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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atlas·黄昏书-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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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避性地,少年打量着桌上的物什:雕刻刀,还有未完成的石膏像。 
  “这是您的作品吗?”尼尔小心地捧起一尊石膏胸像:戴面纱的妇人,看上去她是不忍直视痛苦而紧闭双眼。 
  “实验品而已,”老人按住地球仪,“最终要做青铜像。” 
  尼尔放下塑像,他注意到雕像旁边压着一张素描,正是那戴面纱的妇人。 
  “艺术与真理相通。”学者说道。 
  说罢,老人拿起游隼手杖,缓缓起身。 
  “您不必费神,请坐着就……”还未说完,尼尔就把余下的话语咽了下去。因为他没想到,逆光面向他的老人看起来是那么高大,像挺立的梧桐。 
  如果事先不知道,尼尔可能会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位老当益壮的骑士,短而齐平的白发在日光下显得非常硬气。 
  “您好,伯恩哈德先生。”老学者那双湛蓝的眼睛看着少年,如同一位国王正俯视自己广阔的疆域。 
  尼尔僵硬地颔首:“您好,伯恩哈德先生。” 
  他们知道彼此的名字,却没有那样称呼对方。 
  老学者普洛斯走到尼尔面前。他并不拄杖,看起来也根本不需要。两人身高相仿,但尼尔觉得自己仍是在仰视这位老人。 
  界海般的蓝眼睛彼此端详。 
  “听您的口音,是来自北方。不过这衣服……”普洛斯上下打量尼尔的鹿皮袄,“看起来是狄恩里安人的服饰。” 
  “嗯……因为很多事,我救了一个狄恩里安人的孩子,原本的衣服被烧坏了,他们就送了我这样的衣服。”尼尔莫名地有些难堪。 
  普洛斯扬起下巴,转身望向窗外:“我见过您一次,那时您还是个婴儿。” 
  尼尔说不出话来。 
  “你长得……很像你的祖母,”普洛斯看向尼尔之前拿起的那座石膏像,“那个人也是,和弗丽嘉简直一模一样,金发。只是弗丽嘉的眼睛是灰色的。” 
  祖孙二人望着对方,相似的眼睛中闪耀着相似的光,湿润的蓝。尼尔几次都差点说出“祖父”,老学者亦是如此。不过普洛斯忍住了,他以食指轻敲着手杖上游隼的喙。 
  “那个人出事后,我写信给你母亲,问她打算怎么办。你母亲说希望在里茨抚养你长大,不愿意带你来学院。” 
  “我母亲……”尼尔看了一眼手中的鸢尾花。 
  “她叫阿格拉娅艾里斯。一位杰出的艺术家。她为教会和王室画过不少壁画,很壮丽,我见过。” 
  暗自地,尼尔反复默念那个陌生的名字。他能想起一种熟悉的感觉,却怎么都记不起具体的影像。 
  普洛斯继续说道:“当年我听到你母亲遇害的消息,就匆匆回到里茨。有人说你也死了,有人说你没有,也有人说……一个契阿索人救了你,把你带走了。” 
  尼尔缩了缩肩,并不作声。 
  老学者紧紧捏住游隼手杖的脑袋,他转身如缓慢的出鞘之刃。普洛斯盯着少年,一字一句地问道:
  “告诉我——带走你的人,是不是叫佩列阿斯?” 
  “是的,伯恩哈德先生。佩列阿斯先生救了我,他是我的老师。”感觉到老人言行中某些不友好的意味,尼尔挺起胸膛,
  “呵,老师?”普洛斯没有笑,但语气中分明带着笑意。老人顿了顿,开始用尼尔不懂的语言问他话。 
  尼尔摇头:“抱歉,先生,我不会伊巴涅语。” 
  “他连伊巴涅语都没教你,呵。那阿贝尔文呢?” 
  少年再次摇头。 
  “那他算什么老师!他教了你什么,就教你一口北方佬的腔调?还是说这个,”普洛斯揪了一下尼尔的领口,“教你怎么穿得像野蛮人?你几岁了?” 
