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道[滑头鬼之孙]-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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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他的寿命长得很，多等几年也无所谓。
“秀元大人！”才刚再次坚定了决心，里面守着鲤伴的太阴就飞也似的跑了出来。
“秀元大人，鲤伴醒了！”
小姑娘的话不啻于在众人心里投下了一枚地雷，秀元砰的一下把茶杯重重放在石桌上，有些失态地站起来小跑了进去。留在外面的晴明悠悠然将杯中的茶水喝尽，随手抹干了棋盘上溅到的水渍，然后缓缓消去身形。
……
走入里面，整整昏迷了八年的鲤伴已经盘腿坐起，正饶有兴味地逗弄着一只才刚修炼开神智的小狐狸。
此时他正保持着人类时的模样，因为没有及时整理的缘故，他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腰际，身形消瘦，皮肤苍白到有些不正常，唯有那双遗传自父亲的暗金色眸子熠熠有神。
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动静，原本玩得正高兴的某人忽然抬起头，朝门口挥了挥爪子没什么正形地招呼道：“哟，好久不见了，秀元。”
被叫到名字的阴阳师没有回应，而是不着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一步步走过去，然后停下，定定地看着让他担心了八年的不孝儿子。
额头滑下了一滴冷汗，鲤伴原本习惯性的轻佻神情慢慢变得僵硬，嘴角也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呃，秀、秀元？”
阴阳师拢在宽大袖子中的双手紧紧握住了拳头。
没有得到回应的鲤伴再次试探性地唤道：“父亲……噗！”
黑色头发的脑袋被打偏过去，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个显眼的红印……秀元左手握住右手手腕转了转，从喉咙里哼出一声，“这么简单就被戳了个透心凉，以后在外面别说是我儿子！”
“啊！”还没等鲤伴作出反应，倒是一旁的太阴小姑娘率先一个猛子扑了过来，捧着自家主人白皙纤长的手心疼地呼呼，“怎么样，秀元大人？有没有打疼？”
原本想要从石台上下来的鲤伴听到这话差点一个趔趄，万分无语：喂喂，该说疼的是我吧我！偏心也不带这样的……
想是这么想，却仍旧固执地紧紧抱住了永远挺直脊背站着的阴阳师，闭上眼睛轻轻说道：“对不起……还有我回来了，父亲……”的确是因为他的大意而让很多人伤心了啊，是他的错。
秀元仰起头看着祭坛的顶端，忽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当然，这种粘粘糊糊的感觉只出现了短短一瞬，下一秒他就用巧劲把赖在他身上不肯离开的某人毫不客气地扫到了石台上，而他自己也整整衣襟，优雅地走过去坐在另一边。
“说吧，当时是怎么个状况？”秀元从托盘上捻过一颗剥好的荔枝，慢条斯理地放进口中。
鲤伴眼巴巴地盯了他……手中的荔枝许久，知道被故意无视了后才泄气地撇撇嘴，开始讲当年那件事的经过。
果然……秀元擦了擦手，眼底划过一抹深思，事情的真相与他们的猜测几乎一样。
羽衣狐……没想到辗转四百余年时光，花开院家和奴良组又与她杠上了，当真是不可违逆的宿命啊。
千百思绪只在转瞬间闪过，秀元定了定神，把注意力转移到对面的鲤伴身上，却没想到对方已经毫不客气地开吃了。嘴角微微一抽，示意式纸把那一堆食物残骸整理掉，方才问道：“身体怎么样？”
鲤伴闻言快速咀嚼两下咕咚咽下去，然后伸出手握了握拳，似乎是不怎么在意地说：“不行呢，力量完全凝聚不起来。”
“怎么回事？”秀元正色道。
鲤伴想了想，猜测道：“大概是穿透心脏的时候被吸收了吧，毕竟是那把刀——魔王的小槌。”
“这么说不止是羽衣狐，竟然跟山本也有关系么。”秀元把玩着手中的拨浪鼓，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
鲤伴见他一时半会儿也整理不出多少头绪来，索性打断了他的思考，转移话题，“这么多年了，陆生怎么样？该长大了吧……若菜呢，她好不好？”他可是非常迫切地想要知道妻儿的状况啊！
秀元瞥了他一眼，忽然有些幸灾乐祸地想着要是小奴良知道儿子醒来一心想的是儿子老婆而不是他这个老爹，不知道会不会哭呢？
对了，说起来……
“陆生他们似乎已经去京都了，你……”
“很好，那我们就去京都！”话还没说完，鲤伴已经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秀元不甚赞同地皱起了眉头，“你的身体没问题吗？否则我是不会允许的。”
在鲤伴拍胸膛再三保证并且有医师天一的证明下，一行人最终还是踏上了去往京都的路程，但由于比预定的醒来晚了几天，所以京都的局势已经差不多坏到不能再坏了的地步。
……
“……看来还是迟了，鵺已经出生了。”秀元站在一个可以俯瞰全部战况却非常隐蔽的地方，对着身边如是说道，旁边罩了一件斗篷的鲤伴紧紧盯着战场中伤痕累累的陆生，咬牙“嗯”了一声。
渐渐显出身形的晴明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然后眯起眼睛盯着半空中浑身赤果，王八之气全开的鵺，像是确认了什么似的感叹道：“果然如此。”
“什么？”秀元不解，却笃定道，“说起来那个‘晴明’到底是什么？别跟我说与你无关。”
晴明抱着手臂，眼神悠远，“那可以说是我，但也不是我。”
“就算是拥有一半天狐的血统，但我到底也是个寻常人类，也会悲伤会怨恨，所以在年轻的时候，我曾经自己开发了一个阴阳术——完全剥离恶念封印在卷轴中，让自身变得更加纯粹。”说到这里，他忽然微妙地一顿，“……但是稍微出了些许差错。”
“漫长的时光中，那些恶意滋生了自己的意志，并且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才是晴明本人，然后逃脱了出去凭依在羽衣狐的腹中被生下来？”听他这么一说，秀元联想到晴明曾经跟他透露的只言片语，很容易就把“真相”拼凑了出来。
