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城-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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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半王站到一旁弯着腰,说:〃太爷爷,你叫我?〃
老太爷〃啊〃了一声,然后非常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问:〃准备好了吗?〃
花半王回答说:〃都准备好了。〃
花老太爷点了点头,说:〃好,好孩子。〃又对花半王说:〃孩子,你要记着,家族兴衰,在此一战。〃
花半王点点头,说:〃太爷爷,我记住了。〃
花老太爷点点头,不再说话了,花半王见状,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花园旧楼。
6
五月十日。
安康、方桃没有得到莫朝春的半点消息,打过花半王的电话,接电话的人说他不在。
莫朝春闷在家里,无所事事,发呆了一整天。
距离四平街之战还有两天一夜的时间。
7
五月十一日。
安康被安泽生派的人叫回家。安泽生告诫安康这几天没事就在家待着,不要乱跑。
安康一口应承下来,暗中四处联系人,想尽自己最大的力量阻止十二日晚即将发生的悲剧。
住在客馆的方桃,一天坐立不安,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回家把事情的一切告诉父亲。
莫朝春从早晨开始,变得急躁起来。决战就在眼前,自己连自由都被限制了。他试图逃出去,反复几次,挣开了身上的几处伤口,还是没有成功。
莫大川仍为南泽公园归属忙碌着,他不知道儿子与花半王明日在四平街决战。
花半王已经一切安排妥当,晚上早早上床睡了,翻来覆去不能入眠,右眼跳个不停。他内心的最深处,莫名的恐惧占据在那里,似乎要吞噬着一切。
晚十点四十三分,安康收到花半王派人送来的一封信,信上写着:
千万不能让莫朝春赴约。千万不能。
此后安康疯了一般满城市找莫朝春。
晚上十一点十六分,南泽郊区的一条无名小路上,一个俊美的年轻人在路边呼喊:〃老子终于出来了!老子终于出来了!明天之后我就去上海!〃
很快,他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第九章四平街之战
1
十二日清早,莫朝春从路边一个小客栈走出来。
昨天深夜,莫朝春奇迹般地从家里逃了出来。事情说来有些戏剧化,莫朝春已经绝望了,以为自己不能赴约参加四平街的决战了。他甚至连挣扎都放弃了,躺在床上像个死人,希望一觉醒来奇迹发生,父亲会大发慈悲放了他。
他在床上躺着,望着天花板,忽然看到一件被自己遗忘了的东西。那是一把连发的左轮手枪,放在床头左边衣柜的顶上。枪是父亲送他防身用的,莫朝春不喜欢它,就扔在衣柜顶上,渐渐遗忘了。再次看到这把左轮手枪,他不由一阵狂喜,于是翻身起床把枪拿在手中。保镖发现莫朝春持枪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想上前夺他的枪,被他一枪打伤了腿,其他保镖见状不敢拦他。
莫朝春大摇大摆地出了莫宅。莫大川接到保镖的报告,派人四处寻找,哪儿还见莫朝春的踪迹。
莫朝春逃出去后,找到一个有电话的客栈住了下来。他这几天反复想过,在四平街真的跟花半王动起手来,安康不会偏袒任何一方。南泽除了父亲和安家,没有什么帮会势力能与花家对抗。惟一能借用的力量,是百里之外集阳城的唐双应。
