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楼之石榴红-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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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待人虽然温和有礼,但过往经历坎坷,能活到现在,自然也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在此性命攸关的时候,背上还负着一人,出手哪里会留情。
自出了那厨房,梅六便再没出过声,甚至连呼吸也弱不可闻,若不是两人都穿得薄,后背仍能感觉到她心脏轻微的跳动,他几乎要以为她已经去了。即便如此,他也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所以能速战速决自然是最好。
脚尖刚踏上另一处房顶,耳中突然传来噼哩啪啦的声响,像是什么碎瓷块砸在屋顶瓦片上,然后又骨碌碌滚到地上。这种声音在此时此刻显得说不出突兀,虽然情况危急,十一郎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眼力非凡,就算光线黯淡,仍然看清了是什么,以他的沉着,也不由微变了脸色。
原来只是这短短的片刻功夫,他扔进天鼠群里的尸体竟然只剩下了一堆白骨,骨头唏哩哗啦地掉落在屋顶,便发出了之前他听到的声音。他早知道这群怪蝠厉害,身上也被抓伤了多处,只道它们有毒,却仍没想到它们会吃人肉。若不是一直没让它们靠近,只怕两人的下场也就是如此了。
第五章 扑杀(5)
脑中转过这个念头,十一郎脚尖连环踢出,四块瓦片先后激射向对街,他身形没有丝毫停滞,跟着纵身而起,后发先至,逐一点在仍在空中的瓦片上,轻轻松松落在对面客栈楼顶。顺手干掉潜伏于该处的白衣人,他注意到不远处的骚乱,显然有别的人闯入。
没时间看清来的是什么人,只是这眨眼的功夫,紧追不舍的天鼠已经跟了上来,四周一片漆黑,全是翅膀扑动的声音以及中人欲呕的腥臭味。
十一郎咬牙,扔掉已被烧得朽脆的木棍,双掌展开,掌风过处,天鼠如雨般掉落。奈何天鼠数量太多,又不知畏惧退缩,前面没了,后面立即补上,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由始至终都密密匝匝的,遮得四周气流不通,从外面看就像是个巨大的风暴缠卷在屋顶,煞是骇人。
既无路可退,十一郎索性打消了退意,施展全力搏杀天鼠。然而无论怎么杀眼前的天鼠都不见少,渐渐的他眼中只剩下到处飞散的断翅残体,多年前满门被屠的情景仿似再现,将他胸中隐伏的戾气唤醒。他赤红着眼,脑子里唯余下一个杀字。 ******
“够了!”耳边突然响起一声脆喝,如同撞碎晨霭的一声晨钟,又像是刺破乌云的一缕阳光,十一郎仿佛被天鼠蒙上沉沉黑雾的脑子倏然一清,这才发现四周一片清朗,并没再看到天鼠的影子,而他的手竟然插在一个白衣人的胸腔中。
天鼠什么时候消失,而这白衣人又是什么时候出现,他完全没有印象。若无其事地抽回手,在白衣人身上擦干将,然后任其倒下,十一郎看向喝止自己的少女。他记起前一夜就是她从客栈窗口跃下,跟踪这群白衣人。现在看来,这场麻烦定然是她招惹来的。
“你真厉害,蝙蝠和人都被你吓跑了!”纪十叹气。她原本是打算将这些白衣人杀个干净,然后活捉领头人,谁料到眼前这个男人像是被修罗附身,那凶狠残戾的样子连她看了都心中发凉。对于奚言家的人来说,蝙蝠毒虫似乎比人更重要,因此在看到其伤亡惨重的时候,竟然中途将它们都招了回去,换了人上来。更让人可笑可气的是,那领头人竟然会丢下一众手下自己先逃了。否则以他们蝙蝠毒虫的数量,只怕累也要把人累死。
十一郎没有说话,伸手解下背上的梅六,“你的同伴,中了毒。”他说,将人扔了过去,然后也不管对方是否接住,转身便走。
纪十慌忙接住梅六,喂了好几声,也没叫住人。
“唉?你叫什么名字?跟我六姐什么关系?你也被蝙蝠抓伤了,只怕有毒,跟我们一起吧,我想办法帮你解毒……”
眼见着那人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黑暗中,纪十终于放弃,低头看向双眼紧闭的梅六,想了想,还是只能找子万,他或许能解毒。至于那人身份,等梅六醒过来一问便知。