伸手将头发在脑后挽成一束，秀元不轻不重地叹息道：“所以说到头来造成这种局面你也有份啊，晴明。”
“嘛……”千年前的大阴阳师摸了摸鼻子，稍微有些局促。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陆生！”鲤伴急促地喊了一声，刚想纵身过去，去无奈地想起自己暂时失去了力量。
战场上，鵺的刀刃已经与伤重且失了武器怀中还抱着个黑长直女子的陆生相距咫尺！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残影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闪过，利落地将人劫走。陆生惊诧之际抬头看去，正对上一双璀璨的金色妖瞳。
“老、老头子？！”对着那张虽然胡渣凌乱，但不可否认依旧年轻的俊脸，妖怪少主连反应都慢了半拍——习惯了自家爷爷那个有着怪异后脑勺的干瘪形象之后一下子看到年轻的模样，会接受不良也是可以理解的！
远处的秀元和鲤伴看到之后齐齐松了口气，然后轻轻点了一下脚下式纸变成的飞鸢，疾速朝祖孙俩所在的地方飞去。
那边好不容易放了点心的奴良组妖怪们又忽然神经一紧，猛地站了起来戒备，“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刚刚把陆生平放在屋顶上的奴良瞳孔微微一缩，似有感应地抬头，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那白色一点，脸上的笑容不期然放大。
飞到屋顶边，秀元挥袖收回式纸，和鲤伴一起轻轻落在上面。已经缓过神来的陆生翻身坐起，惊讶地指着浑身飘逸的阴阳师，“秀元？你不是应该在柚罗身边吗？”在京都的这些日子，对于时常以式神身份跟在阴阳师小姑娘身边的花开院家十三代家主，虽然不熟悉但也不陌生了。
然而话才刚出口，他就被奴良一巴掌打在后脑勺上，呵斥道：“臭小子，要叫爷爷！”
“纳尼——？！”不光是陆生，在场其他妖怪也都觉得自己脑袋不太好使了，否则他们为什么不能理解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秀元嘴角微微一抽，不去理会他们那副蠢样，而是转头，看着奴良勉力压住心里的激动强作镇定的模样，同意地点点头，与此同时，将上半张脸掩盖在兜帽下的鲤伴也朝他点点头，呲出一口白牙。
做完这些之后，他忽然快步走到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的羽衣狐身边，单膝跪地，轻柔地拨开她遮挡住脸颊的头发，问道：“你没事吧？”
听到这个声音的羽衣狐倏的睁大了眼睛，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中滑出。
“鲤……伴……大人……”断断续续，泣不成声，鲤伴微微一顿，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她挣扎着抬起来的柔荑，轻声叹道，“山吹……”
“果然如此……果然是那个女孩子啊。”这么说着的奴良习惯性地把自己的手臂挎在了秀元的腰上，后者也同样习惯性地没有发觉任何不对的地方。
当事人没觉得怎么样，但接二连三出乎意料的发展却真的把周围一干人等给炸晕了，脑袋茫茫然然一片空白，特别是陆生。
“什……什……老头子……”他一边看看跟秀元并肩而立的奴良，一边看看半跪在羽衣狐身旁的鲤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老、老爹……”
不行，刺激太大，他消化不良了！
鲤伴坏心眼地看够了儿子那副仿佛被雷劈到的模样，用另一只手拉下兜帽，然后探过去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哟，陆生，已经长大了啊。”
“老老老老老爹！”
“二代目！”
“鲤伴大人！”
各种惊呼此起彼伏，鲤伴竖起食指摇了摇，示意他们先安静下来，听羽衣狐……不，山吹乙女把话说完。
黑色长发的柔美女子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鲤伴，像是要把他的模样死死刻在心上，好半晌才闭上眼睛，淡淡地开始讲述那一段只要想想就会让她痛到撕心裂肺的黑暗经历……
作者有话要说：应为一些事情拖着了，不过我今天终于回到家了！
之后应该能够准时更新了，嘛，虽然这篇文大概会在五章之内完结……
☆、61第五十九章
山吹乙女早已经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完；陷入了短暂的昏迷。周围一片寂静，仿佛连战斗都已经停歇了。
鲤伴用衣袖擦去她脸上的血污；满眼怜惜。这个柔弱的女子曾经是他最爱的女人，她会遭遇这些痛苦的事情；很大程度上是由他间接造成的，然而时光荏苒；很多事情在那几百年之中都改变了；现在，他有一个可爱的；带点天然呆的妻子奴良若菜；有一个同样可爱的儿子奴良陆生。
终究还是错过了；她与他……
“秀秀秀秀元元元元——！这是怎么回事给我好好说明啊喂！”
正当一行人处于不可名状的悲哀之中时；一个带着浓重京都口音的少女嗓音由远及近地响起。听到这声音的陆生下意识地抬头看去；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柚罗……”
“柚罗？”秀元微微眯起眼睛，不由得想起那个从他的身体中分离出去，作为他的替身守护在花开院本家的傀儡曾经报告给他的事情——花开院柚罗，貌似是这一代花开院家唯一能够使用破军的小姑娘……
思索间，阴阳师小姑娘已经喘着粗气跑到了他的跟前，正气鼓鼓地瞪着他，一副“你不说个明白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架势，而她身后的替身傀儡则朝他恭敬地欠了欠身，然后消去身形。
秀元伸出食指在她眉心轻轻一点，轻笑道：“其他的事情等会儿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