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晷-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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梼杌。地处飞廉第二大支流軨江江岸,在飞廉腹地。不在主城之列,但这城的分量绝对不轻。
梼杌城没有城墙。有的,仅仅是护城河。依托軨江人工又挖掘三个相连的湖泊,湖泊又与江水相通。湖上不规则排布竹木,下盘依仿吊脚楼琴桥结构,建筑之间铺设竹板木板相连,人可自由移动。湖中岸上栽种各类草木,湖上建筑主要是商铺,一大亮点是,这些商铺是可以随意拆卸的。
严格的来说,这并不能称作护城河。因为梼杌的城建范围已经扩散到了对岸。对岸护城河与旧城相似,但布局更为合理,建筑风格也更新。
梼杌并不主打商业。这座城出名的缘故并不仅仅是那单是看了就要惊叹的人工湖设计,更是连接两岸的那三座桥。要让更大的船只通过有很多办法,比如将桥架高,但考虑到全城的建筑风格,梼杌城选择了一个让世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法子。
这座桥是可以分开的,以两桥靠岸的桥墩为支点,从中间折断拉高以便让大船通过。分开的时间是每日戌时到次日卯时,以及每日未时到未时一刻。江岸则专门设置有等待用的船舶——而能做到这一点,理由也很充分。梼杌城是飞廉第一的机关世家丁家所在地。
除此之外,当然也是一行人选择到梼杌的重点。该城也是四境之内花灯会最热闹好看的一座城。如果天气好的话,护城河上的商铺街会卸去多余的门板改为摊点,届时灯火映着湖水,人声鼎沸,那番景象自是不必说了。
三十到十五。从最初的无聊到最后的热闹。当然,这是对于这四人而言的。
尽管年对于他们而言是家族一般的存在,但其本质是不会变的。这是一个结社,所以没办法聚在一起过年。四个人,比起往年罢工的要少了一些,不单单是左萧离开了的缘故,年里一些资历老的人,比如徐彪,仍然在为三七的事情奔波。
总之。在其后隐隐已经可以预感到的一系列事件发生以前。他们至少过了一个相对愉快的年。
清酌在灯会与众人走散了,她不知道是刻意如此还是别的什么。因为在走散之前,她看到了墨钧。墨钧一身白衣,浑然不似那日的墨色长衫模样,差点教她认不出来。她想他是有话要说。
墨钧背对着她,她差点就走了过去——越过墨钧忽然偏开的身子,她看到雷展在与一个男子争吵些什么。两人不欢而散。墨钧适才回转过来,道:“你来了。”
这场对话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被清酌认为是一个转折点。不过在更久之后她才明白,这并非是一个转折点,而是转折已经开始的证明。
☆、二、墨与云
这里是灯会的边沿。
湖边的一处树荫里。不远的地方可以看到好几对情侣。这倒不是怎么难理解的事情,情人么,相会的次数总是不嫌多的。遇上这等盛会,会错过了才怪。
清酌耸了耸肩,孤男寡女,花前月下,真可惜了谈的不是□。她转头朝向墨钧,道:“我时间不多,有事就快说吧。”
“好像我们每次见面你都很急。”墨钧摇头道。
清酌不说话,只皱了眉抱胸看他。她没心情跟他闲扯,她的同伴还在等她回去。
“我以为是你有话要说的。”墨钧见她的样子,知道她不耐烦了,“你来梼杌,不会真的只是为了看花灯吧?”
“为什么不可以?”清酌挑眉。
“你到轩壤,该不是也只是为了凑那个拍卖会的热闹吧?”
“没错。”
“我帮了你一次。”墨钧道,“这还不足以让你说实话么?”
“你帮了我?”清酌撇嘴:“不是害我?”
“你若是气我在轩壤没对你把话说完整。我可以道歉。那地方毕竟是轩壤的地盘,我不方便说太多。”墨钧做了一揖,道:“之后你又很快的离开了轩壤,我也没机会找你解释。”
清酌默然。墨钧的态度很奇怪。非常奇怪。他的态度像是两人是旧识——但清酌可以肯定,她从没见过他,从未与他有过什么交集——这种时候是要套话还是套话还是套话?
不过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沉默不失为一个好选择。墨钧把清酌的沉默当成了默认,他摊了摊手,道:“云酌,现在不是使性子的时候。你知道,时间不多了。”
“时间不多了?”清酌一愣,她不知道墨钧在说什么,云酌也好时间不多也好,这些回答都出乎她的意料。好在这神情并没有引起对方的怀疑,墨钧道:“你以为时间还很多?怪不得……但是你不知道便罢了,尊上不可能也不知道吧?不然,为何你会来梼杌?”
“我爹……已经去世了……”清酌紧皱了眉阴下脸。
墨钧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点波动,他愣了一下,低忖片刻,才道:“抱歉……但……你其实也察觉到了一些吧?”
“云鹊出事之后。多少也会察觉到一点。”清酌斟酌了一下,选择了一个比较安全的说法。
“不仅如此。”墨钧摇头道,“我不知道你的云鹊刀是什么时候丢的。但是进了轩壤之后,一切就都不对劲了。”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指北针一样的东西,小勺子勺柄对着清酌,不住抖动:“这玩意进了轩壤之后,就开始乱转。这里也是,若不是你靠得这么近,也该是乱转的样子。”
清酌眯了眼,她不认识这东西。但这时候并不能问出口,“你的意思是说?”
