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罗祭-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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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狱么？看来离地狱的尽头也不远了。
米罗整了整衣衫，顺着血河好整以暇地向前踏去，对周边景象似是视若罔闻。
那哭号的亡灵看到了他，纷纷伸出干枯的手臂拉扯他，想将他拉下血河。那些手臂却在将及他的衣角处砰地化成星星点点的飞灰，一时间，他身旁如雾缭绕。
一个在沸滚血池中挣扎的人看见他，声嘶力竭，眼中透出的怨恨竟是尖利异常，“魔鬼！撒旦！米罗——你迟早也会在这血河中翻滚，被所有的兀鹰啄食干净——”
米罗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停下脚步，向那人优雅地躬身行礼，“是，遵命——父亲大人。”
“我不是你的父亲！我没有你这样邪恶的儿子——”他的声音刹那似乎惊恐万分，“不，我不是——”
米罗懒懒道，“怎么不是呢，费斯坦公爵，我不是你那第十三个情妇的第二个情夫所生的第三子吗……不知道有没有记错。”说罢真的托腮开始冥思苦想，最后无辜地摊开手，示意他不记得了。
“我就应该在你降临的第一时间掐死你，你这个邪恶的塔罗师，被神诅咒的魔鬼——”那人嘶吼着，像是要冲过来撕扯他一般，声音最后却带了一丝哭声，“为什么，为什么你这塔罗师会降临在我们家——”
“魔鬼！神明诅咒你——你将不得好死，灵魂判入血河，永生不得超生——”
“卑贱的渎神者——我诅咒你，我诅咒你——”
米罗耸了耸肩，继续往前走，并不把他的话放进心底，甚至还在心里叹息——被关在地狱的人，竟也能把渎神者这个名号冠冕堂皇地扣于他人之上，这件事真是莫可奈何。
但是，费斯坦的下一句话，便让他生生顿住了脚步。
“我诅咒所有你爱与爱你的人，受永世凶雨冰雹摧残，相互撕咬对方皮肉，侵蚀对方灵魂，哈哈哈哈哈——”
米罗食指曲起，轻轻一点唇，冷笑道，“侮辱我确实无甚所谓，侮辱他——”他的眼里迸出精光，“便要你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他右手向前一伸，食指与中指间蓦然出现一张塔罗。他将其抵唇，轻语，“我以我名，米罗安达里士命令你，恶魔缠食，兀鹰突现——”
他的面前蓦然出现两道黑色身影。身高近两米的两名獠牙尖角的恶魔跪下，睁着血红眼睛，看向米罗。
米罗嘴角勾起一丝意义不明的笑容，右手将塔罗向前一抛，卡在两人之间：“按照费斯坦公爵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无视背后传来的尖锐诅咒和哭号，米罗继续向前走去。
在血河的尽头，一片阴郁的森森妖林以不容置疑气魄耸立于此。
血色的天，血色的地，而面前纯黑色的妖林似乎能吸收光一般，让人无端觉得黑暗异常。
仔细看去，那些状若森林的树木却又不尽然是树木。其枝桠以一个极为扭曲的姿势交错纠缠，看去却如一个个瘦的形销骨损的人在痛苦地挣扎。大而望去，一条条树枝如同一条条青筋毕露的手臂，在挥舞，在挣扎，欲脱逃。而那些树木在第七狱的红色大地的映衬下，其黝黑颜色也带上了一丝血色，望去妖异非常。
极目望去，只能看到微弱的光线一点一点被那些妖异的树蚕食，到最后，剩下再也看不清的彼路，如同深渊，散发着危险至极的气息。
若说血河是用来关押杀人犯与掳掠者灵魂的第一圈，米罗心里明白这妖鸟之林便是关押自杀者与败家者的第七狱第二圈。