唐双应是父亲生意上的伙伴,他是集阳地区最大的黑帮。五年前,他出了事亡命南泽,被莫大川搭救,逃过一劫。事件被莫大川平息后,唐双应重回集阳前,对莫朝春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用得上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莫朝春通过电话找到唐双应,他跟唐双应说,想借助唐双应的人马教训一下南泽花家,还撒谎说是父亲吩咐他来找唐双应的。唐双应一口应承下来,两个人约定在信阳通往南泽的岔路口见面。
第50节:晚九点差三分
2
唐双应接了莫朝春的电话后,只想报答莫家大恩的时候到了,他没有打电话向莫大川核实。第二天,他带着百十来号人马,杀气腾腾向南泽进发。
这天的南泽天气出奇的好,晴空万里,夏天不知不觉就这样来临了。花半王在花园酒楼的大厅,望着满屋子的手下,显得心事重重。
3
安康不打算再去找莫朝春,他知道莫朝春要是有心藏起来,怎么找也是徒劳。他也知道,如果莫朝春去四平街,晚上八点钟之前一定会给自己打电话。
安康去找方桃,请她到家里吃晚饭,两个人没提及晚上的事情。
那天晚上安康家里人特别的齐,安康的爸爸妈妈、安康的三叔、六个姐姐、四个姐夫、还有两个外甥和一个外甥女,像过年一样热闹。
方桃被安家人当成安康的女朋友,显得非常尴尬。
安泽生也很高兴,心想康儿如果娶方桃为妻,还真是不错的选择。
八点刚过,莫朝春来电话找安康,他在电话里刚〃喂〃了一声,安康便厉声问道:〃你在哪里?是不是到了四平街?我找你去!〃
莫朝春说:〃你最好别来,免得伤心。〃安康说:〃千万别轻举妄动,不要闯祸!〃
莫朝春干笑两声,挂了电话。
安康接了电话,站起来拉方桃一起出去。
安泽生这时候叫住他,说:〃你干什么去?〃
安康说:〃有点事,一会儿就回来。〃
安泽生在后头喊道:〃多带些人去!〃
安泽生重新坐下,倒了一盅酒喝下。他已经老了,最大的心愿就是家人能平平安安,争斗方式更喜欢用脑子而不是打打杀杀。
4
下午六点,唐双应和他的人马赶来。莫朝春带他们到了南泽一家大的饭馆,好酒好菜招待。众人酒足饭饱后,分散来到四平街。
相同的时间,花半王在花园酒楼大宴手下,他端起酒杯,耳边又响起花老太爷说的那句话:〃家族兴衰,在此一战。〃
双方为决战准备就绪。
一九三七年五月十二日,晚上九点:莫朝春与花半王决战四平街。
5
我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四平街呢?古老的?血腥的?或者是像往事一样黏稠悲伤的?至今我仍然无法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
我四十六岁的时候,在一个夏天的夜晚踏上这条街,沿着青石板路从街头走到街尾,我站在石头牌坊下面回头遥望:我看不到渗入砖缝的血迹,也听不到传说中萦绕耳边的刀片呼啸,我甚至忘记了曾发生在这条街上这样那样的故事。那一刻,我的心头正下着一场大雪,感觉有许多人和我一起在颤抖,他们在黑夜里说:〃我好冷啊,我好冷啊,真的好冷啊。〃
我真的好冷啊。
6
四平街位于南泽老城区的中央,两旁的房子都明清两代建筑的。
整条街长大约三百米,宽十米,两头立有牌坊,上面刻着〃四平街〃三个大字,路面铺的是青石板。
四平街居住着是南泽祖祖辈辈生长在这里的原住民,除了沿街一些小商铺以外,其余都是普通民居。他们住在古老的木质结构房或者青砖瓦房,过着安静祥和的日子。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四平街非常安静,偶尔传来几声狗吠,这里太僻静,连路灯都没有。
八点四十分,街口突然热闹起来。来了一批人,是莫朝春和唐双应带着第一拨人马,大约三十多人,他们在月光中穿过牌坊,走到街心一处比较宽敞的地方。
四平街中最先察觉出事了的是住在街心的裁缝老王。他先是听到脚步声,跟着又听见许多人低声说话。他上了二楼,从窗户向外望出去,发现街心围着有数十人。他感觉到一股杀气侵入肌肤,心里一惊,心想:四平街有谁得罪了这帮人?
