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差之微毫的世界-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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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后知后觉地摸了一把脸,那肿起的地方已经消退了。就连一直隐隐作痛让她今天的火气一直保持在高涨状态的牙疼也消失无迹。
闻歌咧开嘴,无声地笑了一会。那双眼睛眯起,像是只狡黠的狐狸,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如一弯弦月。
喝过粥,又洗完了保温盒,闻歌心情十分好地拎起书包去写作业。还没走出几步,那被她遗忘在沙发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不是来电铃声,也不是短信铃声。
她狐疑地凑过去看了眼,顿时怔在原地。
是温少远留的闹钟,定在了晚上八点钟,还给这个闹钟编辑了名字,是一句字简意骇的话——“起来先喝粥再吃药,然后休息,明天早上来接你。”
闻歌转头看向一进屋就被她丢在桌上的药。
上面只有一盒药用笔标注了用量和次数,另一小盒装着几粒止痛药的药盒已经毫不留情地被他扔进了垃圾桶里。
沉寂了半年之久的心,冰封融解,又暖成了一汪池水,随风涟漪。
偏偏是这样的无意,让她更心动。
他也许不知道,斩断她的绮念,哪怕是和她保持距离也没有用。反而是这样简单又温暖的照顾和体贴,更让她步步深陷。等她意识到时,早已经为时已晚。
——
世界在不停地旋转,朝着早晨的方向,每天都有新的日出,即使夜晚黑暗又漫长。但是哪里才是黎明开始的地方?
地球从来不是围绕着一个人转动的,每个人对全世界的定义也各有千秋。
对于闻歌而言,温少远就是黎明,即使夜晚黑暗又漫长,他却像是她的指路航灯,庇护着她一路成长。
他把自己拉出了深渊,拉出了黑暗,拉出了孤立无援。
是她围绕着旋转的,全世界。
要问黎明开始的地方在哪儿?
黎明,在他的心上。
是她一天一轮,一次一次昼夜交替的夜黑天亮。
第六十四章
闻歌捂着脸,跟在温少远的身后就像条小尾巴。
何兴在大树底下等了有一会,远远看见温少远走在前面下了台阶,早早地就候在后车门旁准备开车门。
他发现,他越来越有当司机的架势了。
上了车,闻歌立刻就摊在了后座上,紧抿着唇,脸色还有些发白。她瞅瞅温少远再望望天,索性闭上眼装死。
温少远似乎是轻笑了一声,摇摇头:“回去吧。”
拔完牙的闻歌元气大伤,难得请假一天在家休息,等隔日才回校上课。
隔日一大早,闻歌正要去车库里推车,刚走到楼下就看见正要上楼的温少远。两个人一个在电梯里,一个在电梯外,毫无预兆地面对面,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还是温少远先出声:“我送你过去。”
闻歌“啊”了一声,有些不太情愿:“你送我去,那周五我怎么回来啊?”
“我来接你。”话落,温少远随意地找了个借口:“辛姨最近身体不好,等你周五放学了,我带你回去看看。”
一牵扯到辛姨,闻歌什么小脾气都没有了。忧心忡忡地追问了一下情况,知道不舒服了好几天后,懊恼地差点揪头发。
温少远告诉她这些可不是想看她内疚的,开解了几句。约了时间,把她送到校门口后便离开了。
闻歌好不容易熬到周五,最后一节课下课铃一响就急着收拾好东西,刚跟一阵风似地刮到校门口,就被后来居上的白君奕直接给逮住了。
白君奕的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他翘课没去上,跑到操场上打篮球,这才能看到闻歌匆匆忙忙地跑下来,急忙追了上来。
所以此刻还是一身球服,整个人散发着热量,气势逼人:“你跑什么,不是说好一起去书店买教材?”
闻歌被他拉住书包,扭头看着他的脸上尽是迷茫,显然把这件事忘记得一干二净。
近五年的交情,白君奕多少也摸透了她的性格,一看她流露出这样的表情,那张俊脸顿时沉了下来:“闻歌,你什么时候能对我上上心?”
这句意有所指的话落在闻歌的耳里,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不知道是真没听懂还是装作不懂,哈哈笑了几声,跟他打着马虎眼。
“知道你没骑车,我还让我姐开车来接了。”他嘀咕了一声,又咕哝着问她:“你要去哪?要不要我送你过去?”
闻歌现在一听到白薇的名字就心里不舒服,上次看到温少远和白薇似乎有进展,偏偏温少远不承认也不否认,这样模棱两可的态度让她整颗心都焦灼起来。
她皱了皱眉,拍开他的手:“不用了,我小叔来接我。”
白君奕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看向她的眸色一深,那眼底暗藏的情绪就像是高山峻岭,被山雾遮挡,只露出冷峻的轮廓,幽深得让人看不真切。
闻歌被他那样的眼神看得发凉,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干嘛这么看着我?”