据悉，在这里被关押的灵魂因生前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或是财产，死后将化作树在妖鸟之林受妖鸟哈普斯的啄食之苦②。
走到这里，米罗只觉心下疑惑更重。在血河所围绕的第一圈，本应有人马看守，但在他如此肆无忌惮地行凶之后，却完全没有看到任何本应出手阻拦的人影。
另外，在妖鸟之林处，本应看到有无数妖鸟哈普斯徘徊啄食死者的灵魂，但事实上，他面前的妖鸟之林平和至极，纵然隐匿着危险的气息，那也是宁静的、淡定的，丝毫不见本该有的剑驽拔张或是尖锐刻薄的险阻。
塔罗师与迪普威族的关系不错，如安琪拉族与精灵族，但似乎也没有到敞开领地腹地供人大摇大摆而不加阻滞的地步。
看守者、施惩者皆不在，最后只能导致亡灵□□。在第七狱关押的大多都是暴虐的亡灵，生前残忍嗜血，死后将更是无所畏惧，这样的人将会直接威胁至在地狱尽头的卡妙他们。
迪普威族与安琪拉族并称为世间两大最强种族，真不知他们究竟出了什么大事，竟会做将看守者与施惩者全数调出的举措。
不管如何，先找到卡妙，赶快把事情了解后，再赶快带他回月墟。
米罗沉思一会，便踏进了妖鸟之林。
嘻……嘻……
嘻……嘻……
越踏入，光线便越昏暗，米罗在指尖点燃火系小魔法，那光线还未透出一丈远，便被周围树木吞噬。
米罗心中的不安愈加浓厚。此时一阵阴冷的风剧烈地吹来，猛的将他手中火光吞没。
就在此时，他蓦然觉得□□在外的皮肤上有什么滑腻的，冰凉的游走，如同金属一般的蛇，但蛇没有这样的阴寒，略微触碰一下，竟好像整个人都掉落冰窟一般，寒意从心底而起。
是亡灵。
米罗平静地想，甚至还略带些戏谑。
果然，下一秒，他身上的阴寒尽数消失殆尽，随之而来的还有亡灵尖锐的哭号声，如同兵戈相互摩擦一般，略带金属色调的冷色音质。
就在此时，他手中的火光又重新亮起。
米罗自嘲的笑笑，这些不过是普通的亡灵，他却是连神都要畏惧三分的命运执掌人，还是邪恶的那种，也难怪被避如蛇蝎。
嘻……嘻……
嘻……嘻……
周围的轻轻嘶声依旧环绕，只是远去不少。米罗执火继续前行，却可看见原先那些虚无缥缈的灵缇从透明中逐渐透出了一点淡蓝，似是要凝聚了实体。
亡灵已经脱离了束缚么？那么这场暴动，要开始了。
不能再拖了。必须马上赶到卡妙身边去。
米罗几乎在瞬间想及此，改走为跑，几乎是一路飞奔出了这片没有妖鸟的妖鸟之林。
作者有话要说：
☆、§2．6 女祭司 THE HIGH PRIESTESS
而此时卡妙与微林已然走到了地狱的尽头。
“命运之轮卝盘开始轮卝转，
我们都是上面绑着的士兵，
随时为之而战。
纵然一切厄运无可避免，
一切灾卝难随之而来。
爱人哪
我的宝剑将永远为你而挥，
为你而战。”
地狱的尽头，有一片银白色的宫殿，里面空旷无物，没有任何装饰，没有任何物品，只有最为纯净的月光倾洒于内，让世界变得银质透白。
悲凉的歌谣回荡在空旷的虚空中，沧桑悱恻。
地狱的尽头，天堂的源始。你永远无法分辨，这样的空虚是罪恶的毁灭抑或是光荣的初生。
在那片空旷的大殿中，有两个人正在下棋。其中一人赫然便是刚才卡妙见过的红衣女子，她以手支颔，似笑非笑地看着那来的人。而另外一个是已过耄耋之龄的老人。他灰败的面色上盈卝满了将死之人的气息，皱纹侵蚀了他原先应是美丽的面庞。此刻他一动不动，目光亦是死沉沉如深渊，竟看去犹如一具尸体一般。
微林站在那里，与他仅隔着一臂之距，却如隔着万水千山，仍要遥遥相望。她的唇阖动如枯萎花卝瓣，竟是无法开口言语。
卡妙站在她的身后，凌厉视线看向对方人。他的手中蓦然出现一张塔罗，上面空白一片。
不知已过了多久，最后那老人慢慢开口：“你……还是找到这里了。”
