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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鼠猫]玄衣巷-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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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映在窗影上的烛光骤然熄灭。展昭只觉得心里痛得近乎窒息。还有两日,自己就要启程,天涯路渺茫,也许今生便缘尽于此了……
  再不会有人,雨夜里追着为自己撑伞,瞪着眼睛嗔怪:“臭猫,又不知道带伞,淋病了还得白爷爷照顾你~”
  再不会有人,月华星辉之下,霸道地跳窗而入,一把夺过自己手中的书,眼神温柔而深邃。兴致勃勃地相邀:“这么好的月色,窝在屋里多没劲,走走走,跟五爷喝酒去。”
  
  嘴硬心软的白玉堂,张扬洒脱的白玉堂。
  原来竟是这样不舍。
  那个晚上,他在窗前站了一夜,他在楼下守了一夜。
  他做好了收拾行装誓死相随的准备,而他,却下了挥剑断情捐躯沙场的决心。
第二十二章·诀别
  从点将台回来,展昭直接去开封府见了包大人。这么多年来包拯待展昭如父,临别之际,自是有千般不舍,万般牵挂。
  四万兵马对峙十万大军,结果可想而知。倒并非贪生怕死,只是唯一放心不下,没有了展昭,今后大人独自一人该如何面对朝堂的艰险……
  也不是没想过,若是让那人今后代替自己守在包大人身边,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只是……要怎么狠得下心,这样生生折了他的翅膀,要他一辈子困在自己的阴影里……
  告别,没有悲伤,没有波澜。如往常一样,包大人捧着卷宗,展昭进来,微微施礼,道:“大人,我走了。”
  包拯说:“万事小心,还有,早点回家。”
  展昭却莫名地有些心酸:“大人,您的书拿倒了……”
  …… ……
  后来。
  这一整日两人促膝长谈,展昭笑意淡然,拉着家常一样说着过去的事,直谈到包大人老泪纵横。再舍不得,终究是圣命难违,包拯说,记得常常报个平安。他说,这里的一切都不会变,都会等着你回来。
  展昭向大人叩了三个头拜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开封府。
  回到玄衣巷,已然夜深。
  远远看见白玉堂站在巷口,拎着两坛酒,似已等了许久。他将酒坛随意地一举,神情淡然若斯,波澜不惊笑语仍似当年,“猫儿,陪我喝酒。”
  展昭静静地伸手接过,不知为什么,原本一路上已经准备好的话,在见到那人的瞬间,忽然一片空白,竟不知从何说起。
  想了想,到底还是放下。
  “白兄,已经很晚了。”
  “晚?”白玉堂有些莫名其妙,从前比武斗酒一折腾便一整夜的情况也不是没有,今日怎么忽然说起这话来?摇摇头,随即苦笑道:“那待明日启了程,舟车劳顿,恐怕再想这样静下来饮酒都很难了。”
  展昭拧眉道:“你难道还要跟我同去不成?”
  “怎么?不可以吗~”白玉堂摊手浅笑道,“那么远的地方,白爷不跟着如何能放心。”
  
  “你简直胡闹!”展昭急道:“你以为,沙场是那么好玩的吗?”
  “玩?”白玉堂略带愠怒地捏拳,“皇帝给你的是什么兵你该比我更清楚吧?白爷没平了他的皇宫已经是底线了,你难道要我看着你去送死吗?”
  展昭一时语塞,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白兄已是有家室的人了,这样任性妄为,你置白夫人于何地?”
  “白夫人?”白玉堂被他说得一愣,嘴角再次抽搐:“喂,你这猫儿是不是傻了?”
  