第六章 泠泠七弦泉(1)
带着梅六回到子万隐藏的山谷时,天已泛起了鱼肚白。梅六始终昏迷着,脸上泛着青黑之气。纪十只看了一眼,便知不妥,也不顾子万仍在睡着,几下弄醒了他。
“你用内力帮她把毒逼出来就不得了,吵我做什么,我又没解药!”子万靠深沉的睡眠来修补大损的元气,这才刚开始便被叫起来,有精无神的,哪里有什么好气。
纪十深感这人没有分毫欠人情债以及罪魁祸首的自觉,若不是因为他,自己和梅六又何至于落到这个地步,他不仅不愧疚,竟然还表现得这样不耐烦,简直就是个惹人厌的。心里如此想着,她脸上却笑嘻嘻的,倒真没半分恼意,毕竟这事她自己也要占大部分责任,最无辜的要数梅六了。
“子万哥哥,你先别睡,你等我给她把毒逼出来再睡吧,不然等会儿要是有什么事,我又要叫你。”对于不耐烦的人,你一定要以百倍的耐烦心对待之。纪十深谙此理,实行起来也从没什么困难。
子万也不是笨的,一听话意,便知若不解释清楚,她只怕真要让自己在旁边等着。逼毒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他哪里愿意就这样在旁边瞪着眼干熬,虽然无奈,却也不得不认命。
“她体内有一股浑厚温和的内力护住心脉,你尽管放手逼毒就是,凭你的功力还突破不了那层内力,弄不出大事来。”
纪十听得嗯嗯点头,却只是不松口。
子万叹气,知道她这是不满意,只好将未尽的话说完。“她中的是虫毒,你从墓中带出的蛊虫药没用,我会解蛊毒,但对其它毒可没办法。用内力逼毒只是权宜之计,不使情况加重而已,要想彻底清除她体内的毒,有三种办法。”
“一是找奚言家的人要解药。”说到这他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地扫过她衣服,“看你这个样子,定然没少杀他家的人。奚言家的人出了名的心胸狭窄,想从他们手中要到解药,也许直接自杀会更容易一点。”
纪十一直知道子万这人挺可恶的,嘴毒,眼毒,喜欢男人,除了长得好看外几乎没什么优点,但是现在看到他的眼神,还是有想将他弄瞎的冲动。之前处境险恶,再加上疲惫不堪,他难得温驯了一些,没想到只休息了这一会儿,便又恢复本性了。
“别说废话!”她虽然仍笑眯眯地,语气却实在称不上好。
子万轻笑一声,闭上眼懒洋洋地道:“二是找个解毒大家,这附近似乎没有,就算有,也不会敢与奚言家作对。至于别处,不知她能不能拖到那个时候。倒是第三个办法,可能性比较大。我听说在这左近有一秘泉,可解百毒。”
“什么泉?”纪十越听他说话越觉得自己孤陋寡闻,却又有些犹疑。若真有这么一处泉,只怕早已闹得天下沸沸了,她在离这并不远的天彻庄住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一点也没听闻。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子万唇角露出一抹讽笑。
“这天下之物何止千万,何人敢保证自己全部知晓?泉名泠泠七弦,所处地方极秘,我也是近年才偶然得知,又费了许多功夫才查得在这附近。”
“泠泠七弦泉么……”纪十低喃,弯眉微蹙。她原本是想若能找到大姐夫,又或明昭先生,自然便能给梅六解毒。但这两人都去了塞外,梅六只怕等不到找到他们。若这泉真如子万所说,倒确实是个好办法,只是要怎么才能找到却是个问题。
“行了,我知道的都说了,再吵我可翻脸了!”子万打着呵欠,摸摸左肩,确定还有痛觉,并没废掉,于是安心了。
纪十本来还想再问问关于泠泠七弦泉的事,听到这句话,赶忙收住。知道他这算是警告了,虽然语气平和,但绝对比之前的疾言厉色要认真得多,这个时候是肯定不能去捋老虎须子的。不过还有时间,等给梅六逼完毒再问也不迟。如此一想,她立即安然了,丝毫不认为自己就这样被他一句话吓唬住有什么可耻的。
第六章 泠泠七弦泉(2)
清水泠泉,飒飒叶落。十一郎赤足踏入水中,慢慢将全身浸入,然后疲惫地靠坐在潭中石上,任水漫至脖颈,双眼紧闭,仿似沉睡过去。
他身上多处被飞蝠抓伤,蝠爪有毒,他自然不能幸免;他全力拼杀天鼠,被喝停时已经力竭,若不是强撑着赶回,只怕便要倒下,再也别想动弹一分;他杀了人,时隔多年,他因为一个陌生人再次让自己的双手沾染上鲜血,在他折断泣魂剑之后……这些他都不在乎,一点也不在乎,他只是累……累极了!
