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钵记(gl)(原名青蛇)-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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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咬牙切齿,彩蝶忽地有些害怕,怯怯地问:
“小青……这件事,和你我有何关系?”
小青叹口气:“你们有所不知了,那塔底压着的,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妖怪,而是我姐姐白素贞。”
“什么?!”二人异口同声。
小青稳了稳神,将水漫金山的前后经过又细细讲述了一遍,直听得二人闭目流泪不语。
“现在知道了吧,我为什么是个罪人。张玉堂,虽然我没有亲手杀你爹,但你爹总算是因我而死……你应该把我当做仇人,而不是恩人朋友……我不想再骗你。虽然这份友情我很珍惜。”
张玉堂却摇摇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切都是命,你无意中成全了我们,是命,你无意中害死我爹爹,也是命。我爹只是无辜枉死的人中的一个,我不会因为他是我爹,就更加恨你。都是无意做的事,我们……扯平了。”
小青挑挑眉:“你不恨我?”
彩蝶笑笑:“你的命比我苦的多,若我们恨你,你又该恨谁呢?”
小青本来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结果没有想到这二人如此轻易地便谅解了她,这让她心中的不安和忏悔更加严重,终于压得她溃不成军。忽然双膝一软,双膝跪在地上,掩面恸哭。彩蝶见状很是心疼,一时间忘了小青是个妖怪,只见到一个无助的女子。她上去拥住她,慢慢地拍着她的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青一边哽咽,一边喃喃。
“没事没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没有人记得……”彩蝶安慰道。
并不是不记得,只是不愿记得,旧事重提,旧伤复发,又有何意义?
小青哭过一道,心里舒服了一些,抬起头来,亮晶晶的眼睛现出平和宁静的神色,拉过彩蝶的手号了号脉,皱了下眉头。
“彩蝶,你和玉堂的生辰八字是?”
彩蝶和张玉堂将生辰八字报过,小青一声冷笑:
“彩蝶,你放心,你并不是无子之命,问题出在玉堂那里,这个法海,为什么要编谎话哄人呢?幸而玉堂待你不薄,若是他真的娶了一房妾侍,怕是要你白白受委屈。”
张玉堂听罢面色尴尬:“小青,我的八字,有问题么?”
小青道:“我师父生前杀害了无数生灵,虽然众生平等,就造孽来说,我和他也半斤八两。但我连累的毕竟是凡人,他杀害的却是道行高深的妖孽,身上诅咒颇多。这导致你们张家人的命数越来越糟,到你这代,已经是极差。”
“那可有改命的方法?”张玉堂道。
小青摇摇头:“万事不能强求,这一点我师父也懂,我只能让张家不至于在你这一代绝了香火,但你后辈的事,我便管不了啦!”
张玉堂若喜若悲地点点头。于是小青席地而坐,双手不断地结起手印,嘴中默念着稀奇古怪的咒语。她眉头紧皱,豆大的汗珠不断从脸上滚落,良久,她面色逐渐转为平静,微笑地睁开了眼睛。
彩蝶忙问:“小青……这……这便好了么?你竟然能改天命!”
小青摇头笑道:“天命哪里能改,我不过是和你身上的那些残留的元神交流了一番,他们答应放你张玉堂一条生路……天命,哪里改得呢?但若我有一天阳寿尽了,也只能随黑白无常去酆都城走一遭。”
张玉堂有些疑惑:“那我们青儿……难道那法海所言有假?”
小青想了想道:“玉堂,恕我直言,那法海所用法术极为粗浅,只不过是和其中一个冤魂立下契约,所以才会告诉你们在特定的时间去争取……那游魂入不得轮回道,只得借张青身体一用,怕是巴不得她早些死好去投胎。张青能长这么大,许是法海加了些什么护持,但依我看来,她怕是活不到成年。”
彩蝶闻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随即爬过去拉住小青的袖子:“小青,我知道你本事大,你救她一救!”
小青却道:“纵使我法力高强,也不能逆天行事,方才所为已经激怒了这些冤魂残存的元神……怕是……不能两全其美。”
张玉堂和彩蝶面面相觑,二人背过身去一番商议,不多时转回身来,目光尽是恳求:
“小青,你说不能两全其美,我和玉堂商量过了,我们不要儿子了,你能让青儿安安稳稳得过完下半辈子就行了……别的……我们真的不奢望!”
小青微微讶异:“你们……不喜欢儿子?”
张玉堂道:“儿子虽好,但若为了一个尚未出生的生命去牺牲青儿,我张玉堂死也不肯做!世人重男轻女,我张家从未如此,小青,你不要太看轻我们张家!”
小青看见张玉堂半是恼怒半是坚定的目光,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也许,她一向以来,将世人看得太轻了——世人都是那般险恶么?都是那般无耻么?倒也未必,张玉堂和彩蝶,就是活生生的反例。
原来她一直看尽人世无常,冷眼旁观,却忽略了黑暗中那星星点点的光芒。小青觉得心中忽地有什么东西静静地敞开了,她感到从来没有过的莫大欢喜。这欢喜不同于喜乐畅快,而是一种无缘由无目的的通明。
何处于世?她并非居高临下,也绝非冷眼旁观,更不是在世间挣扎过活——人间和仙境,红尘和世外,有什么不同呢?不过是蝼蚁和猛虎,虽有差别,但并无贵贱,也绝非水火不容啊!
