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林家子-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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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大苍蝇的用途之一,便是“逼”林楠讲出真相,给林楠一个最恰当的时机对今儿那三个的死给出一个最合理、最能让人接受的解释:那些脏的污的,全扣在总督大人的头上,而林家则全然成了局外人——“我等也不知他所言真假……”“只是恰逢其事……”
既然是局外人,那三个的死又怎么会和林家有关?
林楠不再作怪,解释道:“若是旁的地方也就罢了,我们林家世居江南,便是父亲不再在本地为官,也不好坏了名声,让家乡父老唾弃。”
李资听到“不在此地为官”时,神情微微一动,却见林楠脸上毫无异状,便暗暗放在心里,又想到今儿除了苍蝇之外的另一个“主演”,道:“今日之后,那叫老黑的汉子声望大涨,日后漕帮怕要成为他的天下了。”
林楠嗯了一声,漫不经心道:“漕帮刺头儿多的是,此次正好借着蔡大人的手收拾了些个,等他们出来,在救了他们的老黑面前也抬不起头来,不出一年,漕帮帮主非老黑莫属……你若有心,改日我替你约他出来见见?”
李资摇头,道:“我又没东西要运,见他做什么?”
林楠看了他一眼,这人是当真听不懂他的意思还是装傻呢,偌大的漕帮送给他都不要。
说话间便到了地方,李资翻了厚厚的册子来看,林楠则蹲在地上查看实物,没过多久,便感觉李资也在他身边蹲了下来。
林楠诧异抬头,李资摇头苦笑道:“都是些破砖烂瓦,也不知是多少年头的东西了。”
林楠扔下手中的半块青砖,道:“我似乎还没有问过,这船上,丢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资沉声道:“是胶东运来的十万斤铜锭,准备京铸钱所用。”
十万斤……
林楠摇头苦笑,叹道:“这下连我都怀疑这事儿是不是我们家老爷子做的了。”
拍了拍手上的泥起身,沉声道:“来人!”
“这些东西……去查!”
“是!”
“还有,从现在开始,我要我们那位总督大人,只要在扬州一日,便是一日的聋子、瞎子、哑巴。”
☆、第89章
说着胆大妄为甚至近乎于大逆不道的话,林楠语气却很寻常;与林楠同来的林家管事的回答也是一句很寻常的“是”;仿佛林楠让他查的;不是那小山一般不知道多少年累积起来的破砖烂瓦,而是库房里的几两银子,让他看住的;不是朝廷的二品大员、风头一时无两的当朝国舅;而是自家三岁的儿子一般。
李资从这些寻常中;听出了许多不寻常;微微的皱了眉;抬眼看了林楠一眼,却见林楠看着方格里一小堆一小堆的破砖烂瓦;忽然摇头失笑。
当晚;四人就近住在河道边的小庄里,环境自然远不如他们住惯的豪宅或宫殿园林,但是用具却干净舒适,吃食也简单可口,让人觉得便是住在这样简陋的地方,也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儿。
晚上一切平静如常,依旧是吃饭下棋沐浴歇息,但是李资却知道,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整个扬州城,像一座巨大又精密的机器,因为林家公子的一句话,快速而有条不紊的运转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李资等三人聚在厅里用早餐,下人快手快脚的摆上吃食,一面解释道:“大爷今儿起的早,已经先用过了,现下去了河边散步。”
李旭看着小小笼屉里的小巧玲珑、皮薄若蝉翼的水晶包,诧异道:“阿楠不会连厨子都带来了吧?”
昨儿那几道清爽可口的家常菜,他还能当做庄子里的厨子手艺不坏,但这样的包子却不是什么人都做的出来的。
下人迟疑了一下,照理没有主子的吩咐,只要是关于主子的事,再小也不能往出说,只是这位可是皇子殿下……正犹豫时,贺明德笑道:“他若是不带厨子我才觉得奇怪。”
见李资李旭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贺明德笑道:“林家的人啊,什么福都享得,也什么苦都受得,且无论什么日子,都能朝着舒服里过。不过是从城里多带个人来罢了,这么简单的事儿,他们自然是不肯将就的。”
又道:“两位殿下可敢和下官打个赌?今儿早上这厨子,和昨儿晚上那个,必然不是一个人。”
李旭笑道:“贺大人和林大人同在一地为官,这个赌,我可是不会同你打的。”
伸筷子拎起一个尝了,赞叹道:“这般手艺,做御厨也使得了。”
贺明德脸色微僵,含糊应了一声,低头吃饭,再不开口。
李旭自知失言,笑笑,也不再说话。
用过了饭,小厮送了茶水上来,道:“庄子里有晨起新摘的莲蓬和菱角儿,可要小的送些来?”
李资不答反问道:“这附近有荷塘?”
小厮道:“这里往南两三里便有一个村子,有数里荷塘,风光宜人,凉风习习,殿下若是闷了,倒可以去走走。”
李资嗯了一声。
那小厮又道:“昨儿大爷令人送了几匹马过来,就放在庄子,若是殿下要用,吩咐一声便成。”
这才下去。
三人稍坐了片刻,便也去了河道上,上了河堤,却见河岸边围了许多人,远远的便听到轰然叫好声,还有人大笑:“愿赌服输,给钱给钱!”
便听林全哀声道:“大爷,您饶了小的吧,小的连娶媳妇儿的钱都要输光了。”
林楠清雅带笑的声音传来:“方才非要做赌的时候,怎的就想不起你未来的媳妇儿来?赌场上可不兴耍赖,快拿钱来,否则我可要收利钱了!”
几人走的近了,便见林全哭丧着脸,从左口袋掏了五两银子,塞进了右口袋——右口袋是给主子保管的零花,左口袋却是他的私房。
林楠笑道:“还来不来?”
