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征服史-第2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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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既然上皇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将他管紧点,不允许任何人再进出行宫。等登基大典一结束,将上皇一家一起迁往衢山安置。”
注1:殿前班直临战不出阵是从宋太祖时便开始的恶习,开宝年间,宋攻北汉,顿兵太原城下,殿前指挥使都虞候赵廷翰率军请战,而赵匡胤说:‘汝曹皆我所训练,无不一当百,所以备肘腋,同休戚也。我宁不得太原,岂忍驱汝曹冒锋刃,蹈必死之地乎!’所以到最后,除了北宋灭亡前曾登城防守外,一百五十多年间,用重金养起来的殿前班直从没参加过一次战斗。
注2:自神宗朝起,为整顿禁军,针对禁兵“更番迭戍”,造成将不专兵,兵不识将的积弊,王安石开始在全国推广范仲淹在西北各路实行的将兵法。将原隶属于不同军的禁军指挥,按照驻地整编为数千到万人左右的‘将’。从那以后,北宋禁军就划分为系将禁军和不系将禁军以及京营禁军三类。其中东南诸路分为十三将,而第五将便驻扎在江南东路的路治昇州江宁府。
注3:卢襄的确是个很识时务的人,日后他升任吏部侍郎,拥立张邦昌为帝,就有他一份。
第四十二章 帝位(下一)
“宇文执政,大王有请!”
不知在偏厅中枯坐了多久,宇文粹中终于等到赵瑜的传唤。一名长得五大三粗的军汉踏着大步走进偏厅,唤起宇文粹中,领着他向内院走去。
这名军汉是北方人的相貌,口音也不是闽浙一带的,反而带着河北大名府附近的土音。宇文粹中有些纳闷,军汉明显是级别很高的班直侍卫,胸口别的胸牌上的两枚银月也证明了这一点——这几日被东海军软禁,最大成果就是了解了东海的军衔体系——但一个河北人怎么会当上东海王的亲卫?
“校尉是河北人?”
“没错。”军汉随口答着,在前面领着宇文粹中穿过圆形的门洞,走上一条长廊。
“我看校尉相貌气度绝非寻常之辈,想在国朝谋个出身也不难,为何会远行万里去投东海?难道不顾念家中乡里?”
“东海没有昏君奸臣!”军汉的一句话将宇文粹中的嘴彻底堵住。两人默不作声的向前走着,直走到一间守卫森严的院落之前,军汉方回身道:“执政请稍后,待末将先去通报!”说罢独自走进门中。
很快,另外一名只有二十出。头的校尉从院里出来,冲着宇文粹中一摆手:“执政请进!”
宇文粹中应声跟随年轻校尉走。入院中,方才的那位河北校尉就站在正屋的门外侯着,看到两人走过来,便向屋内道:“大王,尚书右丞宇文粹中带到。”
“进来!”低沉的声音从房内传出。
由明亮的室外走进略显阴暗。的室内,宇文粹中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当他稍稍适应了黑暗,就看到隔了一张摆满了文书的巨型桌案,一名三十出头,穿着一身没有任何纹饰的青色东海军服的壮汉,正四平八稳的坐在鎏金雕花的交椅上。
黑圆脸,菱角胡,身宽体胖,东海王的外形的确与曾。经看过的太祖遗像很有几分相像,但五官还是有些差别,说不上神似,与传言中太祖皇帝转世的说法有着很大的差距。他就这么大剌剌的坐着,看到宇文粹中进来,完全没有起身相迎的打算。
见到如此场面,宇文粹中不由微微一怔。以大宋的。规矩,宰相位在亲王之上。宇文粹中是副相,而赵瑜不过是外藩国王,两人皆比宰相、亲王低上一等,也就是说,宇文粹中位次还在赵瑜之上。虽然以眼下的情况,宇文粹中不指望赵瑜能降阶相迎,但再怎么说他也该起身致礼,而不是高座于上。赵瑜此举,实是无礼之至。
但赵瑜这般无礼,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宇文粹。中心中却放松了不少,隐隐的甚至有些鄙视。
‘东海王才具不过如此!’
