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血刃残阳-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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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王八邱的身体因子弹的射入而四处扭动，喷射出来的鲜血散落在吴家大堂的地板上，格外刺眼。
他看到王八邱慢慢的跪在地上，眼神却怨毒的看着他。
他看到王八邱开口在说些什么，每说一个字，鲜血就从他口中涌出一些，顺着嘴角流下。
他听到了王八邱的每一个字，空白的大脑却花了好长时间把它们拼在一起。
他说，吴邪，你们全家都是我杀的。
都是我杀的。
那阴沉沙哑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原来那些曾经的回忆都是假的。
那些令自己心软、让步的借口。
那些成为小哥受伤的根本原因的借口。
之后，他听到王八邱爆发出恶魔般的微笑，面部狰狞。
狂妄、嚣张。
抬臂，对准那张他恨极了的狰狞的脸，疯了一样叫喊着的扣动扳机。
直到那张脸面目全非、血肉模糊，身体彻底倒下。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吴邪大口的喘着气，脑里满是家人倒在血泊中的画面。
内心，疼痛彻骨。
身体的潮湿感把他拉回现实。
此时怀里的张起灵已经奄奄一息。
血不停地汹涌而出。
吴邪感到心里有什么在慢慢抽离，就像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在慢慢消失。
吴邪抱起张起灵，拼命奔出吴家大堂。
“快叫韩冷！快——！！！”
小哥！
小哥……
你一定要挺住！
我不允许你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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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意默默地望着不远处的那个削瘦的身影。
自从张起灵被韩冷抬进那间屋子进行抢救，到现在能有十几个小时。
而吴邪就那样直直的站在门外，呆呆的盯着那扇门，对外界几乎没有丝毫的反应。
手下们想劝他去休息，却无一人敢上前。
期间胖子来看过几次，也是摇摇头叹口气离开了。
安意垂下眼睛。
记忆中，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吴邪。
尤其是他接手吴家以后。
身处黑道，每天都可能会有血的厮杀，随时都会有生命的流逝。
而面对那些弟兄的死讯，吴邪一般都会沉默半晌，然后安排手下好好安葬并且多多补偿他们的家人。
自己也不是没为他挡过伤。
然而吴邪也只是一直绷着脸照顾自己直到伤痊愈，然后一拳锤打向自己并警告下不为例。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这是第二次，看到他近乎绝望与崩溃的神情，就如同生命的全部意义即将消失。
第一次，是那夜他从拥有一个温馨美满的家庭一下子变成一无所有的孤儿。
而这一次的对象……
张起灵。
那个与吴邪相识的时间还不及自己零头的人。
安意抿了抿嘴，眼微眯。
一种酸涩而略带怒气的情绪充斥在胸口，闷得他要爆炸。
紧闭了十小时的门终于开了，韩冷和几个手下从里面走出。他脸色苍白，浑身的衣服都被因长时间高度紧张和超负荷工作而产生的汗水打湿。他对一直站在门口的那个终于有所动作的人说：
“子弹已经取出来了，差一寸就射到心脏了。他现在还在昏迷，如果今晚能醒过来的话，那就没什么大事。如果醒不过来……”说到这里，韩冷顿了顿，“三爷……您去休息一下吧，这里留我一个照顾就行。”
沉默良久，吴邪摇了摇头，开口，嗓音满是沙哑：
“不用。辛苦了冷哥，你们去休息吧。这里我交给我。”
韩冷犹豫了一下，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吴邪已经推门进入，只好作罢。
韩冷他们走后，安意走到那扇门前。
透过门缝隙看到坐在张起灵床边，低头凝视着他的吴邪，安意心里暗下了一个决定。
因为他知道……
有些事情，如果再不说，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Part 17完…………………………………………………………………………
作者有话要说：
☆、Part 18
Part 18
吴邪默默地坐在张起灵的床边。
低头凝视着此刻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人。
失血过多导致他的皮肤和嘴唇更加苍白。双眼闭合，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打下一片阴影。
上身赤裸，后心口处的枪伤已被处理好，白色的绷带环绕在左肩。身上的血已经被清理干净，唯有案台上那件被剪开的蓝色卫衣还蔓延着暗红。
突然想开口和他说说话。
“小哥……你说你怎么这么傻？”
吴邪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很轻很轻。
张起灵没有任何反应。
吴邪失笑。
是啊，自己在这个闷油瓶子清醒的时候跟他说话，他都很少有反应。
更何况现在，他根本就听不到自己说话。
吴邪突然很痛恨自己。
因为自己的心软，种下了祸患的种子。
因为替自己挡子弹，导致他生死未卜。
他现在的一切伤痛，都是拜自己所赐。
“小哥……快点醒过来吧。不然……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都说人都是在要失去什么的时候才能明白它的珍贵。
就像自己，直到刚才，才想明白了自己心里的某些想法。
和他相处时自己能卸下伪装怎么解释。
他战斗时自己的焦虑担心怎么解释。
他孤寂时自己的心疼怎么解释。
他微笑时自己的心绪紊乱怎么解释。
他中弹时自己的撕心裂肺怎么解释。
自己分明就是对这个闷油瓶子有意思啊，还自欺欺人了这么久。
现在想明白，是不是有点晚了呢？
看着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的张起灵，吴邪苦笑。
