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倓x李承恩]听戈-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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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姑娘。”他无奈地放重了语气,“也许姑娘年纪太轻,也许姑娘识人太少,也许姑娘只是天性爽朗不拘小节。不过感情的事,还是请姑娘不要以玩笑之心来看待。”
小七似乎非常乐于见到他这样无可奈何的样子:“那又怎么样呢?你们都不在一起了。”
“那样对姑娘来说太残忍。”
李承恩直视她,语气甚至有点郑重:“我心里有一个人,而姑娘一无所有。我曾经很爱他,也并不打算停止爱他。我们不是同路人,甚至可能刀剑相向,甚至或许我会杀了他,或者他杀了我。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依旧不会认为我不爱他。”
“那要是人家不喜欢你了呢。”小七有点不甘心地反问。
“那是他的事。”李承恩静静地说,“与我的坚持无关。”
他的眼神太过安静,小七几乎有一瞬间被看得不由放低声音,近乎嗫嚅了:“你那么喜欢,为什么还要跟她分开?”
李承恩低头笑了笑。火光是明亮的红色,点在他眼里落在他脸上,衬着额边垂落的一绺头发,莫名地让这个笑变得无边的温柔。
“我的整个人,给了家国天下、百姓苍生。”他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没有尽头的很远的地方,“但是我的心……不在我自己身上。”
最后他收回目光,低低地说:“从来不在。”
小七眨了眨眼。她听懂了一点点,但其实还是没有听懂,不过她觉得心里面忽然有一丝丝难过:“为什么会这样呢?”
“或许是命中注定。”李承恩轻轻叹了口气,忽然又一扫方才的沉重,朝她笑笑,“我祝姑娘早日找到自己的命中注定。”
最终饥饿感战胜了小七的好奇心。
或者说她终于被李承恩说服了,开始专心捧着腿肉填饱肚子。李承恩看着火堆坐在山头有点发呆。夜里风越来越大,卷起漫山遍野的草丛里飞起数不清的白絮,在火光里被染成暖红色。小七惊讶地“啊”了一声:“好多蒲公英。”
“嗯。”李承恩伸手揪了一个,呼地放在嘴边吹散,“这里的风景其实还不错。”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适合幽会。”
这里的山势很高,显得离天空特别近,似乎伸手便可摘星。小七忽然叹口气,连名带姓地叫他:“李承恩。”
李承恩转头,看见她非常认真地说:“我开始觉得你越来越顺眼了。”
“不过啊,”她转了转眼睛,拿手托着下巴,“坊主姐姐总说,日后谁娶我谁会倒霉一一辈子。鉴于你还算是一个好人,我还是决定放过你了。”
“感激不尽。”李承恩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拍拍衣服上的土,擦干净手上的油,站起来:“我走啦,雪阳姐姐那里一定有住的地方。反正看你这触景思人的样子,一定不会想要跟我一起看这样好看的风景。”
李承恩笑了笑,倒没有留人。只是小七在离开的时候,听见他用非常轻的声音说:“如所料不错,那个人如今正看着的,或许是与我一样的风景。”
——TBC——
作者有话要说:*被发了好人卡啊李局……
第 36 章
(三十四)
李倓忽然从睡梦里醒过来。
窗外月色正好。风里暗黄色的草叶波涛一样起伏,四散的蒲公英好似缭绕的浓雾。他骤然醒转,目光还有点茫然,没有焦点地落在远方隐现的山峦间。
在很远的地方有微弱的火光,看不分明,或许是哪个过路的旅人正宿于野外。李倓只朝屋外随意晃了一眼,收回视线,按了按额角,让自己神思清明起来。
他是被登门的访客惊醒的。
不是敲门声或者别的什么响动,是在无声无形之中接近过来的一股气,在他醒来的那一刻停在房门外。
他翻身坐起,信手披过外衣:“进来。”
“王爷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屋外的人推门而入,浓眉腮胡,不是中原人样貌。李倓看起来与他颇熟,没有多加客套,直截了当地问:“大将军深夜造访,必有要事?”