白君奕原本还柔和的脸顿时有些僵硬,他微抿着唇,这么看了她一会,才低低笑了一声,似是而非道:“如果他不是你小叔,我真的要以为你喜欢他。”
语气虽清浅平淡,但看向她的那眼神执拗认真,一点也不像是随口开得玩笑。
闻歌的心下一沉,几乎是恼羞成怒地就要伸出爪子去挠他。可就在利爪悄然亮起时,白君奕地下一句话又彻底冻结了她的反击。
他说:“我姐姐很喜欢他,他们无论哪方面都很合适,所以两家的大人对他们也很看好。他们之间,只要有一个人主动就能挑明关系了。”
“很合适”三个字就像是压在闻歌心头的巨石,沉甸甸的压下来,让她丝毫喘息的时机都没有,瞬间便被逼入窒息的境地。
她的手心骤然收紧,紧捏成拳。尖利的指甲掐进掌心里,那样的疼痛远没有白君奕这一句话带给她的杀伤力更大。
哪怕她满脑子叫喧着“我不信”,可事实上,骤然压下来的真实由不得她去辩驳。
温少远和白薇是真的很合适,白薇符合男人的审美标准,加上白家和温家的关系由来已久,老爷子对白薇的满意。只要温少远不排斥,这件事就是大家喜闻乐见的。
可所有的人里从来不包括她,她想独占,想要彻底拥有他,这样强烈的心思已经在这一年里疯狂滋长,几乎成了执念。
她不能接受任何人站在他的身边,不能接受他有喜欢的人,哪怕只是想象,那样的画面都能逼疯她。
她骤然大变的表情落在白君奕的眼里,让他证实了这么久以来的猜测。眼底涌上来的失望掺杂着几分不愿意相信,灰暗得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沙土,让他再也看不清眼前的人。
哪怕他早就知道闻歌和温少远没有血缘关系,哪怕他从白薇那里知道她如今和温少远隶属于不同的家庭,哪怕他一直知道温少远对于闻歌而言的分量。可温少远在白君奕的定义中只是闻歌的叔叔,是他姐姐喜欢的人。
他喜欢了很久的女孩,她的执拗,她的倔强,她的独立,此刻都成了一把对着他的利刃。她的目光早早地就投向了另一个不在他们世界里的男人,那样的感情让白君奕有些无法接受。有违伦常,畸形得让他觉得恶心。
陆陆续续的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学生放学,或是推着自行车,或是步行,三三两两地从两个人的身旁经过。偶尔侧目看向他们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探究和好奇。
校园广播正播放着《同桌的你》,那低沉醇厚的声线,像是拍向沙滩的海浪,磁性又悦耳。
可此刻,在沉默僵持中的两个人耳里,却格外刺耳。
闻歌压下心底骤然涌起的酸楚,看向白君奕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防备和冷漠,那声音微微沙哑,像是含着一把沙砾,让人听着并不舒服:“这些,不关我的事。”
那样的眼神落在白君奕的眼里,顿时成了一根芒刺,扎得他心头剧痛:“你跟他根本就不可能的,你小叔不可能许诺未来给你。即使他妥协,温老爷子也不会同意。”
闻歌并不为所动,她的目光渐渐变冷,凝视了他良久,拉平了声线,毫无波澜地问道:“这就是你这段时间一直在告诉我你姐姐和我小叔近况的原因?”
白君奕没回答,这样的沉默无疑等于是默认了。
闻歌扯起唇角冷笑了一声,忽然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一句:“白君奕,你并不了解我。我这个人,并不是谁都能欺负的软包子。我有软肋,也有逆鳞,你今天的这些话,正好让我下定了决心……”
她的话音一顿,再开口时,微冷的声线似凝结了冰凌,带了几分狠意,桀骜又坚定:“不再坐以待毙。”
白君奕以前很喜欢看她的眼睛,她的眼里有很澄澈的天空,清澈的溪流,清透的琥珀,能清晰地倒映出人的影子,清晰地能看清每一个独一无二的细节。像雨后天空上出现的彩虹,像雪山上迎来的第一抹晨曦,像一片净土,能轻易勾勒人心。
可此刻,她眼里翻涌的情绪就像是浪潮,凝聚了风暴,狂风骤雨般,让人险些窒息。
白君奕的呼吸一紧,像是被她用手扼住了咽喉,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呆愣在原地看着她收敛目光,平静地转身离开。
当那些坚强独立执拗倔强针对自己时,白君奕才恍然发现,这样的感觉有多痛彻心扉。
——
闻歌没有去“老地方”找温少远,她现在心里乱成了一锅粥,哪还有心思再去面对他。白君奕的那些话就像是魔咒,一句一句,反复地在她脑海里回放着。
她跟白君奕还能耍耍狠,可心里有多虚只有她自己明白。那一字一字都正好戳中她的软肋,让她不知所措。
她有多喜欢温少远,此刻就有多彷徨。从有这份心思开始,烙在心底的差距就被她反复丈量,她能做的太少,而差距……太大。
年龄就是第一个无法跨越的鸿沟。
而温少远的拒绝,更是让她心灰意冷。没有什么比他不喜欢自己,更让闻歌觉得沮丧。那是所有勇气的来源,可如今,那些不顾一切的勇敢已经被一点点磨尽,只余一纸墙灰,染了满手灰白。
……
温少远等了很久,直到夕阳西沉,那柔和的光透过车窗装点着方向盘,映衬得车厢内都似亮了一盏暖色的灯时,他的耐心终于告罄。
隐约的不安促使他亲自往教室走了一趟。
班里空荡荡的,只有讲台前立着一个女孩,正捧着书在抄下个星期早自习要念到的英语单词。
温少远来得时候她已经大功告成,拎了书包就要锁门,听到脚步声见到他“咦”了一声,颇有些惊奇地问道:“你是闻歌的小叔吗?”
温少远的目光顿时落在李佳妮的身上,微皱起的眉心一舒:“是,闻歌在不在?”
“闻歌一下课就走啦,说是回家有事……”李佳妮好奇地又看了他几眼:“你们是不是错过啦?”
显然,李佳妮对这个猜测非常肯定,四处看了看,提醒道:“你可以找白君奕问一下,我知道他们两个约了今天一起去买教材。”
温少远下意识地皱起眉头,还未待他发问,李佳妮又自顾自地补充了一句:“我们今天操场执勤的同学还看到他们放学的时候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