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征服史-第2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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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瑜所建立的这支军队对后勤的重视,远远超过过往的任何一支军队。但在求战心切的官兵们眼里,与其在后方被人嘲笑为靠着扛大包来捡功劳,还不如战阵上搏个封妻荫子,让人无话可说——自然,这完全是因为在历年战事中,各营伤亡都极低的缘故。
“当真要出战?”指挥使苗锦还保持了一点冷静。
枢密院对各级部队三位主官们的配置,一般都是老成持重的配一个锐气旺盛的,再加一个能调和人际关系的军官。这样形成的三角关系,方才是一个敢战而不失稳重的指挥铁三角,所以副指挥使胡成的脾气也就理所当然的好战。
“我们可有八百人啊!”胡成为了强调人数,猛地提高了嗓门。不过他却忘了将现在同样驻扎在大营中的三千州郡兵算进去当作战力——另外的七千人,都分布在这段补给线的沿线城镇,并仍在输送着粮草物资。
但苗锦却考虑到了同在仓囤大营中的三千人,不过不是作为战力:“但若是我们出战时,这些州郡兵中有人做反怎么办?有人临阵脱逃又怎么办?这里的粮草物资你能放心交给他们吗?”
胡成满不在意:“不过就是三千石军粮,一千四百石豆饼,还有五千捆苜蓿干草再加上炮弹、火药、飞火雷什么的。留一个都下来戍守就够了。其他仓囤都没有存粮,烧了也不妨事。”
汴河自板桥上溯至黄河。由于是运河的缘故,水流缓慢容易结冻。进入十一月后,汴河与黄河的交汇处的水闸便会关上。自泗州以上,汴河水位便由此而低落,不能继续通航而需要等到开春后汴口放水之时。故而赵瑜月前北上,也是在泗州弃舟登陆,换车而行。
不过供给给北上大军的粮草却没有受到汴河封航的困扰。这些粮草虽都是从江南运来,但早在汴河封河前,赵瑜就已经按照预定计划将两百万石粮秣运抵东京城。只是这些粮食,多半是供应开封府百姓,仅有三成是军粮。存放地点也是集中在汴京城东水关内外的各个仓库中。
至于板桥镇,仅仅是个转运点。粮草刍豆加起来从没有超过两万石——赵瑜和他的参谋们,都不可能将关系到两万大军安危的后勤物资放在一个连城墙都没有的镇子上——这也是为什么赵瑜没有将板桥镇的安危太过放在心上的原因,若是板桥镇的存粮超过十万石,他早丢下东京城带兵赶来驻防了。
现在经过一天一夜的抢运,原本还留在板桥镇上的大部分物资已经提前北上,剩下的物资就算全数损失,对赵瑜这边的影响也不算很大。只要能在十天内重新恢复起运输线,便不会对前方的大军造成实质性的损伤。
“所以我们需要主动迎战!用最快的速度将敌军歼灭!”胡成明白时间才是这次战事的关键,他也清楚苗锦同样也明白这一点。
苗锦看向另一位主官,年轻的教导官刚刚结束军学毕业后为期一年的实习,来辎重指挥走马上任,年轻气盛,并不甘心永远处理后勤事务,“副指说得有道理!不能让逆贼们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
“好罢……”苗锦声音低沉下去,突然又仰起头,坚定的眼神已经透露了他心中的决断。只听他一声狂吼:“那就出战!”