  尼尔微微侧身,甩开老人的手:“十五岁,伯恩哈德先生。” 
  “十五岁。十五岁你仍这样什么都不会!很好,非常好,简直不能更好。佩列阿斯,不愧是我的好学生。他就这样报复我,嗯?” 
  普洛斯终于笑起来,这笑意随即就凝固在他嘴角。老人再三以杖击地,力道都不重,但那含着怒意的闷声让尼尔很不舒服。普洛斯冷笑道:
  “瞧,您瞧瞧。我的好学生佩列阿斯,我曾经最得意的学生,嗯?当年我把这个不识字的孤儿从契阿索捡来,他报答我的方式就是害死我的儿子,偷走我的孙子?” 
  “不是这样的,老师没有害死海因,更没有偷走我。”尼尔差点就把这怒气顶回去,可他想到自己答应过卢西奥要好好和普洛斯说话,就努力按捺着。 
  老普洛斯蓦地走向房间的另一端,他从书堆中找出一本又厚又沉的红皮书,那书得双手才能抱得动。老人象征性地掸一掸其上的灰尘,把红皮书重重地扔在尼尔面前的桌子上,震掉了好几本别的书他也无心去管。 
  普洛斯指着红皮书:“你翻到扉页。” 
  尼尔莫名其妙,但还是照做了。 
  “好,现在你把手放在环衬——也就是封壳的内面,然后说出你的名字。” 
  尼尔想了一会儿,终于弄明白老学者的意思。 
  “尼尔伯恩哈德。” 
  当少年说出自己的的名字,空白的纸页忽然开始自行翻动,立在空中。尼尔吓了一跳,普洛斯喝斥一声叫他不要把手挪开。 
  书页急速翻动的声音在紧绷的寂静中异常刺耳,两人死死盯着那不断增加的厚度。尼尔担心手心的汗会把纸页弄湿,普洛斯则仰头长叹,背过身去。 
  整本红皮书眼看就要翻到尽头。 
  老学者忽然轻声说:“够了。” 
  尼尔抽回手,立起的书页如失去生命般沉沉地落下。普洛斯看起来很疲惫,他翻开一两百页:“这大约是学者的‘名册’厚度。” 
  “术士们普遍如此。”老学者又翻到五百来页。 
  老人翻到第八百页,尼尔看到整本空白的书中,唯有这一页有字迹。那是一张素描,身穿猎装的年轻女人笑着,怀抱一个婴儿。 
  “这是弗丽嘉,”普洛斯的髭须颤了一下,“这是海因。” 
  “祖母……” 
  “她的‘名册’能到这个程度,很罕见,真是异常优秀的术士。而且弗丽嘉当时那么活泼美丽,没有什么能使她感到畏惧……她最后对我说‘我们的海因一定会成为绝无仅有的术士,一定会的’。” 
  老人阖上整本书。 
  “这本书大概一千来页,但它仍然测量不了海因的‘名册’的实际厚度。” 
  普洛斯拉起尼尔的手,少年背后一寒。不过老人青筋凸起的手只是拿走了那鸢尾花。 
  “导师伊西斯,她曾经也赠予海因鸢尾花。如果海因跟从伊西斯学习,他的天赋绝对可以被引导向极致……只有当你看到那个孩子,你才可能理解什么叫真正的‘天赋’。” 
  老学者手中的鸢尾花不住地颤抖着。 
  “可是佩列阿斯毁了他。” 
  尼尔按住腰间的金星剑:“怎么可能。” 
  普洛斯的呼吸越来越粗,他不理会尼尔。老人拿来一只玻璃瓶,倒入水,然后将鸢尾花插入瓶中。 
  “您肯定理解错了,海因的死和佩列阿斯先生毫无关系。”尼尔有点沉不住气了。 
  老人把花瓶放到窗边的阳光下,尔后猛地转身一拍书桌:“怎么没关系!如果不是佩列阿斯怂恿海因去做什么骑士,这样无聊又愚蠢的行当,海因现在已经是一流的术士了,甚至可能是传奇一般人物。您说说这怎么没关系?” 
