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妙]智能帝国-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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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东西太大了，我吃不下，”穆先生笑着回答，“我没有智能联合那样的经济实力去使用它，也没有什么力量去保护它。如果能把它交给联合政府，让他们善加利用，我相信还是会造福于人类的。”
撒加的笑突然沉了下来。
“撒加，”穆先生看出了他的心事，“你真的说服不了023把艾雯博士的遗物交出来吗？”
撒加摇头：“他的脾气倔得要命。”
“可事关大局，他又不是一个大奸大恶之辈……”
“在他眼里，艾雯博士远比什么‘大局’重要。”撒加说。
穆先生只好叹气：“那，你打算怎么办？”
撒加没有回答，这才是令他最头疼的事，更何况现在除了他们，连艾欧里亚率领的合成人反抗组织也加入了纷争。其实他倒是愿意帮助卡妙保护艾雯博士的遗物不被智能联合守走，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在越来越激烈的争夺中，他们不可能保护这东西一辈子。如果连艾欧里亚也在盯着艾雯博士的遗物——这是很有可能的，虽然无法确定艾雯博士留下的遗物是关于合成人制造的哪一方面技术，可要是反抗组织掌握了它，最直接的结果就是能令这个正与人类对抗的非法组织更加强大。
……
“这个年轻人也不简单……”听完撒加关于艾欧里亚的讲述，穆先生轻叹一声，“没想到合成人反抗组织还真是人才济济。”
“他现在算是盯上我们了，”撒加说，“虽然我已经拒绝了和他合作，不过看样子他会像智能联合一样派人盯着我们，只要抓住我们和智能联合冲突中的时机，他就能渔翁得利。”
“……所以，你们得快点下手，”穆先生犹豫了一会儿，似乎不愿意说出催促撒加去杀人的话，可他最终还是说了，“合成人反抗组织的介入可能会比游戏玩家的介入给你们带来更大的麻烦。”
撒加点点头，他完全同意，卡妙那边，想必更是不耐烦了吧，他一定也看穿了艾欧里亚的用心，不愿让这个“败类的头头”得逞，可能他会比自己更急于下手的。
“可是千万不要勉强，”穆先生补充道，“如果实在不行就算了，毕竟除去路尼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只能使智能联合的阴谋延缓一段时间而已。”
“这段延缓的时间就足够我们做很多事了，”撒加说，“所以他非死不可，再说了，这样的战争狂人活着也是祸害。”
“依你所说，路尼身边的保镖和暗哨比我们想像中的还多，贸然下手，就是成功，也很容易暴露行踪。”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程狙击。”撒加淡淡地说。
还未来得及褪去的微笑在穆先生脸上僵了一下：“远程狙击？你怎么会想到的？”
“我为什么想不到？”撒加平静地牵扯了一下嘴角，“我考虑过各种办法，靠近刺杀会暴露，爆破、毒杀又得事先作准备，还会在死亡现场留下痕迹，只有远程狙击最安全。”
穆先生沉默片刻，问：“你有把握吗？之前你还说过路尼附近总是有蜻蜓兵巡视。”
撒加想了想，回答：“不知道，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具体数据还得再算，回头我会去找他们商量一下。”
他故意用了“他们”而不是“他”，希望能多少冲淡一点卡妙在穆先生心目中的印象，这是他私底下为达到“隐藏卡妙”的目的玩的一个小小的文字游戏。
话音刚落，他的门被敲响了。
撒加的嘴角不经意地向上一挑，原想着去找他，没想到他自己找来了。
“是他们找我来商量这事了，”他对可视屏上的穆先生说，“我得挂断了。”
“明白，”穆先生点点头，“再联络吧。”
挂上电话，撒加起身去开门。
他之前的注意力放在和穆先生的通话上，虽然注意到有一个人径直来到他的房间门口，但却没深究那人是谁，反正从脚步声听得出来人没有恶意。
所以当他开门后，视线里出现了卡妙时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愕然。
看着穿戴整齐的卡妙，撒加不禁有些后悔只穿着一件浴袍就来开门，也许他应该先换件衣服才不算失礼，随即他又自嘲地笑了笑，怕什么？对方又不是女人，不存在什么失不失礼的。
“找我有事？”他问。
卡妙没有立即回答，目光却在撒加的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那部可视电话上。
“你在和谁通话？”他反问。
“一个信得过的朋友。”撒加回答得很简短，同时也有些不高兴，自己和谁通话关他什么事？如果连这点起码的信任都没有大可不必和他合作。
卡妙没有深究，径直走进他的房间。
“路尼的事，我有一个计划。”　
……听完卡妙的讲述，撒加几乎要笑出来，原来他们两个人竟想到一起了吗？
“虽然有些冒险，但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他说，“不过，你好像在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把我忘了。”
“你来不来？”卡妙看着他。
撒加点头：“不过，你准备把我放到哪里？”
话中有一点调侃的成分，他本就是在开玩笑，没指望卡妙会认真。
而卡妙本身就是个很认真的人，面对撒加的问题他竟然又愣了愣，随后是一段时间的沉默，显然，他在认真考虑。
撒加想说些什么，却已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这样一来，两人又陷入尴尬的气氛中……

又过了好一会儿，卡妙抬起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看着撒加：“和我一起。”
“……”撒加想张开嘴说什么。
张开嘴，却发现什么都不用说了。