脑海中画面纷繁杂呈,除了血,还是血!
深深地吸气,再徐徐地吐出,如此数次,泉水的沁凉随之钻进毛孔,弥散往全身,终于渐渐压下了他满腔的煞气以及躁怒,睁开眼,幽黑的眸子再次温润柔和。
时已清晨,一缕曦阳穿过林梢,划破了飘浮在泉上的青色雾霭。四周青松苍苍,冷枫染醉,还间杂着绿竹的袅动以及丛丛野菊花的悠然。
这里是泠泠七弦泉。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名是世俗之人取,泉却非世俗之人可见,因为这里是越者渡,非越者不能得渡。纵然这泉能解百毒,又有几人能知?又有几人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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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呢?”
在经历了近五个时辰的漫长驱毒,梅六终于醒了过来,睁眼看到消失了整整一天的纪十,她脱口而出的却是这两个字。
纪十内力损耗过大,小脸显得有些苍白,闻言嘟起了小嘴,不乐意地抱怨:“六姐,小十儿给你逼了好久的毒,都累惨了,你也不心疼心疼人家,一张嘴就是他呢,哪个他呀?”
梅六被说得尴尬起来,但不愿被看出,于是白了纪十一眼,没好气地道:“你还说,也不知是谁把那些人引来的,你说你这一天一晚的都做什么去了?”
这事自己理亏,纪十摸了摸鼻子,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冲着旁边侧躺着的子万呶了呶嘴,“这不是救他去了嘛。”
经她一提,梅六这才注意到还有旁人,不由仔细地打量了两眼。
已是傍晚,子万还在睡,保持着入睡时的姿势,连身都没翻过。虽然身上的衣服被纪十划得破破烂烂,还沾着或深或浅的血迹,脸上冒出了青色胡茬,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但仍然让人觉得很英俊,甚至于比平日更多了几分沧桑的魅力。
“他是?”梅六是知道纪十喜欢招惹美男的脾气,因此对眼前男人的身份实在无从猜起,唯一希望的就是这人起码是认识的,否则这一场灾厄遭得也实在太冤了。
“他就是子万啊,六姐。”纪十叹口气,往后倒在干草上,头枕着手臂看着黑乎乎的洞顶,像是自言自语:“虽然这人是很讨厌,可是看到别人欺负他我还是很生气,而且……那么便不能不管他。”而且小金很喜欢他,这句话她没说出来。
没想到闻名已久的子万竟然就在眼前,梅六有些惊讶,但也仅此而已。她身上的伤已经重新处理过了,此时身上仍然有些酸软,于是慢慢地挪到靠山壁的地方,才慢慢舒出口气,然后低头看向纪十。
“纪小十,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劳你给我解惑。”
“六姐请说。”纪十嘻嘻笑道,头偏了下,蓦然发现子万的脚就在脸边,忙往旁边挪了挪,庆幸他穿着鞋子,不然定然要闻一鼻子的脚臭。不过很快便注意到子万的鞋底竟然已经磨破了,露在外面的袜子混杂着血迹和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