林全悻悻然道:“大爷这般厉害,小的哪里还有胆子?”
林楠道:“原来是输的怕了,我倒是有个必赢的法子,你可要听?”
林全眼睛一亮,道:“真有必赢的法子?”
“有。”林楠伸手,道:“十两银子拿来,我便教你。”
目光流转,在围着他的人身上转了一圈,见人人都竖着耳朵、屏气凝神等听,笑道:“佛曰:‘法不可轻传’。若你们要听,也拿银子来。”
语带诱惑道:“可不是只能赢个打水漂儿,便是上了赌桌也使得的。”
便有一人笑道:“林公子,赌桌上抽老千,可是要剁手指头的。”
林楠道:“便是抽老千,又岂敢说是必赢?我教的法子,自然是堂堂正正的,若信我便给钱,不信也不勉强。”
林全知他向无虚言,忙道:“大爷大爷,我给您二十两,您偷偷的告诉我一个人成不?”
“就二十两便要一个人独占好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儿?”若是林全没有这句话,那些汉子还要迟疑一下——毕竟十两银子对他们来说不算小数,虽刚刚发了点横财,可也舍不得随随便便花出去,但是若真有赌场必赢的法子,别说十两银子,百两千两也不贵啊!
林全被人讥讽,一怒扯了钱袋子,挨个伸手:“给钱给钱,不给钱就走远些!十两银子,不得讲价,不得赊欠!拿钱!”
站在河道上,看着林全一会会功夫便收了数百两银子,又想起先前在山上被林楠几句话挣的二十万两,李资不由摇头失笑,却听李旭在一旁感叹道:“阿楠挣银子的本事,可真是不得了。”可见同他想的是一件事儿。
贺明德却苦笑道:“也难为他,此刻竟还有这等闲心——唔,我们这样算不算是偷听?”
他们站在河堤上,水边上早有人看见,只是地位相差太大,他们不过去,便也没人敢主动过来打招呼,又心急着知道秘技,便佯做不知,也不去提醒那主仆两个。
林全收齐了银子,林楠也不卖关子,直接道:“这法子说起来容易的很。你第一次押一文钱,若是输了,第二次便押两文,若又输了,第三次便押四文……如此下来,哪怕一百次里只赢一次,这一次便能将之前的连本带利全赢回来——这法子可算得上必赢?”
听的人面面相觑,这法子听着似乎是必赢的,可是同他们想象中又全然不同,却又一时想不出哪里不对劲,只听林楠继续道:“不过这法子虽好,但要做到两点方成。”
那些汉子还在想着事儿,一时无人理会,只林全捧场道:“哪两点?”
林楠道:“第一,戒贪。第二,戒贪。”
林全一头黑线道:“大爷,您数错了吧,这分明是一点好吧?”
林楠笑笑,竖起一根手指,道:“若你第一把押一文钱,无论你最后多少把才赢回来,最终也只能赢一文钱,若你有一两银子,用它来赢一文钱,这便是必赢的法子,若你有一两银子,想用它来赢一两,那在你赢回来之前,只怕输得连裤子都要当出去了。所以第一,戒贪。”
众人面面相觑,若是手里有一两银子,谁还将那一文钱放在眼里?这所谓必赢的法子,也未免太无用了些。
只听林楠继续道:“其二,走得夜里终遇鬼,若不懂得见好就收,总有一次,你便是将全副身家都押上去,也终不能赢那最后一把,是以,第二,戒贪。”
说完不理周围众人各色的眼神,将手里一直握着的扁扁的石头片儿上下抛了两下,抖手掷了出去,那石片儿在水面上足足跳了七八次,才沉入水底。
林楠道:“若存了贪恋去赌钱,便如这石子儿,不管跳得多高,不管能扑腾几次,只要不上岸,最后便只能沉到水里,多少身价也不过是打了水漂儿罢了……”
拍手拂去身上的沙粒,一转身却看见堤岸上的三人,微微一笑,目光落回周围神色各异的汉子身上,笑道:“其实这天底下哪里有什么必赢的法子,方才不过是个玩笑罢了,无需放在心上——林全,退钱!”
因自己那十两也在里头,林全倒没替林楠可惜的心思,眉开眼笑准备的退银子,却听林楠道:“你那十两便省了。”
顿时哭丧了脸,道:“大爷……”
林楠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我同你赌五两银子,那是怡情,你同我赌五两,且一输再输,咬了牙的想回本,便是伤身……这十两银子算是小惩大诫,若不是方才还知道怕,此刻便让你赎了身,爱去哪儿去哪儿。”
林全顿时噤若寒蝉,恭恭敬敬应了是,不敢再多说。
他也清楚,他在林家的下人中,算不上顶顶出色的,只是他性子活泼,打小被选了陪小主子玩耍,才能有今天的造化。但自打主子在那种地方走了一遭之后,性子大变,对他也不再像之前那么纵容,这才兢兢业业了许多。
林楠说完便返身上堤,河堤有几分坡度,林全又在下面分银子,林楠走的磕磕绊绊,李资伸手拉他上了最后几步,道:“想不到你打水漂儿也这般厉害。”
林楠笑道:“水边上长大的男孩子,打小就爱比两件事儿,一是打水漂,二……”
他话音忽然一顿,不吭气了。
李旭诧异道:“二什么?”
林楠不说话,贺明德笑着接道:“二是比尿尿,那些死犊子,一溜儿的站在河岸上,扒了裤子,捏着那小玩意儿向河里撒尿,看谁尿的远些……”
见李旭和李资神色古怪的看向林楠,贺明德干咳一声:“当然以林公子的身份,自然不会……”
他不解释这句还好,此言一出,李旭再也忍俊不禁,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