※※※
秦禄领着他的五百骑兵正在通往板桥镇的官道上奔行。中牟距离板桥很近,淌过金水河,再行上数里便是板桥。离着板桥越近。官道边的屋舍就越多,一间间宅院密布于官道左右,京畿之地,寸土寸金,但凡交通便利一点地方无一例外的都建上了房屋。对于骑兵来说,这样的地形实在有些施展不开。不过曾随老姚太尉去过东京面圣的秦禄,却清楚他的目标周围却不会有太多的屋舍阻隔。
五百骑兵迎风飞驰,两侧的屋舍越来越密集。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进入了板桥镇的范围。这样的镇子并没有栅栏,更不会有城墙,很难分辨出镇子的界限。只是在镇中的屋舍间,有几十处高高搭起的角楼作为城镇的标志。这些角楼看上去有点像望楼,不过秦禄却知道那仅仅是些防备镇内火灾的潜火铺。当镇中起火时,站在潜火铺上的士兵便可以及时报警,并指挥救援——管勾镇内烟火事,便是监镇官的正式职称,有潜火铺的厢坊才是一个被官府承认城镇。否则仅仅只能被称为草市或者墟市。
蹄声奔烈,声如雷,疾如风。沿途的家家户户都紧闭屋门,住户只从门缝中向外偷窥。秦禄并无兴趣打扰他们,熟门熟路的领着麾下兵将,淌过水深不及一尺的汴河,直奔汴河之北的粮囤大营所在。
大营的栅栏遥遥在望,几杆旗帜就在栅栏一角的望楼上随风飘扬。此行的目标就在眼前。但突然响起的一阵号炮声,将秦禄一众齐齐惊住。
军鼓声响起,节奏感强烈的鼓点中,一辆辆大车驶出营门,车上、车边簇拥着一队队士兵。粮囤中的守军竟然选择了出战,而不是守备。这一点,西军骑兵虽并不意外,但出战的人数却让他们惊诧莫名。
秦禄眯起眼睛看着就在眼前布阵的守军。对面的兵力很少,不过六七百人,站得也是稀稀落落。都是三十来人以三四辆大车为中心,而组成的防御型的小阵。只是一片小阵分两列串联起来。一个半月形的阵势,便将粮囤大营的正门完全遮住。
对手的兵力于己相当,需要借助车辆辅助防守,看起来也不像强军的模样。只是他们布阵的速度却让秦禄有些吃惊。
秦禄犹豫着:
战还是不战?
这是个问题!
※※※
同样的问题,在困扰秦禄的同时,也在困扰着他的顶头上司姚平仲姚太尉。在姚平仲和他的五千多骑兵面前,不但有巍峨绵长的巨城汴梁,同时离着东京城墙五里外,金明池西侧的一片难得的空旷野地上,还有一支已经列阵以待的军队。
但这支军队排出的阵型,不过是六个错落分布的空心方阵,方阵之间,竟有着数十步的空隙。而处在正中偏后的一个方阵之内,还停着数辆大车,就在车边,一面明黄色的大旗在朔风中高高飞扬。
姚平仲死死盯着晃动中旗面。旗面之上一条黑影若隐若现,仿佛一条神龙在云间闪烁。姚平仲口中发干,手中生汗——这是明明是天子龙旗啊!但组成大阵的人数为何这么少,姚平仲他数来数去对面也仅有三千人的兵力。
而这又算是什么阵势?六个方阵都是人数聊聊,看起来只要骑兵一冲,便能冲垮!为什么逆贼赵瑜会排出这样的阵型?还有赵瑜真的在大旗下?而不是像他这样为了防备远程火炮,故意将帅旗远远的放在另一端?
姚平仲心头尽是疑问,对面一里多地外的敌阵虽然看起来十分脆弱。但赵瑜以洪武为号,战功煊赫,姚平仲绝不会认为他是个自大骄狂而不知轻重的皇帝。而且这个阵型,也让久经战阵的姚平仲心中隐隐约约有些发寒。
“太尉!”
姚平仲一惊回头,有些茫然的问着唤他的一名亲将:“什么?”
“要不要冲一冲!?”亲将的眼中闪着兴奋的神采,“逆贼如此自大,根本是自寻死路。机不可失啊,太尉!”
姚平仲有些犹豫,若对面的敌人有五六千,他肯定会绕过他们,在东京城下转上一转,就去转攻板桥。但现在逆贼赵瑜带出来的兵力只有自家一半,若还是不战而走,对士气损伤却是太大。
翻来覆去盘算了许久,姚平仲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心中做出决断。还是先试探一下!
“宣华!”姚平仲高声叫道。
“末将在!”
