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罗祭-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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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带着白色的手套。他虚空一晃，凭空一张塔罗牌出现眼前。
在塔罗牌里，身穿艳丽衣服的英俊男子一手持花，一手提着包裹，正在阳光下快乐唱歌。
却是那天米罗开启塔罗祭时所蕴生的塔罗牌。
愚人，THE FOOL。
卡妙冷冷道：“若你愿意，我可以撕毁这张塔罗牌。”
米罗仔细端详了许久，微微一笑道：“卡妙，你在害怕着什么呢？”
卡妙伸手，一阵虚无的风绕过手指，带走了那张塔罗。他凝视着米罗，冷冷道：“那你呢？你又试图要得到什么？”
米罗微笑道：“等你对我没有防备的时候……”
卡妙冷冷道：“不可能。”
“那我就等到可能。”
卡妙微微眯眼，沉声道，“你可要想好，这有可能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米罗双手环肩，笑容阳光，“还想什么呢，卡妙先生，我千里迢迢跋山涉水来到月墟之地，要回头我早回头了。”
他们两人在夕阳下对立良久，直到最后，远方那首小调又一次响起：
“命运之轮盘开始轮转，
我们都是上面绑着的士兵，
随时为之而战。
纵然一切厄运无可避免，
一切灾难随之而来。
爱人哪
我的宝剑将永远为你而挥，
为你而战。”
那是低沉磁性的男声，与着略带悲伤的调子，带着微醺的气息，糅杂在一起，莫名地好听。
米罗率先拎起东西，向前走去。
卡妙看着眼前米罗的背影，只觉得眼前看不清的未来与再也改不了的过往交错，编织成一张无可逃避的网。
要如何去逃？又要不要去逃？
这是魔鬼的陷阱还是神的恩赐？
察觉到了身后卡妙的视线，米罗转过头来，向他伸出手，微笑：“卡妙先生，你再不走，最后一班火车就已开了呢。”
他递出的手掌纹路清晰，上面有着看不清的命运线。
卡妙终于收回视线，跟着他向前走去。
不管前路如何，走下去便是了。他如是想。
作者有话要说：
☆、§2．1 女祭司 THE HIGH PRIESTESS
门外传来三声轻叩门声，打破了夜的宁静。卡妙迷糊中以为是窗外夜鸦的嘈杂声，并未理会，过了一会，门上又传来三声叩门声。
卡妙一手撑着额头，慢慢睁开眼，入目却只看到了一身燕尾服的米罗正在他的房间里，一手拉开了他房间的窗帘。
大的无法几乎占了半个天空的月亮静静躺在夜空里，散落进来的月光有一种近乎温柔的安详。
拉完窗帘，米罗从房门外推进了银质餐车。他先递给卡妙一块手巾与清水，之后开始整理他的餐具。
有了昨天的经验，卡妙看了一眼铺着白布的餐车问道：“今天的早餐和昨日不一样吧？”
米罗闻言，回头微笑：“当然不一样，卡妙先生。”
卡妙放心地擦了擦手。待米罗将白布掀开把早餐端上来时，卡妙只觉得自己脸上的肌肉都开始抽搐：“米罗，你可以解释一下今天的面包夹奶酪与昨天的有什么不同么？”
米罗正色道：“卡妙先生，请不要侮辱我的职业水准。您看，面包的左侧有雕花镂空，用小刀精心刻出的玫瑰花纹让您在清早就能感受到花香。而在面包的奶酪之中，被别具心裁地加入了番茄、洋葱等配料的碎屑，让您在享受美味的同时又不至于腻烦，不仅如此……”
卡妙：“总而言之，还是面包。”
米罗严肃道：“卡妙先生，您这样讲就不对了，准确来讲，它应该叫做雕花奶酪西红柿粒三明治。”
卡妙：“……你可以出去了，谢谢！”