  “是,展某是不如白兄精明,不懂得明哲保身。”
  白玉堂的面色骤然冷了下来,一字一句道:“展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展昭侧身,错开目光,淡淡道:“白兄,好自为之。展某告辞。”言毕匆匆转身便要走。
  
  “展昭你给我站住!”白玉堂两步上前拦在他前面,唇角勾起一个霸道而凌厉的微笑:“猫儿,你这难不成是在吃醋啊?”
  展昭一阵无语,太阳穴上青筋蹦了两蹦,冷冷回道:“展某没那么无聊。”
  
  “臭猫,你当白爷爷傻么。”白玉堂右手玉扇几乎指到那人眼前:“你要一个人去沙场去找死,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天涯海角白爷跟定你了,你想死的话白爷陪你一块死!”
  
  “你……你不可理喻!”展昭回手挡开,“再若胡说八道,休怪展某对你不客气。”
  
  白玉堂站在原地,眸光一点一点地凉了下来。拒绝得真是干脆利落,这么多年的过往,细细回想,竟真的从未有过半句承诺。也罢、也罢……我便不跟你同路,自己去便是了……大不了,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相视良久,才缓缓试探道:“猫儿,那如若有后世,你可愿……”
  “白玉堂,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了。下辈子,就别再见了。”淡淡开口,斩钉截铁,不留半分余地。展昭心中钝痛,却勉强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假如当真有来世,我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过平平淡淡的日子,不像现在,这样苦这样累。”
  末了,补充一句,“还有,龙倾雪很爱你,要珍惜……”
  “你说什么……”白玉堂错愕地瞪了他半天,咬牙切齿道:“你这臭猫,没一句真话……”
  
  “随你怎么想罢……展昭言尽于此,白兄,保重。”
  “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白兄未免太高估展某,也太高估自己了……”展昭别过头去,定定地望向远处,惊异于自己居然还能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出这话。“现在说什么,也都没有意义了。”
  “猫儿,那你对我许下的,又算什么?”
  展昭回头,白玉堂缓缓张开手掌,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白玉猫儿。
  那时是谁曾说,这白玉猫鼠,本是一对……
  “白爷不是贪生怕死之徒,不需要你用这样的方式保全,也不需要你用这么拙劣的借口赶我走。”白玉堂目光灼灼:“猫儿,不管有多少凶险,我们都一起面对,可好?”
  回忆再一次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这些年来,他竟不曾离身。手指触及腰间藏着的那枚小小的老鼠玉雕,五行阵中的生死扶持恍如昨日。
  可是闭上眼,龙倾雪的话犹然在耳——如果你信我的话,占星的结果是,你此去,必死无疑绝无生路。
  要怎么狠下心,绝了他最后的念想。
  玉堂,这一次,请原谅我的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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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咬牙,在白玉堂惊愕的目光里,慢慢伸出手,从外侧握住他的手,紧收成拳,突然发力。
  
  只听见细微的“咔嚓”一声,苗疆冻玉当即在掌心碎成几瓣。
  白玉堂面色瞬间变得惨白。要多狠,他握着他的手生生捏碎了那只玉猫……
  
  他说,白玉堂,我们都回不去当初了。
  展昭淡然移开目光,张开手掌,散碎一地星光。
  “那玉鼠展某回去也扔了。这样,我们之间就再没什么牵绊了。”展昭不再说什么,回身就要走,刚刚那一个眼神,他怕再待一刻,自己就要失控。
  “展昭!”白玉堂惊怒,伸出手想去拉他。
  忽地破空之声,穿透夜色微凉。展昭都没有想到,自己怎么会发出这一箭。
  
  白玉堂愣在原地,没有躲闪,甚至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想起曾经无数夜里,自己在烛光摇曳下满心欢喜地绘图,一点一点地拼接,一丝不苟地修缮。曾经亲手把它送给展昭,只为见到那人眸中一闪而过的惊喜与怜惜。而那极尽工巧的袖箭,此时就扎在他的肩上,不轻不重,不深不浅地,箭上三棱倒刺,直直刺进心里。
  白玉堂甚至还保持着伸出手的姿势定在那里,那是怎样痛彻心扉的悲凉。
  
