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颅君和我 by 钰戮-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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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爱怜地望向那个人偶。
“所以你准备今天开始跟她天天说话啦？”
“恩，我会把她放在窗台上，让阳光能够沐浴着她，呵呵。”
“恩。”我抓了抓头发。看来他是认真了——这人认真起来可是谁也拦不住。
“穗苗。”
“恩？”
“她的名字叫穗苗。”
“好二次元的名字，果然这是君你的喜好吧哈哈哈……喂喂，别掐我……”
真希望他永远都有这样美丽的表情。
“君每天、每天都跟我说话，我也不知道我是从哪一天开始能够听到他的声音的。一开始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后来渐渐就理解了。他传达给我的不是通过无法理解的语言，而是温柔的感情。”
穗苗望了眼一动不动的我。
“其实，其实我开口的第一句话的对象是你，你忘记了么？”
是啊，已经经过了二十天，穗苗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虽然君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我却替他感到不耐心了。
毕竟天天看着他对一个冰冷的人偶说话，以正常人的眼光看都觉得这个年轻人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我知道现在的君还很正常，但我也有些担心这样一直下去他会不会慢慢偏离轨道。
但我也不忍心动摇他的决心，所以我也开始抽时间和穗苗讲话了。
“喂，穗……穗苗，你还是开口说说话吧？”
“……”
“你总是这样不理睬君，他真的会出问题的。”
“……”
……
……
“喂，又过了一周了，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冷血呢？我们跟你说了这么久的话了你还是有点反应吧？”
“……”
“喂……”
“……你如果能像君一样好好地叫我的名字的话，我或许可以考虑一下稍微给你一些回应。”
……
……
……
“君！！！！！！！！！！！！！！”
这次我嘴上的吐司真的掉下来了。
“呵呵……这样的生活看起来真的很幸福吧。”
穗苗突然沉下了眼睛，长长的睫毛静静地垂下。
“君有一天晚上跟我说，如果这样的幸福可以延续，那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说完了他摇摇头，他说‘不，其实能这样直接地感情传达出去，已经很值得满足了’。”
——这样就可以满足啦？
——恩。
——以后还有你开心的，看我的吧。
——哈哈……有点困了。
……君？
我看着他如陶瓷般的睡脸，突然觉得沉静得有些可怕。
喂，君。
君。
君。
醒过来好么？
“他疯狂地抓着自己的工具箱把自己反锁在了君的房间里，我胆怯地站在门口透着门缝往里面看，也没有开灯，只听到他拼命地用锉刀刻在磨具上的声音。
“我不知道过了多少个夜晚，身为人偶的我也并不知道疲累，那个房间里近似癫狂的人也不知道。直到有一天的傍晚，坐在门口静静等候的我终于听到了里面的声音慢慢地停下了。那一刹那我很害怕，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情，但在那一瞬间我用尽自己的全力挤进了门。
“我害怕这个人也像君一样，默无声息地就离开了。”
“在推进门的房间里，黑发的少年趴在桌上，右手还紧紧握着锉刀。夕阳投射在桌面上，隐隐看到有些奇异的反光。我费力地从书柜上攀爬到桌上，走到他的脸前。
“但那一瞬间我惊呆了。
“——一个和君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头偶静静地放在桌上，被祭依偎在自己的唇边。他的眉眼，他的发丝，还有那深深闭上的双眼，都和君的气韵没有任何差别。他发上的夕阳，竟是那样的美丽。
“不过最让我引起注意的，还是他陶瓷般的脸上挂着的泪滴。
“那一颗泪滴还没有干涸，我转而望向身旁祭的脸。他此时睡得很沉，恐怕是疲劳过度直接睡倒了吧。
“我看着他通红的双眼和脸上已经干涸的泪痕，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我不知道人偶该有些如何的情感，我也知道人偶不会流泪。我想我无法体会祭是怎样捧着这颗人头偶哭泣的，所以我静静地爬下了桌子，走出了房门。
“这时候的我恐怕和祭一样，也没有抱其他的期待吧。”
对，我没有抱任何的期待。我只是想要看着你，捧着你的脸入睡，然后再也不想醒来。
但是生物依旧是生物，我还是如同平时一样在第二天的早上醒了过来。
——然而我完全没有想到，我竟然看到君的头颅在我面前。还露出了那样美丽的笑容。
是君的鬼魂吧？
呵呵，真是的，鬼魂都要回来找我了。
我轻轻地笑了。
“祭，那不是鬼魂。”
我重新望向穗苗，好奇怪，我居然觉得她哭了。因为我看她的眼睛都很模糊。
“哈，真可笑，人偶都会……”
“伍祭……别太难过。”
我看到怀特先生走到了我的身旁，然后递给我一张手帕。我潜意识地伸了手过去接：“为什……”
然后我看到一滴水滴在了我自己的手上。
啊啊，原来哭的人是我啊。
为什么这个人偶会醒？我明明没有对他说过任何话。
难道这是我的期望？
我想见君，哪怕只是再一面。
……不，用这种手段来解脱自己的寂寞，简直是对君的亵渎！
这根本就不是君！
我一瞬间想砸了它，但它却还是呵呵地睁着大眼睛望着我，问我：“你在干什么？”
我愣住了。
“唔……！”我感到左手一丝疼痛，连忙松开了手。头颅君落在了床上，然后我看向咬在我左手指的穗苗。
“祭！！你在做什么！？”穗苗喘气喘的很急，似乎是跑得太快了。
“呼……这是什么东西，这是鬼魂吧！君这是要找我去陪他么……”
“祭！是你自己唤醒了他，你忘记了么？！如果君只是想让你和他一起去死的话，那他为什么要造出我！！？”
“是思念……是思念让人偶活过来的。我也是，头颅君也是，只是一个是快乐的思念，一个是痛苦的思念。
“祭，我无法原谅你就这样选择了忘记。头颅君就是你对君满载的思念，纵使它是痛苦的……但我也不容许你就这样忘记！”
——君……你为什么会把我这个人偶唤醒。
——唔……害怕祭会寂寞吧。
——如果真的是想念君的寂寞，就算有我在也没有什么意义吧。
——当然有啊，看着你，他就不会忘记我；想着想着，内心就充盈了吧。
不要忘记我，祭。
我用手胡乱抹了一下狼狈的眼泪，然后从包里拿出本应交给怀特先生的物品。然后我把桌上近乎僵硬的穗苗揽过来放在了包里，拉上拉链。我提起包，走到了沙发的背后，轻轻地抱起了头颅君，张开自己的大衣，把他塞在怀里——他似乎吓得不轻。
我走到门口处，给怀特先生深深鞠了个躬。
“引起这样的不便真是十分不好意思，怀特先生，那么在下就告辞了，想必也已经耽误了您很多时间。”
“……伍祭。”
我手放在了扶手上，重重地压下。
“思念还真是甜美而悲伤啊……”
我迈出了门。
外面的大雪还丝毫不见停，我本觉得我应该已经习以为常，但还是止不住哈了两口冷气。
我微微感到怀中的家伙在微微的发抖。
明明只是人偶，为什么还会怕冷。真是莫名其妙。
我把自己的另一只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来，然后紧紧地握在了头颅君的脸上。这样应该就会暖和些了吧。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摸到了几行莫名的像泪一样的东西，我又想开始嘲笑人偶什么的怎么可能会落泪。
一定是雪花落在他脸上的缘故了。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