周公旦捉发吐。哺,汉昭烈三顾茅庐,魏信陵驱车夷门,燕昭王千金市骨,若真有谋朝篡位的野心,掩有天下的器量,礼贤下士的样子总会做出来的。赵瑜现在这般慢待于他,不论是心无野心也好,还是思虑不周也好,都证明了他没那个能力。再联想起早在八年前,东海人就已经能够一战歼灭十万金虏的实力,但如今金人灭辽破宋,而东海却仍僻居海外。拥有那样的军力,却甘心枯守小岛,只做些买卖就心满意足,东海王……不过是个小富即安的庸人罢了!
‘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宇文粹中心中不屑,这样的庸人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对付,但面上神色却更为谦恭,在赵瑜桌前躬身一礼,朗声说道:“宇文粹中见过大王!”
“坐!”赵瑜指了指下首的座椅,并没有回礼的意思。
宇文粹中心平气和的坐了下来,与这等海外蛮夷、海寇之后计较,反而失了身份。张开口,正打算说话,赵瑜却抢在他的前面说起话来:“执政的来意,孤已经知道,那些废话就不用再提了。孤一向是看人怎么做,而不是怎么说。若上皇真的想结个善缘,循规蹈矩就够了,没必要传些废话。”赵瑜毫不客气的说着,方才朱聪说的镇江城内赵佶等人的行为让他心情很不爽,话锋也变得刻薄起来,再加上他又有些累了,不想再绕着圈子说话,“如今金虏已经攻破东京城,而勤王军尚顿兵于外,天下已是大乱,同时又有消息说完颜宗望和宗翰两人打算废掉新帝,将东京城中所有的宗室都掳去北方,改立孤那个不成材的弟弟为伪帝,这件事想必执政应该听说了罢?”
“听说了。”宇文粹中点了点头,虽然赵瑜把上皇的口谕说成是废话,但把话题转到正事上,也正合他心意,反正他有足够的自信说服面前这个粗汉对上皇俯首帖耳,为王前驱,他一挺胸:“如今……”
赵瑜并不理会大宋副相想说什么,自顾自的说下去:“如此一来,这大宋的帝位就空了下来——孤还有天下兆民不可能再认金虏手中的俘虏为君,而孤那弟弟不过是个傀儡又做不得数——天下不可一日无主……宇文执政,你说呢?”
赵瑜的声音这时停了下来,浮起略带玩味的笑意,视线在宇文粹中突然变白的脸上打转。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对如宇文粹中这等敌视于他的宋人,说起话来根本不需要顾及礼节,一力破百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余地。赵瑜现在就有这样的想法。
宇文粹中猛然站起,放声道:“即是如此,请大王拥立上皇复辟!如此天下幸甚,百姓幸甚,大王也可以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赵瑜冷笑摇头:“孤曾听人这么评价过昭陵(注1),‘仁宗皇帝百事不会,只会做官家’,而上皇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吹拉弹唱百艺皆能,却唯独不会做皇帝。如今天下大乱,生民涂炭,究其因,便缘起于上皇。若论好大喜功,妄开边衅,信重奸佞,大兴宫室,搜刮聚敛,劳民伤财,上皇的所作所为不比隋炀帝好到哪里去,若不是大宋根基深厚远过故隋,早几年就亡了。如今上皇弃国南逃,与放弃长安、洛阳,幸驾扬州的隋炀又有何区别?若让上皇复辟,天下恐怕更乱!”
赵瑜的这番话很不客气,完全可算是悖逆,不臣之心也溢于言表,但宇文粹中根本找不到反驳的言辞。以赵佶比之隋炀,虽然没人敢说出来,但却是天下的共识,他的所作所为,完完全全是那些亡国之君的翻版。赵瑜之言,深刻刺骨,让宇文粹中无从驳起,不过他很敏锐的发现赵瑜的话里还有破绽。赵瑜只说上皇不好,但镇江城里还有十几个皇子皇孙在呢。
“郓王学造渊深,聪明仁孝,可以为帝!”
赵瑜从鼻腔里喷出不屑:“他与上皇一个德性!关系大宋命脉的抡才大典他都能乱来……轻佻!”
