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骨-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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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恩公尊姓。。。”莫雨尘见对方发怔，心下奇怪，索性靠近火堆坐下，直盯了萧乾道。
　　萧乾回神，“在下萧乾。”顿顿复道，“直唤我名姓便好。”
　　“那我唤你萧兄如何？”
　　“随意。”萧乾继续拨弄着手中树枝，他没兴趣纠结名字。莫雨尘见萧乾无意开口，也不多话，只对着火堆出神。良久，萧乾抬头，见莫雨尘一脸神游，淡然一笑，起了话头，“看你书生一般，怎会到了塞外？”
　　莫雨尘一惊，反应过来对方是与自己说话，他想了想，“在下祖上世居扬州，此次到塞外是为探亲，不料返还途经半里坡时遇见盗匪，我与小厮失散，只好独自上路。”萧乾看他满身的尘土，已信了八分，又见此人下盘虚浮，全无武艺，而最重要的，有着这么一双眼眸的人，不应是虚假之徒才是。
　　“看萧兄模样，不似塞外人士。”莫雨尘道，眼眸直盯萧乾。
　　萧乾笑笑，“你可是到扬州？”见莫雨尘点头，又道，“我有要事要赶往扬州，可送你一程。”
　　莫雨尘闻言，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入关之路艰险，如今有人相伴，自然大好。正要起身，视线扫及萧乾身前的布包，不觉一愣，他记得这东西。萧乾注意到对方的眼神，扬了扬眉，将布包挑在手上，对着莫雨尘笑道，“要看？”莫雨尘连忙摇头，即使再笨，有了下午的那番经历，也知这姓萧名乾的人绝不普通，莫雨尘很小心，同行而已，他不想介入什么江湖纷争。萧乾也不迫他，笑笑作罢，只是不自觉地在眉宇间染上了几分笑意，有人相伴，总比独自一人好。
　　塞外的天幕总比中原要低上几分，似一张深蓝的缎子铺开，月色冷漠，仰面躺下的萧乾蓦地想起自己还有一事未告知莫雨尘，凝神细听，对方已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他习惯性地略略皱眉。算了，明日再说也不迟。可惜到了第二日，这事他尚未说出口，莫雨尘自己悟了个通透。
　　
　　“你想如何？”萧乾冷笑，任谁在大清早从睡梦中被惊醒，脾气都不会好，他当然也不例外，更何况，方才他躺着的地方还插着两把飞刀，白森森的映着曦光，惨淡的很。
　　前方黑瘦身材的人着缁衣，拿大刀，怎么看怎么都来者不善。面对萧乾，那人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移动着呆滞的目光，萧乾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果然是自己手中的布包，又见对方略举刀，意图已是再明显不过。
　　有趣，此人竟是左手持刀。萧乾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兴致陡升。那人也不造作，刀势一起便迎头劈来，这一刀看似平常，却重逾千斤，萧乾不敢硬接，侧身避过。就听一声巨响，刀刃所过之处气势纵横，乱石飞溅。萧乾不得不皱眉，此人竟已将招式演练至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暗道不妙，此时手中一把断刀，如何挡得住对方。思虑间又避过两招，那人似是发现了异常，停下道，“为何不拔刀？”
　　萧乾瞥了眼被刀气划伤的手背，只得苦笑，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昨日那些人学艺不精，尚能打发，没想今日便就遇到高手，没有武器，他胜不了他。