他并不指望卡妙能了解人类的这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事，他也不希望卡妙能了解，卡妙的意思也不难理解，他说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不涉及其它，然而在复杂的人类世界中，这句话会被赋予另一种令人怦然心动的含义。
合成人和人类的思维模式为什么会不同呢？要是相同，撒加就不至于胡思乱想，或者卡妙就不会说出那些让人胡思乱想的话了。
最后一次！撒加在心里对自己说：最后一次放任自己，没有关系的，完成任务离开伊斯坦布尔，一切都会结束。他不会离开雅塔卡玛，只要以后不再去找他，就不会再见面了。
“……和你一起。”于是他说。
一瞬间，他心里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和谐与安宁，仿佛找到了打开一扇心中疑问之门的钥匙，虽然只是一瞬间，可那感觉确确实实地在他心里留下了抹不掉的痕迹。
撒加不能确定这种让人无法讨厌的感觉是不是因为他说了那句话，又或者是因为卡妙说了那句话，他正在愣神思索着这其中的关联，完全没料到下一刻这种让人尴尬又感觉良好的气氛会在他们的几句话之间就烟消云散——
卡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过身走到窗边，凝视着窗外的夜景，片刻后微微侧过脸问：“你和那个可信的朋友，认识多久了？”
撒加有些意外，他没想到一向不关心外界任何人与事的卡妙竟会主动询问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他到底在想什么？
“没多久。”他答得十分简单。
卡妙微微皱了一下眉，许久，他以一种撒加不熟悉的口吻问：“没认识多久，你就相信他？”
撒加点头，忘了卡妙是背对着自己的。
“那，把我住在雅塔卡玛的事透露给你、截断游戏玩家操纵傀儡兵的讯号、告诉你路尼那天的行车路线还把这个消息散步到当地伊斯兰教教徒那里的，也就是你这个朋友了？”
撒加不否认，以卡妙的聪明，会想到是迟早的事。
卡妙转过身来对着撒加。
撒加遇上的是一道冰冷凛冽的目光，在那一瞬间卡妙变了，变得让他不认识。
“如果我说，他和我之间，你只能相信一个，你会选择相信谁？”
撒加心里暗暗吃惊，卡妙这么说代表了什么？是要逼他选择一个立场吗？他一直担心的事是不是就要发生了？和卡妙等合成人太过接近会让他们把他当成自己人而想把他拉入他们的群体，而进入合成人的群体就意味着他要离开人类社会，另一方面，人类也不会容忍他和卡妙太过接近，会要求他以某种方式和卡妙划清界限，在合成人和人类之间，他要如何选择？
这算是一个开始吗？如果是，来得未免太快了。
作为人类的穆先生和身为合成人的卡妙，他要选择谁？然而，更令他不解的是，听卡妙所说，他和穆先生似乎认识。
穆先生也许有本事从不可删除数据库里调出卡妙的资料，可他是怎么查出卡妙住在雅塔卡玛的？
提到路尼行车路线时，撒加也曾用“朋友”一词把穆先生盖过了，而卡妙仍然猜出了是这个“朋友”把路尼的行车路线故意透露给当地的伊斯兰教教徒。撒加还记得，那时卡妙的眼里闪过一丝有些异样的光，可当时他没有在意。
假设穆先生和卡妙认识，或者说非常熟悉，那这两个疑点就解释得通了。
他们认识对方，可为什么都不约而同地、刻意地瞒着自己？撒加实在想不通，他突然觉得围绕在这两个人周围的谜题太多了。
……过了很久，撒加才想起他需要回答卡妙的问题，可张开嘴，出口的却是问题而并非回答。
“……要是我选择任何一方，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卡妙看着他，目光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刃。
“要是你相信他，那就只能成为我的敌人。”
冰冷的眼睛，除了冰冷，还有着别的什么，撒加不能肯定，但他记得，在面对着米罗、米诺斯和拉达曼德斯时，那双眼睛里也射给人以类似感觉的光芒。
“那我要是相信了你呢？”他眯起眼睛，一字一句地问，“是不是就要杀了他？”
卡妙从那双眯起的蓝眼睛里读出了危险的讯号，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心软了，垂下眸子，说：“我没这么说。”
然而撒加不愿意就此罢休，追问道：“你认识我这个朋友对吧？”
卡妙看着他，不说话。
“你们以前有过节？”
“……”还是不回答。
“……什么都不说，那你凭什么要求我作出选择？”撒加嘴角边还残留着那一抹微笑，可是十指却因为不知从哪里升起的、莫明其妙的情绪而紧紧攥在了掌心，“说清楚，你到底想问什么？”
卡妙的眼神又产生了变化，他似乎已经不是单纯地与撒加对视，他的思绪似已飞到了另一处不为人知的精神世界，撒加突然觉得自己在他眼中，已经变成了他惯于登高远眺的雅塔卡玛沙漠，还有沙漠之上随风奔腾的流云……转瞬即逝，也许这世上的一切对于卡妙来说都是如此，连他撒加也是。
既然都是转瞬即逝、留也不留不住的东西，他为什么还老是看着？
撒加觉得心里有千百个问题要问，可已经一句也问不出来。
卡妙的目光突然从他脸上移开。
从那微蹙的秀眉，撒加能看得出，他有话想说。
“……随便你。”
撒加已经攥紧了拳头。
这绝对不是他想说的话，绝对不是。
可就算不是，那双眼睛的主人不开口说出来，也只是他个人的猜测。
他低下头，掩饰性地笑笑。
“……那我去问问你不让我相信的那个人，看他怎么说，”话出口时，撒加只觉得自己的心在一阵悸动之后猛地抽紧了，“既然要我作出选择，那我就相信那个肯告诉我真相的人。”
指尖，也在掌心攥得更紧了！
卡妙还是不说话。
他和穆先生一定认识，他和穆先生之间一定有事，他和穆先生的命运轨迹在过去一定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交集！
可要是他不开口，一切都只是撒加自己的猜测。
撒加再一次觉得自己傻透了。
信任不是逼出来的，而是靠着双方的真诚换来的。既然如此，他和卡妙之间存在信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