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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逆晷-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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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生之年可以拥有一只犀角杯,我死而无憾了。”谷雨叹息了一下,而后认真地看向清酌:“其实我就是想说这句而已。”  
  “犀角杯?”墨钧忽然道,“给我看看。”
  “好吧。”谷雨有些不情愿,“但是这杯子是我的。先说好。”
  墨钧拿着杯子看了看,打开随身带的水袋往里面倒了些水又看了看,才道,“这不是犀角杯。”
  “怎么可能!”谷雨立时道,“你看这鱼子纹,多漂亮!再看这天沟地岗……”
  “不。”墨钧摇了摇头,“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这不是犀角杯。而是一只灵犀角做的的杯子。”
  “灵犀角!”三人几乎同时倒抽了一口气。
  世人常以犀牛为灵犀,犀牛固然稀有,然而灵犀更是千百年难得一遇,只在上古书卷里能找到一星半点的记载。传言灵犀有三只角,一角在头顶,一角在额头,另一角在鼻子上。头顶上那只角叫做通天犀,灵犀特别之处也正是在此。
  “但是。你怎么知道这是灵犀角?”曲蘖道。
  墨钧随手拿了只锅子盛了些水,将杯子往里一放,水向两边自然散开,竟然不粘杯子分毫——
  “怎样?还怀疑么?”
  “小谷子,你发了……可惜,你走不出去。”清酌同情地看向谷雨,但谷雨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居然是灵犀角!我这辈子值了……”传言灵犀有分水之能,现下这境况,除了是灵犀角还能是什么?
  “不。我们也许有办法出去了。”墨钧道,“之前,云酌跟我提过八角走马灯的事情。那盏八角走马灯是墨家祖先所制,是很多年以前藏水王所委托制造的东西。藏水是东昆前朝,这已经是好几百年前的事。八角走马灯的制作工艺先不提,那灯的灯芯,用的就是灵犀角。传言灵犀角有镇妖辟邪之能,藏水王寻了多年才寻到一个,后来改朝换代,这灯就到了东昆的藏宝库里了。”
  “也就是说,三七想要的,不是走马灯,而是那盏灯的灯芯?但是灯芯有什么特别的?”
  “灵犀有辟邪镇妖之能。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它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墨钧拇指在杯子上蹭了一下,“这只杯子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它有一些纹路,只是,被刮掉了。如果我们……”
  “你想干什么?!”谷雨突然跳了起来。而后他很快又不说话了。其余三人用一种奇特的眼光看着他,他没法继续说下去。




☆、十二、分歧

  奇怪形状的线条在林中蔓延。
  黑暗里散发着幽幽的蓝光。原本清爽的林子里也腾起了轻薄的雾气,在看不见的角落里,似乎有人低语。
  众人一下子因这变化而怔住了,就连一直在捂着心口哀鸣的谷雨也安静了下来。
  灵犀角的粉末静静地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似乎是凌空而起,没有烟雾没有气味,靠近手心,却有灼人的温度。
  
  清酌有些不安。尽管身边还有三个人,她的脑子里却极其不合时宜的想到。
  ——这场景,实在很适合闹鬼。
  她不自觉地往众人方向靠,并且猛地握住了离她最近的曲蘖的手臂——力道之大,让曲蘖忍不住一声低呼。
  三人这才注意到清酌的样子已经不太对劲。
  她瞪大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营地的周遭,全身僵硬。
  ——这人一向胆大,除了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怕灵异的东西,再没什么能吓到她。
  ——可顺着她目光的方向看了老半天,三个人没有看出任何异象。
  “阿酌?”曲蘖伸手拿住她揪着自己的那只手,那只手上的力道还在不断加大,肌肉已经绷到了极限。“怎么了?”
  清酌惊然回头,手上的力道减弱,却没松开,她看着众人,好一阵子也没说话。
  “怎么了?”曲蘖又问了一次,清酌把头转回去,面上的神情变了变,才道:“你们刚才,都没有看到?”
  “看到什么?”
  “雾气里,有人。”清酌缓缓道。
  “你太累了吧。”谷雨道,“刚才我们也朝那方向看了,什么也没有。”
  “要不要歇息一下?”曲蘖伸手在清酌额头试了下温度,被清酌没好气地打掉,“我没发热!”
  “是没有。”曲蘖摇头,“但是怎么的,只有你看到了幻觉?”
  墨钧道:“入山的时候你是不是也看到了什么?我们三个都没有看到,是不是因为,你是云家人的关系?”
  “不知道。”清酌摇摇头,“都是些没什么意义的人影。”
  墨钧见她不愿说,只得摇头走开。谷雨看了看曲蘖,耸了耸肩,走到一旁去了。曲蘖皱着眉头,看了清酌好一阵子才道:“阿酌,你跟我说实话。”
  清酌沉默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
  
  篝火燃着,所有人都呆在原来的位置。
  两个守夜人围着篝火坐着,,一动不动。一个人靠在附近的大树边上,另一个人两手搭在双腿上,低着脑袋。
  ——他们都已经死了。但身体并不干瘪。
  一道黑影从树上掠下,他黑衣黑裤,黑巾蒙面。手法极其老练,只一刀,就劈下了守夜人的头颅。守夜的已经死了,他的伤口没有涌出多少血,脑袋从脖颈上滚下,掉进了他自己的怀里。
  ——大刀漆黑。直刃。阔面。
  ——分明是云鹊。
  “这跟相柳城有点像。”曲蘖眯着眼睛,“三七就是姜家。那么作为姜家目标的两个地方,有相似处也不足为奇。你看到的,应当是这支小队死去的情形。按照我们的推断,这是发生在十几年前的事。不过我们三个人都没有看到,是不是说只有云家人,或者说,只有云鹊的持有者才能看到?”
  “也许是云鹊的缘故。不然,为何姜家要那么努力的夺取云鹊?”清酌顿了顿,忽然松开了手,“你又为什么,一直对这事这么上心?”
  “阿酌,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清酌摇摇头,朝另两人那边走开了。
  曲蘖愣了愣,犹疑了一下,跟了上去。
  