  “骑士才不是无聊又愚蠢的行当呢。”尼尔咬着牙,胸膛剧烈起伏,可他仍在忍耐。 
  “怎么不愚蠢?”普洛斯笑着摊开双臂,“您说说看,一个骑士最大的贡献是什么?无非就是到死时数数自己杀过几个人!而术士呢?海因本来可以用他的才能去从事一种对整个人类都有所裨益的行业,他本来可以探索得更远,比任何人都远……” 
  老人阖上双眼,眼角的皱纹在逆光中显得深邃:“可是这个人——浪费了他的才能,多少人求而不得的才能!” 
  “海因只是选择了自己希望做的事……”尼尔低下头。 
  “对,他选择去做一个碌碌无为的人!佩列阿斯自己呢?哼,他本来也可能做出一番成就,然而现在?这两个人原本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我曾多么期待他们的未来——学院中最顶级的术士和学者,就像一双明亮的星星。可如今呢?海因死了,不过是泥土里的骨头……佩列阿斯也就这样平庸地消失,一事无成。” 
  到这里,尼尔再也忍不下去了。他冲气得胡子发颤的老人吼道:“佩列阿斯先生绝不是一无所成的人!他这几十年里完成了了不起的工作,您什么都不知道就该闭嘴!” 
  “呵呵,了不起的事业?”普洛斯瞪大眼睛,狠狠跺了一下手杖,“这个可悲的家伙干成了什么惊天伟业,您倒是跟我说说啊伯恩哈德先生?来,用伊巴涅语把佩列阿斯的成就说来听听。难道他的学术成果就是靠一个门外汉发发脾气,随便一提就有的?您才是,一无所知,天真得可笑。您再怎么生气也没用,事实就摆在这里,佩列阿斯这个人已经毫无建树地——死了!愚昧,自大,冥顽不化!” 
  普洛斯越说越慢,最后这几个词就几乎是他从牙缝间挤出来的。他看着少年愈发惨白的脸色,忽然感到一阵失望,不过他仍在观察尼尔的反应。 
  少年的右手紧握剑柄,突出的骨节把皮肤绷得发青。他的剑被束缚了,如同他此刻的能量被死死压抑在血肉之躯下。血液在黑暗中流淌,却也与凝固毫无分别,即便是竭力地呼吸,也无法给大脑足够的供给。因此少年的脸变得像死人般冰凉。 
  “先生,我建议您收回这话……”尼尔说话时,嘴唇就像没有动一样。 
  海上飘来一片阴沉的积雨云遮住太阳,房间暗了下来,他们之间隔着一盏灯。 
  普洛斯一言不发,他扬起下巴,将手按在黄铜地球仪上。 
  灼烧般的沉默临在两人身上。少年像是在发烧似地忽冷忽热,不过他最终松开了金星之剑,苍白的脸上显示出一种极其坚定的决心。 
  尼尔好像笑了一下,眼睛许久未眨:“您才是可悲的家伙。别说对佩列阿斯,您连自己的儿子都不了解。您以为自己不原谅海因是出于对真理的信念,可这不过是个借口,您就是自私和傲慢而已。因为这傲慢,您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伯恩哈德先生。” 
  “胡说!” 
  黄铜地球仪一下子被甩到地上。 
  “愚昧,自大,冥顽不化——这说的就是您,伯恩哈德先生。我从没见过比您更不讲理的家伙。” 
  “不讲理?好笑,这种人我倒是见过三个:海因,佩列阿斯,还有你!” 
  “您自以为有道理,那就抱着您的理论见鬼去吧。和你这种人根本没什么好说的,我会把佩列阿斯带回来。我不会让他……” 
  “蠢货!你怎么把他带回来?就凭你这——” 
  “我不会让他就这样死去。他的创造,我要让全世界都看到。” 
  “一无所知的小子!” 
  “自私的是你。”尼尔淡然地说道。 
  这种自以为是的冷静比咄咄逼人更让老学者愤怒:“自私?人不可能完全知道自己适合什么,未加驯服的天赋不过是无用的野马!我为什么恨海因,不是因为他浪费自己的天赋,而是他逃避自己的义务,他对知识的义务!好好想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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