看着师姐日益憔悴,帮不了她半分,我恨自己!明知凶手是杨勇,可却没法让他得到惩治,我恨自己。”从怀中取出尉迟炽繁的设利罗来放于杨丽华的面前,笑澜续道“看着师姐就这样灰飞烟灭,只留下设利罗,我想她大概是求仁得仁了,但是寺里不空和尚污言秽语,又要抢师姐的设利罗,让我在冲动之下将他杀了。可想着要杀杨勇,却是因为我只想到他这一次可以害师姐,说不定下次就会害到你和子衿的身上,想到这一点,我便觉得……难以忍受。我不知该如何保护你们……所以……”
“所以笑澜以为杀了太子便能使得我们不受迫害了?”
“是……”
杨丽华深吸了一口气,想要抽出被笑澜握紧的手,可是笑澜抓得很紧,就好像一松手,她会立刻消失似的。叫她想起前几年刚死里逃生回到大兴,那时的笑澜就是如此,夜里常做着噩梦,会一直抱着她抓着她,若是起床后见不到她会发脾气,从官署回府也必定先要找到她的人才行,她对她确实是有着依赖和眷恋的。想着此节,杨丽华心中一软,可随即又想到也许这一切都是基于她的母亲,心下又是一沉。依旧板着脸孔,道:“看来,之前我说的那些,你都明白。就算在陛下丧子之痛之下仍能如你所愿不牵连杨家,可是你有否想过,你若去了,我和子衿又会如何?一个被赐给汉王,一个被逼着改嫁给柳原,或是,我们一同为你殉节,这是笑澜想要的?
还有母亲,你有否考虑到母亲?且不论太子终究是她的亲生儿子,今日她为你失控于人前,你忍心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听着杨丽华这般说,笑澜觉察出她态度的松动,暗自松了口气“那时,我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才有了如此冲动的举动……幸而公主有先见之明将皇后殿下找来,否则今日笑澜定然要铸成大错,公主英明。”
公主英明?不该是皇后英明么!杨丽华哂道:“哦?看来笑澜也知,自己对母亲却是没法。”
对上杨丽华别有深意的话,笑澜答得坦然“陛下看到皇后都怕……何况是我,朝中有哪位大臣见着皇后殿下敢不说臣遵旨的?况且,我也怕公主呀。笑澜的畏妻之名,可谓传之深广。以前还有同僚会请我一同到平康里喝酒,现在连问也不屑问了,只看着我笑而不语。”
杨丽华愠怒道:“这还不都是因为……你一个女子,总与他们厮混,成什么样子。”她竟不知,托笑澜的福自己还有这等名声。
“公主莫要生气。”假借着安慰,笑澜终抱住了杨丽华,嘴唇贴着她的耳际柔声道:“公主说的是,像我们这般香喷喷的女子,自是不能与那些臭男人混在一起,否则……串味了可就不好了。”
这姿势暧昧,耳际又因她的气息有些痒,杨丽华挣脱不得,她知笑澜与皇后断不会做出什么来,刚才那一时之气已消,可心里不免还是恼恨,道:“笑澜尚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嗅着杨丽华身上家一般的味道,笑澜叹了口气,无限缅怀又无限深情地说道:“逝者已矣,来者可追。师姐走了,只盼我们活着的人,能够好好地活着,莫要再被伤害。公主,笑澜并不曾把你当作是谁,你只是你,我的公主,我的妻子,我的爱……”
第一次听到笑澜说“爱”,带着不容置疑的真诚,杨丽华鼻子有些发酸,“你爱我?”
“是,当然,我自然爱你。”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爱”,破天荒,第一回,说出这句话,笑澜心里也有些别别跳,有些话平时怎么都说不出口,这一刻,自然而然的却能够脱口而出了。
爱?是的。在成亲多年之后,她终于可以无比确定地对杨丽华说出爱。
“这一生,我恐怕没法给你全心全意的爱恋,下一世,倘若你还愿意见我,我还你。”
眼泪夺眶而出,这已是杨丽华听到过的最好的情话,活了三十多年,从没有人对她说,爱她。
十几岁嫁人、生女,来来去去为的是家族的安危。宇文赟对她有感情?不见得。兴许宇文赟对尉迟炽繁最有感情。
嫁于笑澜,她无情她多情,她默然认了,多多少少还是不甘。
积压多年,今儿才终于发泄了出来。
这一发泄,她也才知,自己,竟也是如此渴望这人的感情,只属于自己的感情,而不是因着相像的脸孔、血缘才换得的虚假的感情。
好一会儿,她才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