  展昭转过身去,面上仍旧不带一丝情感,却觉得全身都在颤抖,天知道几乎要咬破了嘴唇才克制住自己扑过去的冲动。那袖箭的威力明明早在冰梯时已经见识过的,能于百步之遥取人性命。这次就算自己的力道不如那次一样狠,想想却也好不到哪里去。死耗子,你就不会躲开啊!!!——
  
  “猫儿……”身后微微不稳的声线。
  不敢回头去看他,不敢再有任何动作,展昭几个纵身逃也似的离开。
  夜风中,看着展昭的身影决绝地消失在视线里,白玉堂背靠着墙壁,捂着肩慢慢蹲下来,那般小心翼翼地,一片片收拾起玉猫的碎片。
  大片的血涌出来,染红了白衣,白玉堂握紧了拳头,碎片锋利。
  那一刻,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啪的一声断掉了,清晰的痛感就如雪崩一般喷薄而出。低头紧紧掩住嘴唇,抬手,掌心一片混着泪水的淡红……
  突然就笑了出来,笑得那么惨。
  “好,好一个展昭……”白玉堂扶着墙慢慢站起身,一点一点敛起神色。抬起头,一双桃花眼中三分淡漠七分孤傲,仿佛仍旧是那个十丈红尘之外风流华美的锦毛鼠。
  既然你都这么决定了,那我放你走,我放你走……
第二十三章·离歌
  踉跄着出了巷子,箭也没有拔,任肩上的血染透白衣,顺着指尖一滴一滴落到地上。沿着寂静的长街一路走到汴河。
  月下汴河波光潋滟,寂寥无人,凄神寒骨。
  白玉堂靠在河岸边,仰头灌下整坛的梨花白。
  有一种痛,透骨穿髓。
  有一种爱,至死方休。
  待龙倾雪顺着血迹找到白玉堂时,白玉堂神智已然不甚清楚。半靠在汴河边,转头待认清来人,只是凉凉的一笑,便闭上眼不再说话。
  龙倾雪分明看到,那人眸中的星芒骤然寂灭。似有失望。
  静静蹲下来,半跪在他身侧,半晌,缓缓悲凉道:“白五爷,倾雪愿倾尽全力助展昭打赢西夏,你可愿,再信我一次?”
  “真的……?”
  白玉堂微微偏头,深沉如古井的眸中散碎的星光迷离,莫名地让人心疼。
  
  龙倾雪含泪微笑,重重点下头:“真的。”
  白玉堂却忽然有些犹豫,想起那日贺兰雪的话。问道:“那这样会不会对你有什么伤害?”
  
  “不会。”却是答得干脆利落。
  相视片刻,白玉堂随手拔去肩胛的袖箭,似是若无其事地笑道:“我们回去吧……”却因失血过多身形有些不稳,一个趔趄跌坐回去。
  “你的手……”龙倾雪掩口惊道:“别动,让我帮你看看!”
  白玉堂屈了屈肘,才发现整条胳膊已经抬不起来了,便任由她点了几处穴道止血。
  
  大致查验了一下伤势,龙倾雪近乎气急败坏。“白玉堂你简直胡闹!这一箭伤了经脉你知不知道啊,还有心思在这喝什么酒!”
  “伤了经脉……”白玉堂怔怔自语,“那我若是跟去,岂不是成了猫儿的累赘……?”
  
  “你……”龙倾雪气得已经不知说什么才好,“何止累赘!你若是再使劲,这胳膊就会废掉你知不知道啊!”刚刚接到匿名字条说白玉堂受伤的时候便预感到不妙,想必今晚的诀别定然不会好好收场。而发字条的那人,不用想,定是展昭无疑了。
  “废掉么……”白玉堂自嘲般笑笑,“这么狠……”
  龙倾雪怒极:“他把你伤成这样,你居然还想着要跟去,你脑子是不是有虫啊!!”
  
  “他有苦衷的。”淡淡的,没有表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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