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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红楼]林家子-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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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旭心里咯噔一声:坏了!
    这案子一开始是他在审,但是何广文只是和其中一位死者是泛泛之交,是以连何广文本人他也不过粗粗问过几遍而已,又如何认得他哥哥?之后蔡航到了,开始主导一切,李旭更不会去操心嫌犯的家人,这才闹了这么一出乌龙来——不由有些埋怨李资两个:怎的也不先提醒他一下?却混忘了此事原是他自己要横插一杠子的。
    只听何光茂继续哭诉道:“殿下英明,我那弟弟……一直奉公守法,从小连人家地里的瓜都没敢偷过一只啊!就因为今儿在公堂上,招了关于林家的事,就不明不白的死了……可怜他年纪轻轻,死后连个摔盆的后人都没有……还有我那可怜的弟妹,她一个妇道人家,孤苦伶仃,以后可怎么活啊……殿下可要给我弟弟做主啊!”
    他这次算是将聪明用尽了,只说他弟弟是“不明不白”死的,回头说成黑的白的都容易,且后手留的十足:没有儿子传宗接代,是不是得从他那儿过继一个?继子以后穿衣吃饭娶媳妇儿,林家是不是得管一管?还有他弟妹,无依无靠的,林家总得给她养老送终吧……这一来二去的,得多少银子啊……
    心里打着小算盘,一面哭号一面磕着响头:这位爷一看就是好说话的,身份地位又高,只要说动了他,林家敢不给钱?
    李旭神情尴尬,若论何广文的死,这里的四个谁也逃不开干系,他生平接的第一个状子,告的居然是自家,还真是……看了另三个一眼,发现没人有要给他解围的意思,只得干咳一声,道:“关于你弟弟的死,本王当时也在场,他确属自杀……”
    何光茂的哭号戛然而止,神色有些茫然,这个结果委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正不知如何继续时,忽然捕捉到李旭脸上的尴尬神情,顿时精神大振。
    这几位爷,看来也就是嘴上硬气罢了!其实心虚着呢!就算方才冷冰冰那位,架势摆的十足,还不是只敢吓唬吓唬自个儿?在大昌,皇上对这些皇子凤孙们管的可严,谁敢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草菅人命?
    他原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习性,“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句话向来便是这些无赖子的金科玉律,既然这些爷摆明了不敢把他怎么着……
    何光茂的心思立刻活泛起来,嚎道:“官官相护!官官相护啊……这世上哪还有说理的地方啊!”
    忽然站起来,放开嗓子吼道:“各位乡亲,你们被他们骗了啊!林家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弟弟何广文,就是因为在堂上供出了林家,才被林家的少爷活活逼死……林家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们不要再替他们再卖命了!”
    一石惊起千重浪。
    先前林楠提及堂前死了人的事儿,那些人下去岂有不打探的,是以何光茂此语一出,顿时炸开了锅。
    何光茂和何广文到底是兄弟,照理不会在这种事儿上撒谎,且方才李资的侍卫拖着要将他扔进河里的情形他们也都看见了……若林家今日之举是为漕帮、为何广文等人洗冤来的,又怎会做出这种看似杀人灭口的事来?
    莫非,他们果真是上当了?他们被林家利用了?
    一时间,嘈杂声四起,甚至有不少人蠢蠢欲动,想要过来问个究竟,又迟疑着没有起身。
    林楠冷眼看着,李旭却有些慌了手脚: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时多事,竟弄出这样的场面来,更恨这何光茂,方才还一副为了弟弟的死痛不欲生的模样,一转眼间,便成了这副混混泼皮的无赖嘴脸!
    何光茂对周围的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更是得意:如今事儿闹大了,若是能让他满意,万事好说,否则……哼!哼哼!
    一面更是声音沉痛的控诉起林家种种。
    他本就最擅长煽风点火,几番说辞下来,那些干活的直肠子们情绪都有些失控起来,其中几个已经站了起来,正相互使着眼色,还未及行动,便见一个铁塔般的汉子大步过来,步伐稳健的穿过人群,沉声喝了一个字:“走!”
    顿时觉得有了主心骨儿,快步跟上,原本坐在地上的人也先后站了起来,跟在他后面。
    老黑领着一拨人走到林楠等人身前,目光在各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何光茂身上,举手示意身后的人不要跟着,大步走向何光茂,道:“何家大哥你应该认得我,我问你几句话,你老实回答,若你说的是真的,我老黑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给文子讨个公道!”
    何光茂抹泪点头。
    老黑指向身侧之物,沉声问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何光茂看了一眼,目光闪烁:“这是沉船……怎、怎么了?”
    老黑声音浑厚有力:“不错,这是沉船!也是官船,说的仔细些,是被人劫了以后刻意凿沉的官船!”
    又问:“你说文子招了林大人出来——我问你,他招了林大人什么?”
    何光茂滞了滞,凄然道:“若是我知道,只怕早就随我那可怜的弟弟去了,哪里有命站在这里说话!总督大人原是许了他戴罪立功的,谁想林少爷为了不让他说出实情,用我们一家老小的性命来要挟他,他才撞死在大堂的柱子上……是我对不住我兄弟啊……呜呜……”
    说着一掌一掌拍在自己头上:“是我对不住他,是我连累了他啊……”
    他方才磕头时,额头和须发上原就沾了泥土枯草,配合此刻泪水横流,痛不欲生的模样,更显凄凉,看的周围的人义愤填膺,望向林楠的目光中已然带了不善。
    老黑一把抓住何光茂的手腕,道:“何大哥先别伤心,把话说清楚再说。”
    何光茂夺手怒骂道:“还要怎么说清楚?这还不够清楚吗?难道要我将广文的尸体拉来给你看不成?凶手就在那里,你怎么不去问他?”