“将女儿带来,我瞧一瞧。”小青露出了一抹由衷的微笑。
张玉堂忙叫奶妈将张青带过来,小丫头睁着无知的双眼,笑呵呵地看着她,张玉堂夫妻二人慈爱地看着张青,但小青分明在那丫头的眼底察觉到一丝不属于她的怨恨。
小青凭空画出一道符,一道红色的雾气自周身弥漫开来,被那符纸吸去。她即刻反手,将那符纸直接打入张青的眉心,小姑娘眼神一滞,便晕了过去。
彩蝶慌忙抱住张青,担心而询问地看向小青:
“她没事,凡事事在人为,两全其美,也并不是不可能。今后只要她不糟横祸,便可保活到古稀之年。”
张玉堂和彩蝶听罢放了心,让奶娘抱走了张青,热情地喊小青留下来住一晚再走。
小青摆摆手:“我心里还有事,一刻也闲不得,素贞不能出塔,我时时如坐针毡,你们还是放过我吧!”
张玉堂也不强留:“小青,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总之今后若是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尽管来找我们就是!”
小青点点头,拱手告辞,二人一直送到街上,见小青腾空而去,方才罢休。
她没有告诉他们,其实自己不过用了最简单的方法——分了一甲子的阳寿给张青。即便分毫的寿命,也是宝贵的,常人即使片刻生命,也未必肯拱手相送,宁愿浪费。六十年所能经历的事情,太多太多,而小青算不出自己的阳寿究竟是多少,也许是几千几万年,也许只剩下几十年。但她还是义无返顾地送给她了,也许是为了赎罪,也许是为了报师恩,不过,在那一刻,她什么也没有想,只是觉得这二位朋友命运不应如此坎坷。
临走前,张玉堂说她是她们一家的贵人,但是,他们又何尝不是她的贵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纯属是佛经看多了。
☆、六十六、苏州静候许仕林
小青回到雷峰塔,看看仍旧靠近不得,无奈地坐到了傍晚,忽然想起许仕林来。她算到仕林此番科举并不会太顺利,而现在又无事可做,便想暗中去跟着他,以防有什么三长两短。
掐指算算,小青皱皱眉头,这许仕林怎么好端端的到了去苏州的路上?难不成这般光景,还有心思去游山玩水?看来许娇容尚未将实话告诉仕林。
最后望了雷峰塔一眼,小青起身飞向了苏州准备守株待兔。其实苏州这个地方她是再也不想来的,伤心事泼了满城,简直像是入了炼狱一般。
足足在客栈等了两日,仕林一行才姗姗来到苏州府,进了城门四人便直奔府衙,刚刚好赶上了最后的州试报名。四人疲惫不堪走了好几家客栈都没有房间,最后来到靠近城郊的一家,却被告知只有一间客房一间柴房。
仕林看了看宝山,无奈道:“我实在是走不动啦!要不……让碧莲和媚娘睡客房,我们睡柴房?”
碧莲道:“那怎么行!柴房哪里是给人睡的啊!不如我们四个一间,你俩睡地上,我和媚娘睡床!”
仕林摇摇头,心想虽然不是孤男寡女,但终究男女有别不甚方便。四人正无奈间,忽然楼上走下一个人来,拍了拍仕林的肩膀,道:
“仕林,这几日一向可好?”
几人转身过去,面目表情各不相同。媚娘有些惊皇,碧莲和宝山皆是惊喜,而仕林有些疑惑,道:
“小青……姑娘,真没想到又在这里遇见你!”
小青笑笑:“怎么,我们不过一面之缘,怎么说的好像见过很多次似的?”
仕林道:“不瞒您说,我自从那日见你,一直都觉得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小青微笑道:“那许是我们有缘,有何奇怪?”
媚娘越听越心惊,生怕小青将实话说出,或者仕林瞧出什么端倪来,忙道:
“姑娘,你定做的暗器怕是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做好,这紫檀木……稀罕的很……”
小青冷眼瞧了瞧她,道:“没关系,我多得是时间,不急,你慢慢做。”
另外三人哪能听出小青这话中警告与威胁夹杂的意思,见媚娘脸上渗出一些细密的汗来,仕林忙问:
“媚娘……你是不是太累了,你看,直冒虚汗!‘
媚娘忙不迭地笑笑,摆手说无碍。
小青便问:“你们几个傻站在大厅做什么,为什么不回房呢?”
仕林便将无从分房之事讲了一遍,小青听罢走到掌柜面前:
“掌柜的,我房间两边都是空屋子,你为何同这几位少年说无房呢?”
掌柜的赔笑道:“姑娘有所不知,左边那一间的确是空房,但右边那间,是苏州府知县老爷包下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来,万一来了没有地方住……我们怎么担得起啊!”
碧莲疑惑道:“知县大人好好的府衙不住,为什么来这种偏僻的地方!”
见掌柜面色尴尬,有苦难言,小青附耳与碧莲说了些话,碧莲脸一红,低头不语。
这几个年轻人不懂就算了,她小青还能不懂这知府大人是在偷偷养外室?
“掌柜的,我实在不相信陈伦陈大人会做这种事!”
掌柜叹了口气:“哎,姑娘,十六年前陈伦就已经不是知县了,似乎是因为什么缉盗不力,让梁王府的人给赶出苏州了。”
小青的嘴角有些抽搐——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因为那四件宝贝的事。
“掌柜的,这样吧,我给你双倍的房钱,你开了那间房,我保证知府这几日不会来。”
掌柜的一点也不相信:“你一介平民,凭什么保证啊……”
小青想想也确实说不清此事,于是左手取出一锭五两的银子,右手顺手牵了只茶杯,放到掌柜眼前。
掌柜的十分不解,小青笑笑,一运功将拿茶杯化成了一滩粉末摊在手上:
“掌柜的,我的身份不便透露,你不信我就算了,不过,这两样东西,你想要哪个呢?”
那掌柜一脸惊怕,抓了银子扔在柜台里,连忙吩咐伙计去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