微林垂下眸子，轻轻地问：“为什么要离开？”
老人的目光如若死水，“如你所见，我已厌倦了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他的语气带着恶意，“你那时已那么老，那么丑，谁会继续爱你？”
微林平静地看着他：“你说卝谎。”
老人别开头：“不必再说了，我已爱上了安之素。”他指向面前的红衣女子，冷笑：“还是说，你觉得你自己比她美丽，比她……”
微林轻轻地伸出手，抚上他的面庞，柔声道：“既然如此，那么你为什么要哭呢？”
向来以观察力和智慧而著称的大地精灵手指柔卝软，一点一点地抚过老人的脸颊：“若爱上别人，若希冀离开我……那么，为什么要难过呢？”
耄耋老人怔住。终于，他冷笑一声，推开微林：“我哪里有哭？你还是这样愚蠢。对于你，我已经腻了。滚吧！”
被他一推，微林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她却是执拗着仍然继续问道：“普斯……”
卡妙看不过去，走上前，扶起微林，沉声道：“既如阁下所言，可否请教阁下一件事？”
老人猛然抬头：“什么？”
卡妙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冰冷：“我曾听闻迪普威人可将所有自己的青春熬炼成药，以来让爱人返老还童。那么阁下若是爱上了他人，又何苦将自己的青春还给微林小卝姐？”
闻言的微林也慢慢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普斯，如莲清隽的面容上依旧温柔却执拗，似是要等待同一个答卝案。
老人无卝言卝以卝对。在沉默许久之后，老人突然大笑，那笑声带着几分莫名的悲哀：“你们够了没有？”
最后，他的笑声渐止，他定定地看着她：“微林，你说的没错，或许我确实在难过，但那已经过去了，不是么？”他别开眼：“我早已经不欠你什么了。相爱不易，若再坚持下去，不过悲剧收场。早些放弃，也不至于沦陷地太深，失去的太多。你又……何苦执着？”
众人都沉默，此时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唯有风穿过空旷的殿堂，交互的气流扇动出无声的叹息。
微林看着老人的脸，突然想到很早以前的一件事。
那时的他和她都还尚年轻，也有吵嘴冷战的时候。事情的起因不过是因为她和别的大地精灵在一起谈笑，或许有些冷落了他，回来时就看到他一张冷着的脸。
——怎么了呢？
那时候的她不解，坐在他的旁边轻声问道。
——你是不是爱上别人了？
他冷冷地问着她。
那时的她不明白，他究竟在怕一些什么。手忙脚乱的解释那些在她看来根本无关紧要的事情。大地精灵一向通透聪明，所以很快就能将误会解释开来。
而那个时候的她，尚且不明白，也许在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开始害怕，因为恐惧失去，所以甚至宁愿先行离开。
爱情有太多不稳定的因素。无论多么美好的开端，多么契合的性卝情，一旦过分珍惜，就会开始患得患失。
老人沙哑着声音道：“是，我在恐惧，恐惧背叛，恐惧腻烦，但最恐惧的还是迪普威的诅咒将你先带离我身旁。若再坚持下去，你会死。”
他努力别开眼，不看微林：“不要再执着了，去寻找一个更适合你卝的卝人吧。”
微林像是没有听懂他的意思一般，轻轻重复：“所以，因为是一场注定悲剧收场的感情，就要在一开始就放弃么？”
微林轻轻笑了，依旧是温柔的笑容，却带着莫名的悲伤：“那么，普斯，你呢？你将青春年华给了我，让我好好活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