此人名唤凤迦异,南诏国里任一品堂大将军之职,南诏王长子。联合天竺僧、暗助萧沙、聚贤山庄广发英雄帖,乃至于融天岭设擂,无一例外都有他在暗中谋划。李倓知他素来野心勃勃,觊觎大唐江山已久,故意将《山河社稷图》的存在告诉他知晓,自己只装作一个郁郁不得志而心生怨恨的无能王爷,乐得居于幕后冷眼旁观。
凤迦异向来眼高于顶,素未把李倓放在眼里,只是还有许多事情得靠李倓相帮,言语间照旧是客客气气:“听闻天策府的统领也到了融天岭。五派掌门人齐聚,似乎已对此行生疑,不知王爷明日作何对策?”
“不必理会。依计行事。”李倓随意一笑,“他们若不生疑才是怪事。悲酥清风都备好了?”
“万无一失。”凤迦异扬了扬眼角,“只待他们走到一路……”
李倓却摆手打断他:“不必。”他眉梢微微一挑,“大将军只管操心其余四派掌门人便好。李承恩这个人,我去会他。”
“哦?”凤迦异似乎不觉得意外,只是颇有些玩味地转头看他一眼,“成败关头,王爷还想着徇私?”
李倓没有理睬他话里的讽刺:“并非如此。大将军当真以为,他们就这般毫无后手地任我们施为?”凤迦异有些语塞,他冷笑一声,续道,“他们也想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那么一只不可小觑的黄雀,是站在李承恩那边,等着我们露出马脚的。”
凤迦异一脸怀疑:“谁,有这么大本事?”
“中原武林里有一个名字,想必大将军曾有耳闻。”李倓缓缓道,脸上掠过一抹狠戾,“拓跋思南。”
剑圣拓跋思南。至今为止,尚没有人能质疑他天下武学第一人的地位。
凤迦异不由沉默,听见李倓继续道:“若有此人在,我们有十成十把握的圈套不一定奏效。不如将李承恩与另外四派掌门人分开,调走拓跋思南。如果说这里面有我的私心……”
他顿了一下,“我只是希望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我自己,不管何时何地。”
“你们中原人的情情爱爱,真是教人琢磨不透。教我说,一并擒了回来关在身边,才是男子汉该做的。” 凤迦异冷哼一声,似有不屑。李倓轻轻一笑:“我欣赏的是飞在天上的雄鹰,而不是圈在帐下的家犬。”
他下意识地按了按胸口,那里新长好的伤口正在结疤,微微的有些发痒。凤迦异扫了一眼,佯作关心:“听说,王爷近来染恙在身?”
他接到探子线报,说李倓曾经受伤,不知真假,便想要试探两句。李倓虽然在他跟前展现的只是一副想要报复皇帝的样子,没什么更大的图谋,不过多个心眼,提防几分总是更好。
李倓闻言只是笑笑,不动神色地挪开手:“水土不服罢了。”
他不想让人知晓伤势,正好在白龙口驻扎的神策军闹腾着水土不服,便将这个好借口拿过来用了一用。凤迦异再瞥他一眼,笑得意味深长:“王爷幼时便远赴吐蕃,居无定所,竟然也会水土不服?”
“人总归是要有个故土放在心里。”李倓轻描淡写地带过。凤迦异却有点不依不饶的意味:“那么王爷的故土何在?”
话聊到这里已经是十足的不投机了。李倓没有沉下脸送客,居然还把话接了下去:“我啊……”
他在这一瞬间好似忽然听到许久之前,还是少年人时候的那个清朗的嗓音,活泼得像是春天的雨:“我总是要回去长安的,我家在那儿呢。你真的不一起?”