    又放声哭道:“可怜我那兄弟,你死的好惨啊……”
    老黑断喝道:“文子死的惨,我们都知道,也为他惋惜,但是有件事,我一定要问清楚!你说他招了林大人出来,到底招了林大人什么事儿?”
    他嗓门洪亮,声音力度十足,将何光茂的声音全然压了下去。
    何光茂哭不下去,大骂道:“他招了什么,我如何知道?我兄弟惨死,你不去问凶手,却一味的逼问我,你到底安得什么心?还是你同他们原本就是一伙的?”
    老黑不为所动,脸色黑如锅底,冷喝道:“我们都知道,文子是因为官船的事儿抓进去的!你说他招了,他招了什么?他招了林大人指使漕帮劫了官船?官船的事,果然是他干的?”
    何光茂慌忙道:“当然不是!我弟弟清清白白……”这事儿可认不得,认了连他都要没命的。
    老黑步步紧逼,喝道:“他要是清清白白,又怎么指认的林大人?”
    同老黑一同过来的人也回过神来,顿时变了脸色。
    漕帮的尸体在官船附近被发现,何广文因是漕帮中人才被专审此案的大人抓去,他招的事情,不是官船的事还能是什么?他要指认林如海,若不先认了劫官船的事儿,他拿什么指认林如海?
    只听老黑又喝道:“你说他还要戴罪立功?怎么个戴罪立功法?说!”
    最后一个“说”字响如雷震,吓的何光茂跳了一跳,醒过神来之后,哭骂道:“亏你们平日和广文称兄道弟,如今广文尸骨未寒,你们就来欺负他唯一的兄弟……”
    只可惜他现下哭的再惨也打动不了人,众人的心思都只在一件事上:何广文到底招了什么?他若真招了官船的事儿……这是要将漕帮拖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已经有沉不住气的开始低声咒骂起来:“这个姓何的,往日看他也是条汉子,谁知事到临头竟是个熊包,也忒孬种!”
    老黑面色沉重的转向林楠,深深一揖,苦笑道:“林公子,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好歹给个准话,让我们死也能死个明白。”
    林楠默然片刻,道:“今儿堂上的那位何兄,确实在供状上签字画押,认了受人指使劫了官船,杀了官差……”
    四下顿时哗然,林楠并不等他们发问,叹息一声,道:“只是听他所言,他双臂尽折,根本无法执笔,乃是被人强行……他说完便触柱而亡,我等也不知他所言真假,其余两位,也与他形容相当,口呼冤枉,慨然就死。两位殿下便是有鉴于此,才认为其中恐有冤情,亲身前来,彻查此案……”
    此言一出,周围的喧哗声戛然而止,众人形容各异,有悲愤的,有敬服的,有叹息的,也有羞愧的,林楠话音一转,又道:“只是我不明白这位何兄,为何认为此事与我林家有关?若是当真与林家有关,我还能站在这里?便是没进去吃牢饭,两位殿下也不会允我参与此事——你从何得知令弟供了林家出来?”
    从谁那听来的何光茂还真记不得了,他光顾着打听那老头一千两银子是真是假了,嗫嚅道:“大家都在说……”
    “大家都在说,我们怎的一个都不知道?”老黑浓眉一轩,瞪向何光茂:“你与文子向来不睦,几乎不见来往,文子出事之后,你更是恨不得将自个儿撇到天边去,如今他死了,你倒有胆子来寻林公子的不是?!说,你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来这里闹事?”
    何光茂见势不妙,梗着脖子道:“什么什么指使?你少胡说八道!我家兄弟为了给漕帮喊冤,可是连命都丢了……”
    “好,我就只再问你一件事!”老黑拎着他的领口将他提的踮起脚来,冷冷道:“文子的尸身现在何处?”
    何光茂顿时傻了眼,吭哧吭哧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眼睛咕噜咕噜乱转:到底是该在衙门还是义庄还是被他媳妇儿领回去了呢?
    老黑将他一把掼在地上,呸了一声,道:“你也配当文子的兄弟?我呸!”
    回身招呼道:“扯他娘的蛋!走,回去喝酒,没领银子的动作快点,过时不候!”
    一帮人看也不看那何光茂一眼,向林楠等人行了礼,转身去了。
    李旭今儿的脸也丢的不小,神色不善的看了何光茂一眼,冷冷道:“愣着干什么,把他给我扔到河里去!死不了算他命大。”
    也不同李资等人打招呼,转身便走,贺明德拱手以示歉意,跟着去了。
    李资挥手将下人遣开,道:“我们去看看摸了些什么上来。”
    林楠应了,一同前去,李资道:“这便是你招来的苍蝇?果然够恶心人,不过,怎的都不值一千两吧?”
    林楠笑道:“不过让他闻个味儿罢了,又不是当真喂了他。那些个孤儿寡母,反正是要安置的,借机走一步闲棋权当解个闷儿。”
    李资点头道:“过了今日,恐再无人敢明目张胆的伸手,少不得要动些诡异心思。你今儿找了这种货色演一出蹩脚的戏码,日后旁人寻再好的戏子写再好的本子,只怕也难以奏效。”
    林楠笑笑,道:“最重要的是……”
    干咳两声,负手做风流态:“本公子日后可是要做才子的,既然是才子,自然是风光霁月的,那些血腥阴暗之事,能不沾就不沾的好。”
    李资失笑出声,却也明白他的意思。
    今儿堂上那三个的死,他们四人都逃不了干系,若是事情原封不动的传出去也就罢了,就怕传扬的都是些似是而非的版本。
    那只大苍蝇的用途之一,便是“逼”林楠讲出真相,给林楠一个最恰当的时机对今儿那三个的死给出一个最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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