　　“我只看刀，不取命。”那人继续道。
　　萧乾暗忖，此人虽行事怪异，但看来也并非小人，既说了这话，许不会乱取人性命。何况如今的现实是，他打不过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话萧乾向来贯彻的很彻底。“既只看刀，给你便是。”说着一扬手，手中物什稳稳飞向对方，那人接住，不意外的泄了几分惊讶。萧乾耸肩，“我既打不过你，不如索性将刀借与你看，也省了些气力。”对方露出几分嘲讽的笑，也不再理会萧乾，兀自低头拆开布包。
　　断刃？！
　　那人惊愣，半晌道，“这便是你不拔刀的原因？”
　　萧乾不语，权当默认。那人叹了一声，将刀举向东方，此时日头已高，日光反在断刃上，白晃晃的刺的人眼睛发疼，“可惜了一柄好刀。”
　　萧乾撇嘴，他当然知道那是一把好刀。
　　“你自塞外而归？”那人突然道，还刀入鞘，双手递于萧乾，接过刀的萧乾突然发现，这人原来也并非想象中可恶，于是淡淡一笑，“访友而归。”
　　“你可知‘龙骨’重现江湖之事？”
　　萧乾一怔，摇头道，“不知。”
　　那人一脸“果然”的表情，又道，“半月前有人传在天裕关附近见过‘龙骨’，武林中已有不少人赶往塞外。你既是入关，还是小心为上。”
　　萧乾大笑，“我拿的既非‘龙骨’，为何要避他们？”那人也笑，精瘦的脸庞因这笑带上了几分诡异，“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萧乾。”
　　那人思忖片刻，拱手道，“欧阳慕云。”
　　“欧阳兄也是为‘龙骨’而来？”
　　欧阳慕云点头，“世传‘龙骨’威名，此去塞外，但求一睹。”萧乾微微一笑，也不答话，欧阳慕云顿了顿，迟疑道，“萧兄身后那位。。。。”
　　萧乾奇怪回头，就见莫雨尘蹲在石头后，两眼盯着这方，炯炯有神。他抽抽嘴角，自己竟全然忘记了此人的存在。。。。。“他。。。乃是萧某的朋友。。。”萧乾这话说的很辛苦，事实上，要一边说话一边忍笑确实很辛苦。欧阳慕云神色不变，寒暄两句后便告辞而去，他出关，他入关，本就不是一路。
　　待送了人离开，莫雨尘也就大方的自石头后跳出来，上上下下将萧乾好生打量了几番，最后道，“那人是为夺刀？”
　　萧乾点头。
　　“昨日那些人也是为夺刀？”
　　萧乾继续点头。
　　“你骗我，”莫雨尘咬牙。
　　萧乾怔住，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骗我说那些人是什么强盗，害我行了这么大的礼，心里舒坦了？！”
　　喂喂。。。是你自己说的吧。。。
　　“那些人原是冲你而来，根本就与我无关！你！。。。你手怎么受伤了？！”萧乾抬手看了看仍在流血的右手，刚想道“无妨”，已被莫雨尘一把抢过，“怎么这么不小心。”他嘟哝着自身上摸出伤药，萧乾好奇，也就这么任他拉着上药。“小伤若不及时处理，一旦伤口溃烂，后果不堪设想。你也算行走江湖的人，怎么这么不小心？”
　　待包扎好，莫雨尘拍拍手，抬眼却见萧乾正盯着自己出神，“喂！”他皱眉，右手在萧乾眼前晃了两下，“你发什么呆？”
　　萧乾甩甩头，很久以前也有一个女子拉着自己嫣然轻笑，“这么糊涂可不行，行走江湖的人了，小伤也要小心。”说着含嗔望来，直看得萧乾心里发毛。与某人样貌相近的莫雨尘，未想这一笑一动，也是像极，这种熟悉的感觉让萧乾有了几分欣喜，隐隐的，他对此后一月的行程充满了期待。




3

3、第　3　章　。。。　
　
　
　　“我是大夫。”
　　听到莫雨尘这么说的萧乾差点掉了手中竹筷，“你这样子，哪里像大夫了？”他笑着继续扒饭，后一刻却翻身跳起，身下横扫过一柄刀，刀身雕了点点雪梅。持刀的是一个绿衣妇人，身材娇小，看来年已过四十，莫雨尘愣啊愣，这女子有些面善，只是细细想去又摸不着头绪。对方就这么静静站着，笑眯了双眼盯着萧乾，“公子好身手。”