在姚平仲的部将队列中,一个身材雄壮、络腮胡子如同刺猬的猛将听命上前。那名将领人马皆是高大无匹,上写也都披挂了鱼鳞铠,威风凛凛,如同巨灵下凡。就算在马上躬着身子,也比身高六尺多、骑着一匹上等龙驹的姚平仲高出一个头去。
姚平仲一指对面的军阵:“你上去叫阵!让逆贼见识一下我关西男儿的勇猛!”
“末将遵命!”宣华一声大叫,整了整盔甲,从鞍后拔出自家的兵器,纵马上前。
※※※
一名壮汉就在赵瑜眼前来回奔驰,一边跑,一边骂,只是蹄声太重,却听不清他在骂什么。那壮汉他手持两支熟铜重简,看上去足足有三四十斤重。不是两膀子有近千斤力道的猛男,也不可能将这对铜简施用自如。
‘斗阵?’赵瑜皱着眉头,跟他一个表情,所有的近卫军们也都是歪着脑袋皱起双眉。现在还是五代吗?!姚平仲那蠢材是不是说书听多了?!
盯着那个来回飞驰、在阵前叫骂的骑手。对面的敌军阵中,也在配合的狂呼乱叫。赵瑜脸色一点点的沉了下去,突然猛的吼道:“炮兵都睡着了吗?!”
天子震怒,阵后的炮兵仿佛被火烧到了屁股。测量手忙着计算着距离,炮长们提着炮手的屁股,让他们将标尺已经定在近两里外姚平仲帅旗上的野战炮口,快点降下来。而已经将十几枚飞火雷固定好位置的炮手,也根据敌人的距离调整起炮管角度,和已经放到炮管内的飞火雷的引线长度。
在炮术长的指挥下,归属整个近卫军的十八门火炮,各自锁定一段区域。面对左右移动的目标,要达到一击必杀,不但必须计算提前量,他们还准备进行覆盖射击。
不过二十息,炮兵阵地上一切准备就绪,而在阵前叫阵的敌将,刚刚回转了过来。炮术长一声令下,一片火光闪过,在连成一片的轰鸣声中,阵地上硝烟弥漫。十八门野战炮同时发射,而从宽阔的飞火雷发射筒中,一枚枚梭形的炸药包也窜上了天空。
直径三寸的铁球排着横队尖啸着掠过阵前。但面对灵活的单人目标,野战炮的准确度仍算不上高。不过十八枚炮弹中终究还是有一枚顺利的撞上了敌将的坐骑。
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战马的前半身被迅如闪电的炮弹穿过,顿时散为漫天血肉,而马上的骑手却幸运避过了炮弹。宣华挣扎着从坐骑的尸骸中爬起,虽然满身溅满了战马的鲜血碎肉,但他却奇迹般的没有一点轻伤。
但宣华的好运已到此为止,几点黑影从天而降,尾部还滋滋的冒着青烟。下一刻,远远超过前面任何火炮发射声的惊雷在战场上轰然爆开,几团火球就在宣华所在的位置上冲天而起,一股气浪瞬息后反冲回近卫军的阵前,甚至将排在前面的近卫们向后冲了一个趔趄。
双方的将士耳中都是嗡嗡作响,在爆炸声后,黑烟散尽。无论人马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一个深黑色的弹坑,和以弹坑为中心放射出的一地血片碎肉。
姚平仲闭起眼睛,又再次睁开,但弹坑上的袅袅青烟,仍然就在眼前。
“退!”他的声音干涩无比。
就像他们来时那般迅快,原路撤退时也是一般的疾速,只在东京城外,留下了遮天蔽日的尘烟。
赵瑜扶着车上的栏杆,同样看着阵前的弹坑,一声冷笑:“蠢货!”
抬头又望着远去的西军骑兵,却没有就此放过姚平仲的打算。为了吸引姚平仲来攻,他只用了三千近卫布阵。而剩下的三千兵,都在吕师囊的副手余道安的指挥下,埋伏在金明池附近的几座皇家园林中等候时机。
“传朕之命!命余道安部即刻追击,去吊在姚平仲后面,别让他们能好好休息。”
赵瑜不会就此返回城中,六千兵怎么也不可能日夜戍守城上,而且此战胜利的关键还在保护向北的补给线上。所以必须追下去,姚平仲所部三日未得休整,根本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