政和八年,赵楷以亲王之尊参加科举,毫无悬念的被唱名第一,得中省元,后赵佶顾及天下物议,钦点第二名王昂为状元,但赵楷此举却是把国家最为重要的选士制度当成了儿戏,再加上得中进士的梁师成,政和之后的科举简直成了玩笑。‘内臣及第,始于梁师成;亲王及第,始于嘉王楷。’轻佻,这个当年章惇送给赵佶的评价,同样是赵楷洗不脱的罪名。
“景王仁厚好学,排行又仅次于今上、郓王,大王即弃郓王,自当立景王。”
赵佶诸子,长子赵桓被掳,次子早夭,三子赵楷被赵瑜否决,四子同样早夭,五子肃王赵枢留在东京城中没有出逃,与赵桓一个下场,所以接下来就是皇六子景王赵杞。
赵瑜摇头,连反驳的话都懒得说。
宇文粹中开始用看着逆贼的眼神盯着赵瑜,嘴里将道君皇帝家的老七和老八拖了出来:“那济王、益王又如何?!益王之母还是明达皇后,身份尊贵,立嫡当立益王。”
赵瑜不想再绕圈子,让宇文粹中把赵佶的儿子按顺序一个个报出来,天都要黑了,他直截了当:“孤觉得英国公聪颖好学,其母又为明节皇后,宜为天下之主!”
宇文粹中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赵瑜说的是皇二十八子赵橞——道君上皇的儿子实在太多了——他苍白的脸,霎时又涨得通红,跺着脚厉声大叫:“英国公不过是个七岁孩童,如何可以治天下,大王意欲为王莽、董卓否?!”
“孤读书不多,王巨君、董仲颖如何孤却是不晓,倒是唐高祖本纪,太祖皇帝实录读过多遍!”
王莽、董卓、李渊、赵匡胤都曾废立幼主,宇文粹中拿王莽、董卓的下场来恐吓赵瑜,赵瑜则反过来拿废立隋恭帝杨侑的李渊,和陈桥兵变,废掉周恭帝柴宗训的赵匡胤做例子,挑明了英国公就是下一位恭皇帝。
“逆……逆贼!”宇文粹中张口结舌,就算要谋朝篡位,好歹也要先做做忠臣样子,哪有赵瑜这般赤裸裸的说出来的,小皇帝还没登基,就事先声明要废掉——王莽、曹操也不敢这么做啊!除了逆贼二字,宇文粹中想不出其他词来形容赵瑜。
赵瑜眉梢微微一挑:“别以为太祖皇帝立在太庙里的那块碑上刻着不杀士大夫上书言事者的那一条(注2),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乱说话,将你九族贬到万里之外的荒岛做野人,孤也不算是违反太祖之誓。”
宇文粹中愣了,这事他可从来没听说过:“……太祖皇帝何曾立过这等誓约?”
“你以为为何大宋立国百七十年来,从未因谏言妄杀一名士大夫?……话说回来,这事的确也只有皇帝本人和皇储才能知道,那间偏殿一向是妄入者杀无赦!孤这边还是康惠王传下来的,虽然没有进行册立,但吾祖是被太祖当皇储对待……”赵瑜冷哼一声,“不然太祖驾崩后,皇后为何会召吾祖入宫?只恨被那奸人抢先一步……”
太祖驾崩后,孝章宋后使内侍都知王继隆召秦王德芳入宫,但王继隆却改去找赵光义,若非如此,大宋的第二任皇帝最后会落到谁的手上,谁也说不准。这件事在大宋并不是什么秘密,连司马光都在《涑水记闻》记得明明白白,宇文粹中当然不会没听说过。
只是如果赵瑜说的都是真的,太庙里当真有那一块碑,他太祖嫡脉的身份可就一下坐实了,而他谋夺帝位,也是名正言顺。宇文粹中顺着赵瑜的话往下想去,猛地打了个寒战,他深受皇恩,岂能背主改投,何况东海王的话还没有证实,如何能信。涣散的目光重新凝聚,牢牢盯着赵瑜,宇文粹中虽算不上什么名臣,但忠义之心却并不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