他就那样安静的沉睡着，像……再也不会醒来一样。
吴邪内心骤的一缩。
“张起灵！你他妈给老子醒过来啊！”
你还没有找到你自己的过去，你还没有看到你自己的未来，你还……没有知道我的心意。
你怎么忍心，就这样睡过去了呢？
没有勇气继续直视那样安静的张起灵，吴邪低下头。
两行水渍就这样从隐匿在刘海后的双眼中滑下。
源源不断。
也许是太过于沉溺于自己的悲伤，吴邪却忽略了张起灵眼皮下微微滚动的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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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混沌的世界。
张起灵望向四周，一片虚无，如同盘古初开天地之时。
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的这里，现在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这段时间他也尝试过寻找出口，但是无果。
突然，四周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小哥……你说你怎么这么傻？”
张起灵一怔。
这个人是……
声音还在继续。
“小哥……快点醒过来吧。不然……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张起灵！你他妈给老子醒过来啊！”
吴邪！
突然，全封闭的空间似乎出现了裂痕，越扩越大，越来越多的光束射了进来。
与此同时，原本静谧平静的空间开始剧烈摇晃。
张起灵动身，使出浑身解数，飞快的向那片光明奔去。
因为他知道，如果再不出去，自己将永远被这片黑暗吞噬。
吴邪……等我。
他不知自己到底就那样奔了多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终于那片光明愈发接近。
就在他冲出裂缝的那一刻，强烈的光刺得他闭上了眼。
再次睁开时，周围的景象终于不再是那片混沌与虚无。
熟悉的装潢，熟悉的场景。张起灵转头。
旁边坐着熟悉的人。
吴邪此时低着头，微长的刘海遮住眼睛，看不清神情。唯有那两行从刘海后面滑下的水痕，格外明显。
张起灵怔了怔，这是他印象中第一次，看到吴邪流泪。
抬起手臂，动作牵连着伤口产生疼痛感，此时他却顾不了那么多。
或许是太过沉溺于自己的世界，吴邪竟毫无反应。
直到张起灵冰凉的手触碰到了他削瘦的脸，为他拭去脸上的泪，他才缓缓抬头，呆呆的看着眼前那个前一秒还在昏迷的人。
张起灵看到了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皱了皱眉。随即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
“吴邪。”
就这样持续了三秒，吴邪才突然反应过来，猛地站了起来。
“小哥你醒了！”
可能是太久没有休息和进食的缘故，也可能是站起来过于迅猛，吴邪只感觉眼前突然发黑，向前栽去。等他缓过来，睁眼，视线就直直装入了一双深邃黝黑的双眸。
那黑曜石般明亮的双眸，像要将他吸进去，看穿自己的所有的心思一样，吴邪心里一颤。
那种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被突然暴露在阳光下的感觉。
触电一般，吴邪慌乱的撑起身，赶忙低下头检查了下他的伤口顺便避开他的视线。
还好伤口没有被自己弄裂。
“小哥你别乱动，在这儿躺一会儿。我去叫韩冷。”
说完，便匆匆的跑了出去。
张起灵望着吴邪的背影，眼神闪了闪。
…………………………………………………………………………Part 18 完………………………………………………………………………
作者有话要说：
☆、Part 19
Part 19
韩冷进门，检查了一下张起灵的身体，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留下屋子里两个人，各自沉默。
要是以前，如果吴邪不说话，依张起灵的性格，这种各自沉默的场景并不少见。
但这次不一样。
或许是由于刚刚明白自己内心，空气中弥漫着令人躁动的因子，乱了吴邪的心绪。
怪异的气氛。
良久，似是终于忍受不了这种气氛，吴邪叹了口气，终于开口打破，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疲惫：
“小哥……以后别再这样了。我中枪那是我活该，你别再给我挡了。你以为用你的命来换我的我会感激你？”吴邪顿了顿，痛苦的闭眼，“你根本……根本就不了解这种痛苦。你不知道你没醒过来的这段时间……我是怎么过来的。我宁愿中枪的人是我！”
这种眼睁睁的看着最重要的人的生命一点一点在怀里流逝，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痛苦，他真的不想再经历第三次。
“所以小哥，”吴邪猛地睁眼，盯着张起灵的眼睛，一字一顿，坚定地说，“下不为例。”
出乎意料，张起灵同样坚定的点了点头。
“不会再发生了。”
这种因自己的疏忽让他离危险如此之近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吴邪松了口气，流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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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发生了重置，似乎又回到了前一个月的生活模式。
张起灵的首要任务又变成了养伤。
而吴邪，白天处理吴家大大小小的事情，私下里询问韩冷张起灵的伤势以及比较利于养伤的食物。到了饭点就带来一些极富有营养的饭菜到张起灵的屋里一起吃，一起讨论吴家的一些大事让张起灵给些建议，或是说说有意思的事情。
一切就像最初的那一个月一样。
但是吴邪知道，有什么已经不同了。
能看得出，张起灵还是不喜欢吃猪肝和姜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