“云鹊不可能有两把。”墨钧肯定道,“可能是与云鹊铸造材料同样的物件。在轩壤有,在这里也有。我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但既然出现了这种情况,就不得不注意了。”
“但为什么偏偏是轩壤和梼杌?”清酌道。
“丁家。跟这事有关系。”墨钧眯着眼,“我之前还不确定。但现在可以肯定了。轩壤云鹊失窃,他们应该也有参与。”
清酌摸了摸下巴。她注意到墨钧用了“失窃”这个词。他的语气让她很不舒服——这感觉就好像他们两人是一伙的,或者,云鹊是他的一样。墨钧没有看出清酌的不快,她掩饰得不错,光线也帮了点忙,他只是见清酌没有说话,便又道:“云鹊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疏忽。我先前见你与年的人在一起,想是没什么问题,才放心追查。不过既然你也来了梼杌,我便来见一下你,有什么事情也好互相照应。”
清酌沉默着。仍是不说话。她在仔细地回想二人曾经的对话。第一个照面,是她质问墨钧,如今想来,墨钧那句“你的云鹊不见了,找轩辕阁便是,找我做什么?”并不是敷衍,而是提醒。第二个照面的对话,也并非不能发生在相识的两人之间,尤其是在其中一个情绪极差的情况下。但从对话分析,两人应当不会是同一边的人。大概是合作关系,为了同一个目的而合作。换句话而言,她之所以会发怒,是因为这个合作者有什么瞒着她——
“你怎么知道。云鹊是在我身上?”清酌眯着眼睛,提了一个相对安全的问题。这个问题她曾经问过墨钧,但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
“我知道。云家人对这个都比较敏感。”墨钧道:“即便出现在江湖,也都是昙花一现。不过你的话。其实直到轩壤我才知道。因为在轩辕阁门口我见过你。”
清酌翻了个白眼。心道:“见过还故弄什么玄虚!”她没说话,墨钧也猜到她的想法,道:“不过直到你来质问我的时候,我才真正确定。”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叫云酌的?”清酌好奇道。
“……尊上,没跟你说过?”墨钧面色微动。
“他死得早。大概很多想说的都没说吧。”清酌道,她这是大实话。
“别的人,也没提过?”墨钧皱了眉,这是他今晚表情动幅最大的一次。
“我……没见过别的人。”清酌垂下眸子,又说了一句大实话。现在可以推出个七七八八了——两人的确是合作关系,而且,是家族合作。在这点上撒谎对她没有好处,对方目前也没有表现过太多的敌意。这一消息透露至少她还看不出有什么危险,而如果运气好,还能套出些别的信息。
“果然……”墨钧若有所思。
“怎么了?”
“云鹊极少传给女子。我记忆中还没有哪次是传给了女子的。刀与心法不同,只有一把。一般只会传给家族中最有希望的那个人,这个人必须得持续的待在家族里,通常来说……”
清酌眯了眼。这问题她几乎没想过。因为她从来没见过家族里其他人,所以根本不会想到这个问题。这样的继承者通常是男子,而传给女子的原因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那么一个——因为没有别人了。
“墨家与云家已经近二十年没有联系了。”见清酌沉默,墨钧亦是叹息,他神情这时已不像原先的样子,更灵活起来:“若不是你真的拿着云鹊,我也不敢确定你就是云家人。兴许便就这么错过了你。墨家近百年人丁不旺,没有多少人了。事情隐秘外人又信不过,与云家的这件事上参与的人数连十个都不到。冒昧问一句,尊上名讳?”
“家父名显。”
“云显姑丈是吗……”墨钧想了想,道:“当然。我没见过他。但是他娶了我姑母。”
“哦?”清酌来兴趣了,不管怎么说,听到上辈人的秘辛都是件令人兴奋的事,“给我仔细说说?”
“行。”墨钧点头,他的神情已然松弛了许多。之前固然是性格使然,家族重任也是其一,但他到底是年轻人,与清酌年纪差不多,遇上能说话的,聊多了渐渐也放开了一些。何况这种能拉关系的话题他不会放过,合作的话,跟一个朋友总比跟一个对手好,“要说这场联姻。姑且把它称作是联姻。云墨两家虽然有合作,但合作并不需要这类的维系,除非是双方自愿。不过,对象是云鹊继承人,当时还是轰动了一下的。听爹说当年闹得还挺热闹的,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没联系了。墨家花费了很大的力气到处去找他们。但都没结果。你可曾听姑父姑母提起过什么?”
清酌摇头。墨钧显然是以为她见过她娘,但她并不打算点破。
“联系断开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也许是二十年。两家人并不常联系,五年才一次。我爹也说过奇怪姑母怎么不给他写信了,不过他也没多想。我想爹跟姑母的关系大概不是很好吧,后来姑母再没消息,他因此也很内疚。”
“我娘跟你爹关系不好?”
“听爹说。”墨钧道,“他当年是很反对姑母嫁过去的。因为墨家人丁不旺,他希望姑母……嗯……”
“话说人丁不旺也不缺这个吧?”清酌想了想:“是有多缺人?”
“当时墨家上下不足三十人。五十以上者过半。年轻一辈的,也就是我这一辈,才五个。”
“如果真的不打算接受外人的话……”清酌扯了扯嘴角,没把下半截话说出来——对于一个小家族而言,这个人数已经足够,但如果不打算接受外来的血液的话,这家族撑个三代就算玩完了。
“当时的情况云家更惨。”墨钧不冷不热道,“云家上下只剩六人了,最大的七十三,最小的才九岁。后来再算上你的话。七个。”
“如此……联姻是很明智的,至少秘密大家都知道不是么?”清酌耸了耸肩,虽然墨钧一直在说没有联姻,但这个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