  两人走回去的时候,都觉察到谷雨和墨钧之间的气氛有些紧张。
  谷雨见曲蘖走来,似乎舒了口气,道:“师姐,这人想让我们离开。”
  墨钧道:“你二人来此处的目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望你们速速离开,少惹是非。”
  “若不是我找到了灵犀角,你们定死在此处,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谷雨看着墨钧,很是不快。
  “我二人没找着灵犀角,偏生是你一翻就翻出来了,真有如此巧合之事?”墨钧面无表情。
  “行啊你。过河拆桥?”谷雨笑了,“你又是什么人,这地方你来得,我就来不得?”
  “这里是云家禁地。非云勿入。”墨钧言语间透出隐隐的胁迫。
  “那我问你,你姓云?”谷雨语气突地冷下去,“好处想自己捞就直说,爷爷是吓大的!”
  “我姓云。”清酌忽然插话,“你们离开吧。”
  曲蘖脸色变了变,但没说话,那边谷雨摸了摸鼻子,“你姓云没错。可凭你的本事,让我们离开?”  
  清酌歪着脑袋看他:“怎么?”她笑了笑,眼神骤然狠栗:“想打架?随时奉陪!”
  “可以啊清酌。”谷雨上下打量她,“咱们两个,还没打过吧?”
  “是没打过。”清酌冷笑,“不如,过过招?”
  “阿酌!谷雨!”曲蘖带了微微的怒意,“你们要在这里打?!”
  “若你们不肯离开,这是最后的办法。”墨钧往前站了一步。
  谷雨和清酌都没有动。曲蘖知道谷雨在等自己的意思。可她心中却有了犹豫。她甚至不知道该相信谁。她看着清酌,清酌的眼睛里,有着对她的不信任。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时间似乎一点也没有移动。
  曲蘖忽然有了一种恐惧感。
  谷雨撒谎了。不管那只灵犀角的杯子是不是在原处放着,他都不是一个喜欢古玩的人,这是他曾亲口对她说过的话——那他又是怎么发现,或者说,得到那只犀角杯的?
  至于墨钧。墨家的人,行事诡秘。而保持神秘的最好办法,就是不被旁人知晓。他们这些人,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那么清酌呢?她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曲蘖摇头叹了口气。而自己又为什么会来这里?
  不期然耳边传来一道声音。看过去的时候清酌已经站在自己面前。她微微皱着眉,略带疑惑道:“为什么你可以动?”




☆、十三、重合

  曲蘖在梼杌就见到了姜策。
  这事她没对任何人说。因为姜策找她,是说旧事的。
  姜家旧事。  
  姜策误会了她。这是很明显的。
  但曲蘖没有去解释。
  三七的单子已经撤了曲蘖还在梼杌,怀疑是必然。  
  这让曲蘖有些感慨。比起姜策,她对这个哥哥实在已经没有太多感情,假设换个位子,她估计会立刻把自己列进准许击杀的名单里——
  
  作为姜家的继承人,姜策的行动自然不会是那么简单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知道曲蘖认识清酌以后就感到紧张的缘故。
  姜策出现在轩壤,出现在梼杌,都有目的。而带着这样目的的他竟然两次都“偶遇”了曲蘖,这实在是让他无法相信。
  曲蘖懒得去解释这的的确确是巧合。  
  “姜家在做什么。你是不会说的。”她在那时候这么对姜策道,“你就算说了什么,你自己都不信。所以反正么,我说什么,你也是不会信的了。”
  然而姜策道:“你还记得大伯么?”
  他们的大伯,是上一任的姜家族长姜鸣,她对这个大伯没什么印象了,但内心里很是有些感谢他。若不是他将她送去习武,自己大约已经嫁人了罢。曲蘖由是点头,道:“记得。虽然没见过几次面。我听说他已经失踪了。”
  “不错。这次的行动,是大伯在失踪前就已经计划好了的。就连你被送去习武,也都是为了这一次的计划而准备。但他突然失踪了,只留下一本记录不详的笔记。当年被送去习武的那些人人数已经超过一般的需要,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后来族里头要联姻,爹就想起了你来。”
  “有爹没爹,有什么区别?”曲蘖冷笑,在姜策接话之前道:“这么说,你们在做一件连自己都搞不清楚是什么的事情?”
  “不。已经清楚了。”姜策道,“不过,我不能说。但我想你已经知道。”
  “你是说,相柳城那个盒子?”
  “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任务应该是你去执行的吧?你是年里的人。”
  “我还以为,你早就该知道了?”
  “我是早就知道了。”姜策皱起了眉头,“闰按理已经是威胁,不过你们年内部似乎也有争端。自家院子起火,暂时可以不用理会。只是你为什么还是掺和进来了?”
  曲蘖没说话。她不知道怎么说。反正,说了他也不会信。
  姜策见她不说话,只又道,“你曾有过后悔的时候么?”
  “没有。”曲蘖摇头。后悔不能对事情有任何的弥补,只会让自己更加的难过,这赔本的买卖,她不做。
  “我有过。”姜策道,“爹派人送信去叫你回来的时候,我不在族里。等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五日之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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