米罗微微一笑，躬身准备出去。他推着餐车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微微一笑：“卡妙先生，衣物已为您置备好，放在床头。”
卡妙看了看米罗为他准备的衣服。应该是昨天刚购买的，却是会客用的正装。他心下疑惑，却并不说什么。待到一切事毕之后，卡妙习惯性地走到会客室，铺出一块紫色幕布，翻出塔罗，开始布阵。
他伸手，虚空画出一个六芒星。他的指尖沁出淡如星色的斑点，划过时留下彗星般的痕迹。
整个六芒星在紫色为底的幕布上陡然亮了起来，照亮一整个昏暗的房室。
他随手一挥，散乱的塔罗牌以阶形散开。他抽出第七张牌，置于六芒星最上方的位子，之后将第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张牌依次放于右下、左下、最下、左上、右上的位子。最后想了想，抽出第十四张牌，置于六芒星中心。
他依次将塔罗翻开，纷繁的塔罗牌立于牌面正心，每一张都好似有生命般地预示着不祥的未来。
卡妙暗暗心惊，伸出手，翻开正中心的牌。
果不其然。是……女祭司。
又要开始了么……他闭上眼，轻叹了一口气。
走到大厅时，米罗已经收拾好东西了，他向卡妙微微一笑：“卡妙先生，关于客人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卡妙皱着眉看向他，心下那种莫名的防备感又一次地涌上来。
他要借助塔罗牌才能知道的事情，米罗却似乎早已知晓，不仅如此，他还能将一切控制都在掌握之中。他甚至知道今天会有客人上门，早早地为他准备好了正装，还准备好了客人所居住的房间。
他究竟是什么人？又为何能预测未来？
卡妙按捺下心中疑惑，走出城堡。高耸的山崖凌驾于整个月墟之上，是月墟的至高点。从这里看下去，可以很清楚地看清月墟的全貌。
一个白衣女子慢慢地走在向这里来的山坡之上。她应是疲惫至极，单薄瘦弱的身体似乎随时要倒下一般。而更令米罗与卡妙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女子竟是孤身一人来的。
对于众多人来说，在永恒夜晚的月墟之地，一切恐惧都是动态的。
这里有隐匿的女巫，乱葬坟旁的僵尸，与月光同生的吸血族。他们披着夜色出行，篡夺每一个生命内在最大的价值，如恐惧，如爱情。
不仅如此，在永恒死寂的月墟之地，一切悲哀都是静止的。
这里有着模糊地看不出年代的墓碑，遗弃在路旁的白骨，还有被满满时光腐蚀的骑士盔甲，在诉说着以往的繁华。若你倒下，便会化作众多无名尸骸中的一员，在日复一日他人的遗忘中，终究永恒地消亡。
曾来月墟向卡妙求助的人，无一不是雇佣了各类雇佣兵或是干脆请人让卡妙出月墟，但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孤身来到这里。
在这样一个令人恐惧与悲哀的地方，这个瘦弱的女子，竟一人独行。不知她背负了多深的执念，才能这样支撑着一路走下来。
她素白的衣衫犹如月墟之地从未有过的莲花之华，恬静美好的面容上有温柔留下最深刻的悲鸣。虽然疲惫至极，但她还是会小心翼翼地将路上散碎的白骨拢好，放置一边。站起来时，也许是因为晕眩，那白衣女子身形晃了晃。
卡妙在峰上看到了她之后，下一秒身形已动，从高峰上跃下，瞬间已闪至她的身旁，扶住了她。
米罗在下一瞬间也来到了他的身后。他微笑地递出一件外衫，卡妙伸手接过，将它披在了白衣女子的身上。
那个白衣女子道了声谢，抬起头来。那是个不复年轻的女子，应有三十年纪，却仍然有着温柔而美丽的面容，像是天使在人间留下的温柔泪水，恬静而美好。
她的一举一动是最自然的优雅，仿若从自然中孕育而出的一般，丝毫不见造作的痕迹。
