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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两世花-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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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以一起做同一件事直到我们死去。

孙和最终被立为太子,这让忧心忡忡的朝臣们长出一口气。可这一场戏,从一开始就打下了不安的伏笔。

因为之前孙权的犹豫,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们看出了可乘之机。

孙霸是个典型的被宠溺坏的孩子。十四年前王夫人和孙和被贬去吴,却独留下了他被步夫人抚养。孙权本来就宠步夫人,再加上思念孙和,对孙霸的感情,就有了双份。靠着这双份的感情,孙霸向来横行霸道,娇宠任性。

可他不是没有他的好处的。因为在无忧中长大,他向来乐观而自信。他好像总也长不大,并认为只要自己想要的便一定能要到手。不是不蛮横,但因为他的自信和乐观,这蛮横也让孙权生出几分欣赏来。

孙登死后,他一度认为该当太子的应是自己。后来孙和被立为太子,他被封为鲁王。按理他应当离开都城择封地而居,可是却一直留在宫里不肯动身。孙权纵容他,他便愈发得寸进尺,与他哥哥唱着对台戏。

被立为太子后,孙和照例前往武昌驻守。到武昌没多久,他便召开宴会庆祝被立一事,并且邀我前去。

孙和不是个蠢人,但也许是多年的寂寞和突如其来的地位所造成的反差让他被喜悦冲昏头脑,这第一步棋走得相当不好。历朝历代,太子私见百官和过分庆祝自己被立都是被君王所忌讳的事,更何况孙权已经老去,而孙和羽翼未丰。我虽如此想,但还是不忍扫他兴,只是吩咐左右一定瞒过孙权,然后自己找了个借口去了武昌。

陆逊在邾城处理紧急事务未还,反而是在他家中见到茹。原来茹已搬来武昌长住。这么多年过去,可能那个心结也被解开了吧。看着她平静的脸,我是真心为他们高兴。

我带了她同去赴宴。孙和见到我多带一人来时,有微微的惊讶。可听说这是陆逊的夫人后,他便以最好的礼节欢迎了她。他对她很尊敬,这种尊敬发自内心,人们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不奇怪。当他以一个贬谪之身回到建业,当人们都在观望犹豫的时候,只有陆逊,坚持地因为他嫡长子的身份而拥护他。他也看定了陆逊是棵可依靠的大树,虽然太子太傅是跟随他多年的阚泽,可他依然以师礼对待这位前太傅大人。

反是对我,他不是不客气,但总觉得那种客气仿佛隔了些什么。虽然我总觉得我们之间算是打平了,可是经历过那么刻骨的恨,总会隔着些东西吧。

可是我不介意,无论他怎样待我、怎样恨我,我想我都是可以支持他的。只因为陆逊站在他那一边。

当我这样想的时候,我却丝毫没有意识到,我正在一步一步再次走入命运的深渊。

那一天我喝了很多酒,一开始,是那些亲附太子的官员一个一个轮番上来敬我;到后面,是孙和一杯一杯地谢我。我不是酒量特别小的人,可在这样的环境下,很快便觉醺然。如果不是偷偷让茹帮我喝了好几杯,恐怕已经失态。

可是到孙和敬我最后一杯酒的时候,我还是觉得世界在旋转起来。我挣扎着说:“真的……真的不能喝了……”

“有什么关系?”他怂恿着说,“既然来喝酒,就应该尽兴。醉了有什么可怕,我早叫人为你们把房间准备好了。”

我仍强自推托着:“不、不行……”

“你是不是还在恨我?”他突然这样问。

我恍惚地看着他,迷晕之间想了想,发现自己真的是不大恨他了,我便摇头说:“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肯跟我喝酒?”他又问。

我又想了想,觉得自己似乎还是应该喝下这一杯。我就真的喝下去了。酒意瞬间泛上来,人麻木得窒息。

后来发生什么,我就不太记得了。只记得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他扶住我,然后命人送我回房。

在放开我之前,他突然在我耳边说了句奇怪的话:“美女是不是都像你这样薄情?”

我奇怪地看着他,可是人已恍惚,我无暇去想他话里的意思。

那下人将我送到房门口就离去了。我自己摸索着进了房间,找了半天没找到蜡烛。也不管那么多,往榻上便是一躺。

刚躺上去,便发现榻上还多了个人。我吓了一跳,直到发现躺在那里的是茹。

她醉得比我更甚,整个人都处于不清醒状态。可能刚才不胜酒力,自己摸索着出来,然后恍惚间就跑到我的房间来了。我和她说话,她以醉里的呓语相对。我让她往里面挪一点让我躺下,她动了动,但仿佛无法移动身子。

我想去抱她,抱了半天也抱不动她。这个时候,忽然发现她脸上烫得吓人。她素不沾酒,如今醉了,应该是很难受的。我有些心疼她,想为她做点什么,便挣扎着爬起来,想叫个下人拿毛巾来给她擦脸。

这房间位于院子最深处,走出房门,发现一个人都看不见。眼前是惨白的月光照着的院落,树影横斜,摇曳出诡异的影子。我又挣扎着往前走,转了几个弯,经过一块横在院中的大石头,脚下突然一软,整个人就躺在了石头上面。

石头平滑宽大,躺在上面说不出的舒服。这个时候,它就像一张床一样,沉默而温柔地迎接着我的身体。

前一秒钟,我还告诉自己不能在这里睡去;可后一秒,身体已不受控制,我就合上眼,沉沉地躺在石上睡去了。

我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前尘后事,纷纷扰扰地涌入脑海,交织成一片杂乱无绪的光影。我有时候觉得欢喜,有时候又觉得悲伤。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我对自己说要赶紧醒来。然后我挣扎着要醒,手脚却仿佛被压住般无力。就像是被魇着的人一样,心里突然有莫名而来的恐惧。

