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晷-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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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酌还记得,在这之前,她们更近。更近。近得好像只有一个人——
那时候她不用考虑云家,她也不用考虑姜家。
那时候她只是清酌,而她只是曲蘖。
那双提着双刀的手,也曾抱着她笑得像个傻瓜。她喜欢她笑,这会让她在那个时候忘记远离家人的焦虑和不安。
她还能回忆起那些熟悉的细节。她的心跳,她的温度,她的呼吸。
她还记得她抵着她的额头,低低的音调——找不到他们了?那我来做你的家人,可好?
可是后来,她找到了失散家人,却失去了另一个家人。
天下姓云的何其多,为何偏偏投生在这一家?天下姓姜的何其多,为何偏偏就是那个姜?
清酌觉得很累。
也许是身体上的疲累让她松懈了,不期然传来曲蘖的声音,略潮湿的呼吸就呵在耳边,有些发痒,也让清酌猛地惊醒,赶忙闪了开去。
“阿酌,不认真点的话,真的会死哦。”曲蘖脸上挂着轻松的笑。
清酌知道她已胜券在握。全盛状态下仍无法赢,何况是以现在这个状态?可她已经没有退路——
咬了咬牙,提刀迎上,刀刃甫一相触,手上就传来极大的力道,已经绷到极限的肌肉再也撑不下去,清酌手上一颤,云鹊差点跌落,足下踩了几个踉跄,就只觉得胸口一凉——
手中的云鹊再也握不住,重重跌落尘埃。她只觉得周身血液的温度随着云鹊一同地摔了下去。
紧接着。一个温暖包裹住了她。
熟悉的声音又出现在耳边。
“阿酌……你说得没错。我是自愿来这的。如果有个人要取走你的性命……那个人只能是我。”
清酌想推开她,可她已经没有多少气力。
“阿蘖……”她努力地张了张嘴,却没能把话说完。越过曲蘖的肩头,她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终于可以把担子放下的最后一刻,她却仍然没有办法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不管哪一边,都没法保护。人生大概总是这样充满意外,也不差这一个了。
阖上眼。清酌意识渐渐模糊。
——阿蘖。快跑。
白色的破片散去的时候。清酌眼里印出的,是曲蘖略带诧异的眸子。
她忽然想起了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白泽,城东饭馆。那股莫名的危机感,胸口的凉意。可接下来,在认识很短的时间以后,她就给予了对方极大的信赖。这是从不曾有过的事情。
这也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她朝曲蘖扬起了笑:“阿蘖,我以前见过你。”
“我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越到终局越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感。仍然觉得处理上有遗憾。
☆、十五、接近
两个女子的举动显然让在场的另外两人摸不着头脑。
谷雨耐不住先开了口,道:“怎么回事?这意思,是我们不用走了?”
“我可没这么说。”清酌勾起唇角,没把话继续往下说,只是沿着蓝色的线条径自走了开去,墨钧见她的态度,知道她是打算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他一人对两人没有把握,也只得皱眉跟上。
谷雨不明所以,可曲蘖没打算跟他解释,只朝他摆了摆手,先行一步了。
“阿酌。你怎么看?”没费多大力气就追上清酌,两人很有默契地走在了队伍稍前的位置,与后两人之间拉开了些许距离。谷雨和墨钧都是聪明人,虽然不解缘由,也知道她们大概有事相谈不便自己介入,也就坠在了后头,气氛一时冷到了极致。
“若说是幻觉么,这地方也看不出阵法的痕迹。若说不是,显然也很不靠谱。而且那并不仅仅只是看而已,而是好像真的发生一样。可那些事情不可能会发生。”清酌看了看曲蘖,又补了一句,“至少,绝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
这句“至少”让曲蘖有些不舒服,清酌特别强调这点,大概仍是对她不信任:“不是过去,不是未来,也不是现在,更不是幻觉。那是什么?”
“没准……”清酌扯了扯嘴角,“是上辈子?或者,是下辈子?”
“这么说上辈子我把你杀了?”曲蘖失笑。
“是啊。”清酌看着曲蘖,“按理说你这辈子是要来还债的,我怎么都没看到你有什么实际行动?”
“可你也说了没准是下辈子。那下辈子我若要杀你,肯定是你这辈子欠了我的。”曲蘖耸耸肩,谈话变得轻松起来,她心里不由舒了口气。那厢清酌面上虽然也显得轻松,心里想的却是别的事情——
原本时间静止是只作用在她一人身上的,这应该与云鹊无关,因为之前在梼杌有人抢云鹊的时候,两人都在场。排除云鹊,与云家相关的,就只有丰沮山了。可说是丰沮山,墨钧与谷雨却没有如此。更要紧的是,她是云家人,而她是姜家人。不管是在幻觉里还是现实中,这两家人都不在一条线上。而从幻觉来看,若两家人的对立已经达到如此地步,那么她的家人一定早就被姜家害死了。而云显之所以带着她四处漂泊,则正是为了躲避姜家,他当年急切地想要教会她所有,也是出于保护她的目的。
想到这里,清酌难过起来。当年她对父亲的态度并不好,而现在,她也几乎回忆不起父亲的模样了。逝者已矣,很多事情也就再也没办法理清。
“阿酌?”曲蘖见她忽然神色黯淡下去,便拍了拍她的肩膀。清酌方才所想她并不清楚,还以为她是因为幻象的事情感到无所适从,便道:“不管那时候我们看到了什么,我们做了什么,都跟现在的我们没关系。上辈子也好下辈子也罢,现在不可能发生,就是不可能发生。”
“嗯。”清酌知道她误会,但也没有说破,只点了点头,换了个话题:“说起来,那时候……”
“什么?”