他怕惹是非,不敢再看。他睡在楼下,嘈杂声越来越大,似乎来的人越来越多,不单他早先看到的这边来了人,街的另一边好像也涌来一大帮人。老王再次上了二楼,伸头望去,对面有家人亮了门灯,他才看清楚了一些。街心的人分两拨站在两边,都有百余人,全是青壮年的男人,大多数人手里都拿着家伙,是些二截棍、三截棍、长刀、木棒的。
此时,晚九点差三分。
第51节:四平街变成了沙场
四平街被惊动的人也越来越多。
老王才明白这是黑社会帮派火并,他在南泽活了大半辈子,这样的大阵势还是头一回看见。
九点刚过,两方的人都到齐了。西面的人群里走出一个英俊的少年,他握一把长刀,站在两拨人的当中,大喝一声:〃花半王呢?花半王呢?叫花半王给我出来!〃
老王没有见过这个少年,但觉得他无比眼熟。少年喊出花半王的名字,老王心里咯噔一下,他认得花半王这个孩子,因为,他为花家做过衣裳。
少年呼喊之后,对方的人群里也走出一个人,是六斤。六斤笑着说:〃莫朝春,莫大少爷,收拾你们还用我们花家大少爷亲自出马吗?〃。
老王这才知道,英俊少年原来是〃酒王〃莫大川的儿子,对面是花家的人马。他想,他们两家怎么会打起来了?这下南泽真出了大事了。
莫朝春大笑一声,说:〃哈哈,花半王,你到底还是害怕了吧?你到底还是害怕我了!〃然后举他起长刀,指着六斤的鼻子说:〃赶快滚回去叫花半王来,我在这等他!〃
六斤好像没有听到莫朝春说些什么,根本不理睬。
花半王没有来,让他莫朝春感到意外。印象里花半王从来不是怕事的人,此时莫朝春情绪激动,没去想花半王是出于过去的情谊没有来,只是以为他害怕了,是胆小鬼。花半王没来让他觉得很失望,憋了这许多天,就是想用暴力对他宣泄。
莫朝春走神的工夫,六斤退了回去。
六斤回到人群中,突然掉头,喝了一声:〃莫朝春!我叫你今天走不出四平街!〃说完,他用无比凌厉的动作从腰间抽出短刀,挥刀就上。ZEi8。Com电子书
花家的人得了命令,手持各种家伙,冲了过来。
莫朝春没想到花半王没来,六斤这个小头目也敢带着花家的人动手,他挥刀挡住六斤刺过来的短刀。唐双应是个老江湖,一见这阵势就知此战难免,一挥手,手下的人一拥而上,两帮人混战成一团。
住在四平街的人被惊醒了,呼喊声、金属撞击声,响彻在四平街。老人们披上衣服,坐在床边,表情木讷;年轻人心情紧张,坐立不安;小孩子吓得哭个不停。
所有的人都失去理智。他们手持刀棍,浑身都是血,双眼通红,只懂得杀戮,只知道要想活下去,就得置对方于死地。
四平街变成了沙场,血流遍地,四处哀号,场面惨不忍睹。
四平街的居民透过窗户、门缝观望着,最后都掩住双眼,连男人都惊恐地要叫出声来。谁也不知道两伙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会如此厮杀,这样拼命。
我真的认识你吗?
今天晚上为什么要来四平街呢?
妈妈,妈妈!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冷,我好冷。
厮杀的人,大都是些年轻人。他们是祖父母的孙子,是父母亲的儿子,原本世上还有许许多多美好的事情在等着他们。他们不应该到这里来,不应该这样挥霍生命。
他们身上的血,从青石板的缝隙里流下去,渗入泥土中。每一滴血,又会包含多少亲人的眼泪?以后亲人为他们哭泣,他们再也感觉不到了。
四平街疯狂了,莫朝春也疯狂了。
花半王,你为什么不来!你为什么不来!你不来我怎么能去得了上海?花半王,你为什么不来啊!莫朝春在心里呼喊着。他浑身都是伤,红着一双眼睛在人群里像一头野兽,他恨透了花半王,花半王不来,就不能和他做个了断,今天的决战毫无意义,所有人也是白流了血,白白死去,莫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