　　“她是谁？”端着逃过一劫的饭碗凑上前，莫雨尘边吃边道。萧乾抽抽嘴角，此人的适应能力好得有些匪夷所思。
　　“绿意夫人。”雕了梅花的刀加上一身绿衣，想认不出来都难。本该是个天真幸福的女子，却因为夫君变心，成了夺命罗刹。“在下赵琳，”妇人掩嘴娇笑，虽说年纪大了些，但她本就生得玲珑，又是肤如凝脂，双眸晶亮，也不知当年曾迷了多少男子的心窍去。莫雨尘抖了抖，端着碗退了几步。
　　萧乾也在笑，苦笑。掩着莫雨尘边退边道，“莫兄，若是动起手来，你自去楼外，万莫近前。”莫雨尘白他一眼，这刀剑无眼，傻子才会在他们中间插上一手。还要再说什么，就见仍是一脸笑容的绿衣女子看似随意的举刀，霎时眼前一片白光，再回神时萧乾已与赵琳战在一起。说是战，也不尽然。萧乾不过持一把断刀，抵挡不得，只得靠着步法避过赵琳的攻击。
　　两人原是在小镇上的酒楼中吃饭，经赵琳一闹，楼里此时早没了人影，加之萧乾这么上蹿下跳，一时碗筷翻飞，桌椅倒塌，直看得缩在后面的掌柜心疼不已。莫雨尘自觉的蹲在角落，看两人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从下到上，到二楼围栏时，赵琳身形一斜，直直就掉了下去，萧乾想也不想出手相助，拉住赵琳借力一提，赵琳纵身跃起，稳稳落上二楼地面。原以为萧乾救了赵琳一次，她当道谢才是，谁料她只是勾勾唇角，又再度攻上。
　　恩将仇报！莫雨尘恨恨，转又见萧乾动作滞下，心中奇怪，待两人来的近了才发现萧乾左腰处鲜红一片，看来伤势不轻。奇怪，何时得的手？莫雨尘蹙眉，想起方才萧乾拉起赵琳时两人身形交错，只有那时，萧乾不曾设防。
　　这女子倒也狠辣，莫雨尘心道。而这边萧乾因大量失血，眼前渐渐朦胧，恍惚间右臂挂彩，继而被一脚踢中，摔在一堆破损的桌椅中。赵琳并不打算手下留情，趁着萧乾不支倒地，欺身上前即欲取其性命。
　　“萧乾！”莫雨尘急道，这一刀若下去，就是大罗神仙也难救。萧乾没有动，他已无力再动，只是赵琳这刀，却终究未能砍下。
　　梅花折着日光，在萧乾头顶映出森森冷意，赵琳停了动作，眼神闪烁，言语轻细似有不信，“你也姓萧？。。。”萧乾唇角带血，只直直看着赵琳，薄唇微启，依稀划出一个字的口型，只是，他未出声，他人也就不知他说的是什么。倒是赵琳细眉一拧，后跃两步，又深深看了萧乾一眼，跳窗离去。
　　这一番变故，皆在两人意料之外。莫雨尘回神，连忙奔至萧乾身旁将人扶起。“你没事吧？”萧乾恍若未闻，只盯了赵琳的去处发呆，莫雨尘唤了两声毫无反应，怏怏作罢。
　　
　　驿站房间内，坐在床上的萧乾试着动了动已包扎好的手臂，惊异道，“我倒不知，你当真是大夫。”
　　莫雨尘白他一眼，“你看上赵琳了？”
　　萧乾乌黑的眼眸上上下下在莫雨尘身上扫了几圈，对方一身墨衣，眸中带星，眉梢只那么一挑，尽皆说不出的轻慢潇洒。“说来。。。”莫雨尘迟疑道，“那叫赵琳的女子，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当然见过，萧乾暗笑，莫雨尘与赵琳，眉目有五分相像。“赵琳那变心的郎君，便是萧姓。”萧乾道，轻描淡写的讲了‘绿意夫人’为情癫狂以致认人不明之事，莫雨尘点点头，随即安慰萧乾，能得一命，还亏得自己叫了他的姓出来。萧乾也笑，确是多亏莫雨尘，若非他前去药铺配了止血药，今日他怕要因失血过多死在这无名小镇上，遂拱手道，“他日莫兄若有事，萧某当鼎力相助。”
　　莫雨尘咧开嘴，“说‘莫兄’太过见外，若是不嫌弃，还是唤在下‘雨尘’吧。”其时日头西斜，晚霞漫天，说这话时的莫雨尘站在窗前，柔软的金光铺开，便将其一身恣意渲染成狂傲。萧乾只道莫雨尘真心与自己交好，心中畅快，却未见着对方退出房门后的阴冷神色，一句‘雨尘’，趁了莫雨尘之意，除了萧乾的戒心，换去两条人命。
　　而自那日以后，莫雨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