“你有没有一种感觉?我们在那里面是认识的,而且……”
“……而且关系还不一般。”曲蘖笑着看她,清酌碰到她视线,有些不自然地微微偏开脸:“嗯。还有那座塔……”
曲蘖却没接下她岔开的话题,而是道:“若真是我的上辈子或者下辈子,我还真有些好奇呢。”
“我也是。”清酌回忆起幻象里清酌死去时的画面,“当时到底是怎样一种情况?虽然我能够知道那个人的想法,但也仅仅局限于她当时所想罢了。”她记得她最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清酌”几乎立刻就做出了判断——曲蘖一定会死在这个人手下。但她的脑子当时并没有这个人到底是谁的信息,而是只有让曲蘖快离开的念头。人影有些模糊,清酌想了想,无法确定那个人是谁,“跟我们现在的情况,一定大不一样。认识的人,接触的事,身上的任务,都不一样。”
“这是自然。”曲蘖道,“首先。我们肯定都不是年的人。那么年的许多成员,我们就不可能认识了。如果不是年的成员,那很多任务也许就是另外一个人去完成……”
“但为什么。”清酌顿了顿,“这件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最终?”曲蘖蹙眉,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可虽然发生了。却好像完全不一样了。我是说,你看那时候的我,是我么?”
“你当然是你。”清酌奇怪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招式虽然有些差别,但是武器还是双刀然后……”话没说完就被曲蘖摆手打断,“我是说,我这个人。样貌之类是否有变化?”
“没有。”清酌干脆地摇头,“如果你是说伤痕的话,面上也看不出区别的。”
“这就奇怪了……”曲蘖摸了摸下巴,然后用一种饶有趣味的目光看着清酌,直把清酌看了个浑身不自在:“你怎了?我身上挂银票了?”
曲蘖弯了弯腰靠近了些清酌,言语间带着笑意:“你看,你还是小孩子。可是那个时候的清酌,跟我差不多高。也就是说,是现在的清酌长大成人的样子。”
“你才是小孩子!”清酌一瞪眼,这是踩着她的痛脚了。皮相年幼,这在做任务的确是一个很好的隐蔽,但平时不管去哪里都是一堆麻烦,这让她愈发讨厌起自己的身高来:“长不高又不是我的错!”
“不不不。”曲蘖摇头,“我早便说过。这是你在自欺欺人。不管是从哪里看,你都不是身高问题,而是整个外貌都只有十四五岁。”
“十四五岁你个茄子!”清酌瞪她,曲蘖失笑:“你现在愈发地像是十四五岁……”
“你!”
曲蘖这时却忽然道:“你刚刚说那座塔怎么了?”
“……”清酌憋了口气用力地呼了出来:“我说。你有没觉得那座塔怪怪的?”
“那座塔从头到脚就没有正常的。”曲蘖想了想,“不仅仅是建造地点。不知道你注意过了没有,那座塔没有窗子。”
“你怎么知道?”清酌惊讶于她的目力。
“塔层完全没有多余的纹路。这个距离看过去,塔内按理是黑的,就算点燃了火把或者是别的什么,也会有色彩,但那座塔只有一种颜色。就是浅棕色的木头。或者这么说,那座塔有个天窗,在塔顶。”曲蘖状似回忆,“一座塔居然在塔顶开窗,这座塔等于完全没法遮风避雨,它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这得去问建造那座塔的人了。”清酌锁紧眉,“还有塔前的那两个人……”
“你是不是怀疑他们其中有一个人是我爹?”
清酌看着她,“你知道。但我对此一点也不惊讶。”
曲蘖朝她摆了摆手,没再说话。
顺着蓝色的光线前进,速度很快。
位于一片凹陷中的七层塔出现在众人面前。四个人交换了眼神蹲伏在凹陷周围的草木里。
这是一个泾渭分明的区域划分。塔周围的斜坡上只有低矮的草皮和碎石。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遮蔽,当他们踏出林子的范围,就将彻底暴露。
离塔不远处有两座帐篷,帐篷前是已经熄灭的篝火。
原本坐在原地的两个人忽然站了起来,左边的人四处看了看,对右边的说了什么,两人重又坐了回去,潜在林中的四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现在怎么办?”清酌压低音量与众人商量。
“就这么出去的话,一定会被发现。不然干耗在这里,看看他们想做什么?可是,我们撑不了太久,而他们明显有备而来。”谷雨没了主意。
曲蘖沉默了一下,才道:“我想你们忘了一点。”
“什么?”清酌见她的神情,知道她已有了主意。
“我们有四个人。”曲蘖道,“而他们,只有两个。如果你信任我的话。”
“你是说……”清酌明白了她的意思。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若曲蘖跟那边的两人是一伙的,她已经可以动手,不管她的目的为何,现在与她联手都不是一个坏主意。而可以的话,她也不愿去怀疑她。
“可行。”那边一直与曲蘖谷雨不对盘的墨钧却表示了同意。
谷雨摇了摇头,道:“我想你们都应该知道那里的人是谁。一个是姜家现任族长,另一个,是姜家第一高手姜茂。我们没有活捉他们的可能,要打,就只能杀死他们。”
“这在可控范围内。”墨钧道,“即使他们什么也不愿说,我们仍然可以从携带的物品里寻到蛛丝马迹。这个计划无论从哪来说,都是可行的。”
清酌朝塔底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