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林家子-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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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曾在他行动不便之际,借着搀扶之名,将他掐在怀里,贴着他的后背感受他的体温,低下头,偷嗅从他发顶传来的那丝干净清香的气息……
他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捣鬼将他送到李磐身边,他明目张胆的假传懿旨救他出宫,他不择手段逼迫早已致仕的陈太医交出祖传秘技……这一切,他做的无怨无悔。
在他心里,那少年是孤独而戒备的,他小心翼翼的守着护着,总有一日,能让少年放下心防,接受他的靠近。
然而他等来的,却是少年羽翼一日比一日丰满,站的比任何人更正更稳,等来的是少年转身一刀斩断二人之间的牵绊,等来的是少年一句“便是日后反目为仇,也能问心无愧”。
自嘲一笑,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言语中,已带了几分意气。
这个少年,他背过、抱过、扶过,甚至可以算是表白过,难道他就真的半点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意?他不信!
林楠默然片刻,举起酒碗示意,凑到唇边一口口吞咽殆尽。
李资见他选择喝酒,自嘲一笑,又端起一碗,一饮而尽,却只是为了喝酒而喝酒。他原有许多话要说,此刻却没了出口的必要,既然林楠早知他的心意,却仍旧做出这样的选择,林楠的意思,也尽在其中了。
他还能做什么?斩了他的翅膀,将他关进笼子,锁在身边?这样的事,他做不出来,不愿、不忍、不舍。
但心中到底还是不甘的,带着几分醉意问道:“你厌恶龙阳之事?”,
林楠摇头。
李资苦笑,他倒宁愿他是厌恶的。
再一碗下肚。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果然真有其人?”
“……有。”
“是何人?”
“……不在此世,再难一见。”
李资已然酒意上涌,似乎全然不知道自己问了什么,林楠答了什么,在某个问题之后,却发现林楠忽然沉默下来,许久才道:“或许是……爱过的吧!”
林楠闭上眼,依旧无法祛除脑中眩晕的感觉,用手按住眉心,想起了那两个人。
是……爱过的吧?
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
却知道自己在这方面,笨拙的令人发指。
殷桐喜欢他,他知道的,如果殷桐向他表白,他不会拒绝,因为这世上,没有谁比他和殷桐的感情更深,他不介意和殷桐共度一生。可是殷桐对他太尊重、太小心翼翼,怕惊吓了他,怕被他厌了,一味的将他捧着护着,却硬是不敢说半个喜欢。
殷桐是个双,他的情人里,有女人也有男人,林楠想,这样也好,也许有一天,殷桐能遇到自己真心喜欢的女人,结婚生子,远比和他在一起要强的多。
他和殷桐都是孤儿,无亲无故,两个人相依为命长大,可是若是老了、病了、残了,还依旧是两个人相依为命,未免太虐了些。他孤单了一辈子,总希望殷桐能儿孙满堂,等临老的时候,有人伺候床前,死后有孝子捧幡哭灵。
可是殷桐就是不说喜欢,殷桐不说,他便无从接受,更无从拒绝。委婉劝他找女朋友,殷桐瞪大眼:“你前几天不就见过了吗?”,劝他结婚,殷桐呵呵呵,说他老土过时。
既然殷桐不结婚,那好,那他就结婚,于是有了单琪。
虽然结婚是单琪的意思,但是林楠到底存了内疚,是以对单琪百依百顺,只要是她的要求,不管喜不喜欢,都会照做;只要是单琪给他的,不管喜不喜欢,也会照收;结婚纪念日他也会在法国餐厅定位子,单琪生日他会从意大利买最新款的名牌包包,情人节会将大捧的玫瑰花送到她办公室……
他以为这样,就两全其美了。他给单琪一个幸福的家,殷桐也会老老实实结婚生子。
可是他错了。
他结了婚,殷桐便悔了,只是他再悔,林楠也不可能抛下单琪和他在一起。殷桐冲他狠狠发泄一顿无果后,将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的情人打发干净,搬到他的新房对面,表面和之前一样,嘻嘻哈哈做个好哥们,暗地里却将单琪的前男友招了来,想要将他们戳散……
而结了婚的单琪同样不满足,林楠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才能让她满足,所以单琪决定和前任男友在一起的时候,林楠也只有一个“好”字。既然单琪和他在一起不快活,那她想飞就飞吧,可是谁知,得了他一个“好”字的单琪,会伤心成那样,仿佛她才是被抛弃的那个……
他在感情上,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原以为来了此世,与那个飞扬跳脱的林楠合二为一,便能长进些,但这个世界上的人,似乎比他更不会处理感情的问题,毕竟这个时代兴的是盲婚哑嫁,先结婚再恋爱,恋不起来怎么办?找小妾!
他苦笑。
他不愿娶妻,更不愿找什么小妾。
如果真的要找什么人共度一生……
对面的那个人应该已经醉的不轻,却依旧坐的挺直,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那个人,似乎不管什么时候,总是这个样子,脸上不会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可是每当林楠笑过之后,一回头,总能看见那人眼中嘴角露出一丝下意识的笑意,那个时候,林楠心里也是暖的。
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会不自觉的为他的欢喜而欢喜,露出连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笑容。
这世上,除了林如海和林黛玉,再也没有比李资对他更好的人。
可是那又怎么样?
帮李资上位,以后君臣相得,做他后宫中那万花丛中一点绿?
还是要求李资放下眼前的荣华富贵,和他隐名埋姓浪迹天涯?等有一日蓦然回首时,那人看着旁人权倾天下、风光无限时,责怪他坏了他的大好前程?