卡妙放开她，微微鞠躬，轻吻她的手背，“美丽的女士，我是塔罗师卡妙，有什么我可以为你效劳的？”
女子拢了拢遮住半面面颊的长发，屈膝行礼：“尊敬的卡妙先生，我名微林，是来请您为我占一人的下落。”
她从衣中拿出一袋种子，“为此我带来了梦魇森林中最珍贵的梦之种，希望可以够得上这次的费用。”
卡妙道，“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但我想您的来意应不仅于此。”
微林苦笑，她的笑容带了最美的温柔，却是悲哀莫名，“正如您所想的，我还想请您帮忙，去寻找一个问题的答案，为此，”她顿了顿，“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卡妙淡淡道，“梦魇森林？象征智慧的种族大地精灵？微林小姐，我想凭借您的智慧，应该能够知道您所希求的答案。”
梦魇森林是大地精灵的聚居之地，因其有着成千上万的灵花异草，餐风饮露，久而通灵而成为精灵，是为大地精灵。因为大地精灵是对外界事物的洞察、感知而产生灵性的，所以大地精灵又以洞察力而著称，而这种洞察力又可体现在他们的高超智慧之上。
微林苦涩地微笑，“正如您所说，我是大地精灵中的一员。但我并没有您所想的拥有这样的智慧，否则我亦不会特上月墟之地来寻求您的帮助。”
卡妙道，“爱人？”
微林愣了一下，苦笑道，“是的。先生果是名不虚传。”
卡妙道，“而你已经等了他很久，他却一直未归来？”
微林苍白的面容上带着无奈的微笑道，“正如您所想，他已经离开了……一百多年。”
卡妙垂下眸子：“我明白了。我将帮这个忙……”他的话音还未落下，面前的微林终于释然一笑，之后，却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跌下来。
卡妙忙扶住她，在他身后的一直静立的米罗上前一步：“交给我吧。”他接过昏迷中的微林，轻轻叹息：“身体到极限了，精灵本来就体弱。别担心，应该是到目的地后松了一口气，所以才所有疲惫一起涌上来。休息一下就会好。”
作者有话要说：
☆、§2．2 女祭司 THE HIGH PRIESTESS
两人安顿好微林后，并轻轻地退出了房间，以给这位疲惫的精灵以足够的休息时间。在等待微林醒来的时间里，卡妙回到了房间准备离开的行李。
卡妙拿过箱子，向其中放了几件常穿的衣服和一些必须用品，在伸手拿一件放置在高处的物品时，一不小心带翻了物品，便扯下一堆东西乒乒乓乓掉落在地。
在那一地物品中，有一柄长剑格外显眼。它的剑鞘处已锈迹斑斑，其上镶嵌的红宝石蒙尘，几乎已经失去了原先的光辉。卡妙的脸上看不清神情，缓缓伸手，他拿起那柄长剑。右手一用力，一声清脆鸣响，长剑终于出鞘。
剑身处有几道早已干涸的血迹。卡妙像着了魔一般，轻轻拂去那干涸的血斑。那一瞬间，长剑似乎复活了一般，发出一道清越的清吟。
窗外的月光始终淡淡地倾泻于地，银色光辉摇曳，如湖面波光粼粼。而那柄长剑却像是所有雪白月光中的精华，只要稍稍一转动，便会有一道光华从剑柄流到剑尖。
记忆又随着这柄长剑奔涌而来，铺天盖地，他根本无法阻止。
——殿下！请您先离开，我们一定会追上您！
剑与剑之间因剧烈碰撞擦出电星火花，他记得那个一直只会怯怯跟在他旁边紧张地询问“殿下，您吃不吃洋葱”的勤务兵此次却竟然有这般勇气，挥剑抗住比他强大数倍的敌人。不过两招之后，勤务兵被对方一剑削去头颅，那溅出来的热血洒在他的背上，热度几乎灼伤他。
他能做什么？只能随着忠诚的士兵一路骑马狂奔，看着身周的随从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