这个时候,我突然听见茹在哭。

那哭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钻入心底,又从心底直接透上脑海一般。我看不见她,我摸不着她,但我分明能够听清哭声中的凄惨与哀伤。

我一下子坐了起来。※本 书 由 塞 班 书 组 鬼 影 无 忌 整 理 制 作。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属于原作者,请勿用于商业传播。※

眼前仍是寂寥无人的院落,树影横斜着摇曳,天空仍是黑天鹅绒般地沉。四周一点声音都没有,可我分明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酒意去了大半,我挣扎着站起来,跑向方才的房间。

房间的门,在我出去的时候,记得是将它虚掩着。可此刻我来到房间前,却发现房门从里面被紧紧锁上。暗色的门藏匿于屋檐的阴影下,似是个要吞噬人的黑洞。

这个时候,我听见门后有茹轻轻的啜泣。

我不顾一切地砸门,我的声音真大,可是没有一个人出来看我,仿佛这家中的人都死了一般。

到后来,我用尽了力气,绝望地顺着门坐下,轻轻地说:“是我,茹你不要害怕,开门让我进来……”

这个时候,门在身后缓缓打开。

靠着门口渗入的微光,我看清了茹。她长发凌乱,眼中的空茫让我觉得寒冷。她用一条床单紧紧裹住自己又抱紧了自己,可床单一角露出来的肩是赤裸的,上面有撕打过的红色痕记。

房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作呕的粘腥味道。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又紧紧将门锁上。然后我感觉她走到墙角,缓缓地靠着墙坐下,像婴儿那样蜷缩成一团,紧紧抱着自己。

我问她话,她还以沉默。我想去抱她,手指刚触到她的皮肤,她就打了个寒噤,往旁边一缩,沉默地避过我的拥抱。

我有些茫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然后我觉得我应该去开灯,我又摸索着去找。这一次竟真的给我找到了,我点起灯,屋里一切瞬间亮起来。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榻上那一片狼籍,狼籍中有茹被撕碎的衣裳。

“不!”茹凄厉地叫起来,“不要开灯!求你……”

我立刻将灯火吹灭,又走到她身边,缓缓向她伸出手。手指触到她的那一瞬,她又打了个寒噤,可毕竟没有再往后退。我就这样耐心地,一点一点地,终于是抱住了她,让她伏在我肩头。

我感觉我的肩膀正在无声地湿起来。

“茹,亲爱的,”我低声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

“魔鬼……那个人是个魔鬼……”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

“是孙和?”我问。

她以哭泣作为回答。

“我去找他算帐!我杀了他!”我愤然站起身来,她却猛地扯住我。

“求你!不要让别人知道!”她凄厉地哭喊着,“我求你……”

我脑中一片空茫,终于还是停住了脚步。人好像一下子丧失了所有力气,我只是跌坐在地上抱紧她,忍不住也哭起来。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哭着说,“你这个笨蛋,为什么要走错房间?他想污辱的人,分明是我……”

她只是哭着。

我们就这样抱着哭了又哭,直到微蓝的光线从窗外透进来。这个时候,她低声说:“我不想在这里……我想回家……”

“走,我带你回家。”我站起来,拖着她的手。

“我想回吴郡的家……”

我怔了怔,还是用最大的温柔抱起她,贴近她耳边,轻声说:“那我们就回吴郡的家。”

回到吴郡,茹有整整七天没说过任何话。

每一天她只是坐在房间里,呆呆地看着空气中并不存在的某个方向。有时候她微微一动,我便如受惊的兽一样弹起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可是她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举动,只是又静静垂下头去。

直到第八天,陆逊的家信从武昌传来,我拿着它去问茹,她才说了这些天来的第一句话。

陆逊在信中问她,为什么突然不辞而别又回了吴郡,她什么时候回武昌,是否发生了什么。

茹沉默了很久,然后轻轻说:“告诉他,没发生任何事。只是我在武昌倦了,所以想回来长住。我不会回武昌,也叫他不要来看我,我暂时还不想见到他。”

“可是茹……”我怔怔地看着她,一时竟说不出任何话来。

“难道不应该这样么?”她给了我一个惨淡的笑,“不要让他知道,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停了停,她又对我说:“你也该回去了,你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你放心,我不会寻死……我只是一时还无法忘记此事……”

说着说着,她开始哭起来。而我唯一能做的,只能是更紧地抱住她。

回到建业后,我在宫中的长廊间遇见孙和。

他应该是来晋见孙权的。他往里面走,我往外面走,在看清对方那一刻,我们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我用带了刻骨仇恨的目光看着他。而他,就像那年我冲入王夫人后院要杀他时那样,微微往后退了退。可是黑黑的眼睛仍平静看着我,里面找不到任何惊惶与悔疚。

最后竟然是他走上前来。

“美人,你又回来了啊。想不到,恢复得还挺快。”他凑向我耳边,竟然皮笑肉不笑地这样说道。

“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压抑住愤怒,冷冷地问他。

“你是孙家的女人,别的男人碰了,孙家的男人为什么不可以碰?”他仍是笑眯眯地。

那一刻我想告诉他,不,其实你错了,那一夜你根本没有碰到我,你碰到的是别人。但是话未出口我又忍住,就让他以为被玷污的是我好了,茹已经受了那么大的伤害,又怎么能让更多人知道此事?

“我也没亏待你嘛,”他还是笑道,“你相好的男人死了,这么多年一定很寂寞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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