倒还不如一开始,便快刀斩乱麻,将话说绝了,死了他的那份心,也断了自己心里那小小的悸动。
但到底,还是不甘的……
桌上还有最后两碗酒,林楠伸手端了一碗,笑道:“最后一个问题,当由我问才是。”
李资抬头看着他,目光幽若深潭。
林楠一口喝尽,道:“诚王殿下可有意大位?”
李资看了他一阵,端起最后一碗酒。
林楠自嘲一笑,缓缓起身,道:“毛爷爷说,不对,好像是一个姓莎的诗人说的,他说‘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我这个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耍流氓这样没品的事儿,我是不做的……”
步履蹒跚的下楼,被等在楼下的林全抢上来扶住。
成三子等在楼下,待林楠下楼之后,便在另一侧扶住,将人扶上马车,目送马车离开。
待马车一走,成三子飞奔上楼,一进门便看见端着一碗酒傻笑的李资,忙过去搀扶,大惊道:“爷您醉了?爷您向来海量,怎么今儿才一坛女儿红就醉了?”哪怕那坛子酒是李资一个人喝的,也不至醉成这幅模样啊!
李资推开他,将最后一碗酒一饮而尽,淡淡道:“回吧!”
起身大步下楼。
☆、第74章
林楠这辈子还从未喝的这么醉过;脑袋里像有个小人,咚咚锵锵的敲了一整夜;连带着做了一整晚离奇斑斓的梦,等早上起床时,依旧一身的酒气外加头疼欲裂。叹了口气;一面吩咐人准备热水沐浴,一面发誓这辈子再不这么傻乎乎的与人拼酒。
回想昨儿的事;似乎是同那人说清楚了的,不过细节却始终想不起来,他不是纠结的人;想不起来就懒得再想。
于是一如既往的念书、背书、做作业;闲时替黛玉出出点子,想些女孩子家爱玩的游戏,添置在玉芙园里。
日子过得很快,京里最近也没什么新鲜事儿,也就是工部开始修城里的几条主道,马车经过时要绕道而行,行人倒没什么影响。
漕运总督和江苏巡抚还在一如既往的打官司,没完没了的朝对方头上泼污水。
朝上就新出的“水泥”一物打起了擂台,一群大臣争的面红耳赤,来来去去就是官制、官运、官销、民制、官卖、商运、商销这些词儿,吵的李熙都头大如斗。后来还是协理工部的诚王李资上了厚厚的一本折子,对此进行了详细的规划,用的是“官制、商运、商销”的新套路,在朝上据理力争说服了大部分人,且因水泥场可用来安置年老残疾的士兵,又得了武将一致赞同,此事才告以段落。
当然也还有一些小事,比如几个宗室子弟去玉芙园里惹事,被公主殿下告到了陛下面前,罚了禁足不说,连在禁卫军的那点挂名差事都被撸了。
比如城东一个大夫养得黄狗吃了隔壁家打鸣的大公鸡,被人告到衙门。将那大夫拿到大牢后,牢里捕头阴深深说了句“你的事儿犯了”,那大夫就吓得屁滚尿流,竟招了一堆的私隐出来。问案的人哭笑不得,连夜将人送去了顺天府衙门,听说管那一块儿的县官颇为郁闷:那大公鸡的案子,到现在还没破呢,可是人已经发配到东北去了。当然,也就是听说而已。
又比如荣国府有几个背主的奴才被送到了衙门,在牢里死了两个,剩下的发配到了煤窑做苦工云云。
类似还有许多,不过能引的林楠一听的也就这些了。
林楠将刚做完的功课收进书箱,正拿了白日记的笔记来看,林成进来禀道:“大爷,又有人送冰来了。咱们窖里都快装不下了。”
他们住的宅子是冬天新买的,一是当时诸事繁杂,二是林楠和林如海在江南时从不用冰,林楠是不怕热,林如海是一到热的时候,就翘班去山上庄子避暑,是以一时忙乱之下,便忘了储冰。这一点也不知怎地被外面的人打探到了,隔山岔五的便有人送冰过来。
林楠不悦的看了林成一眼,道:“这些事,该去问玉儿才是。”
林成笑嘻嘻道:“小的已经禀过姑娘了,不过送冰的人可还在小花厅等着呢!”
林楠明白了,放下书开始洗手,问道:“来的是冯紫英还是卫若兰?”
肯亲自送那劳什子过来,又能让林成将他们引到花厅招待的,也就那两个了。
林成将干净帕子递过来,回道:“都在呢!”
林楠嗯了一声,因来的是熟人,也用不着去换专门见客的衣服,直接去了前院小花厅。
进了门,就见那两个自来熟的在临窗的小案上喝茶下棋,旁边的几上是用冰镇过的甜瓜和香梨。
林楠笑道:“你们两个倒成了稀客,今儿终于舍得看我来了?”
冯紫英正愁眉苦脸不知道下一手落在哪里,见林楠进来,将棋子随意丢在棋盘上,笑道:“你如今忙着上进呢,我们哪敢随意打扰?”
林楠失笑道:“忙着上进?说的是你们自个儿吧?”
冯紫英讪笑不语,卫若兰叹道:“阿楠你来早了些,再片刻我就能让这小子弃子投降了。”
冯紫英“切”的一声,道:“赢我算什么,有本事你也赢阿楠一回?”
卫若兰冷哼道:“我若能赢得了阿楠,也就不会找你个臭棋篓子下棋了。”
冯紫英失笑道:“反正我们两个是半斤八两,我是臭棋篓子,你也就是比我强些的另一个臭棋篓子罢了。”
林楠许久没见他们两个说笑斗嘴,感觉颇为亲切,笑道:“行了,你们两个什么时候下过了我,再来比划也不迟。”
亲手沏了三盏茶,招呼他们过去坐,却见他们一人从小案上端了一个青花小碗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