遥远模糊得像是风吹着草叶的声响,窸窸窣窣,漫山遍野。
“在长安。”他这样回答。
凤迦异似乎有些讶异:“长安?你不是讨厌皇帝?”
那个他出生的地方,和被禁锢得喘不过气的地方,千重宫殿万座楼阁,庞大得活像一个走不完的迷宫。现在回想起来,他竟然不觉得那里面目可憎了,想起来最多的竟然是风和日丽的春光和过年时候的百家灯火、笑语欢声。
“因为喜欢大过憎恨。”
李倓淡淡地说。他似乎终于厌倦了谈话,背转过身,摆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第 37 章
(三十五)
“起风了。”李承恩低声说。
军帐之外,天策府红色的大旗被吹得哗啦作响。曹雪阳在他身边点齐了三百天枪营的将士,弓马齐备,整装待发。
“统领似乎心绪不宁。”背后有人含笑道,意甚悠闲,“仍旧顾念旧谊?”
李承恩回身看见来人,摇首:“心里总觉不安。四派掌门那边,便交给复兄照应了。”
“自当尽力。”李复纸扇一合,伸手接过兵士递来的马缰,“拓跋前辈尚在路上,统领不等了?”
“约的是寅时,就快到了。”李承恩瞥一眼石晷,“还差半刻。预备点火。”
曹雪阳扬手,列阵在她身后的将士四散开来,悄无声息地伏进半腰高的枯草丛里。粗粗一望,旷野里只有风声低徊,瞧不出一丝人迹。
他们之前擒下了南诏一品堂里的某个将领,名叫罗崇道。斥候打听到他每隔三天都会和那位神秘的南诏剑神碰上一面,在断肠丘的高台处以燃起的烽火为号。李承恩擒下罗崇道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打算借此良机,引南诏剑神现身。
虽然明知那人是谁……到底事情没有浮出水面之前,还有残存着的一点点希望吧。
日晷的影子缓缓移动,李承恩抽出了一箭搭在弦上。是支特制的箭,箭头上裹着磷硝粉,一擦即燃。
他拉开弓,隔着数十丈的距离遥遥锁住烽火台:“封好路了?”
“只要他来。保管无路可退。”曹雪阳自信地点头。
李承恩微微闭了闭眼,手底一松,箭矢离弦。破空之声尖锐短促,好似鸿雁低鸣。
箭头不偏不倚,正中高台上堆叠好的柴薪。淡棕色的烽烟笔直地升腾而起,缭缭绕绕没入云霄。狼烟轻而不易散,即便风势猛烈也不会歪斜,方圆几十里内清晰可见。
这处烽火台建在一株参天巨树之下。树底下根枝盘虬错节,裹着厚实的山石泥土,孤零零地生成了离地足有十来丈高的平台,等闲人想要攀援上去,难比登天。
李承恩并不在等闲人那一类里。
天策身法虽然偏重朴实沉稳,也有轻灵的路数。他稍一借力,踩着虬结的枝干一掠而上,好似蛟龙出水。烽火台上有处完全被巨树的枝干遮挡,是视角的盲点,他低垂长枪踏入那片阴影中,安静地等候。
笔直的狼烟忽然有了一瞬间的颤动。李承恩微微抬头,树木掩藏了他的身影,也遮住了他的视线。他看不见对面的人,也没有听见任何脚步声,但是这一刹那间的感觉让他立刻可以确定,在相隔不到三丈远的地方,有一人负剑而立,衣袂翻滚如云。
“早起听见枝头喜鹊叫个不停,”那人语气轻松,仿佛在闲扯家常,“我还奇怪今天有什么喜事。原来是将军与我有约啊。”
李承恩缓步转了出来。李倓与他之间隔着一道狼烟,面目看起来微微有些模糊,辨不分明神情。
“果然是你。”他从胸臆之间吐出一口气,忽然便不觉得有什么憋闷的了。骤然之间天高云远,似乎什么都变得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