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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地师 精校版-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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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军只比游方大五岁,但出道早了三年已经是个老油条了,他的买卖比游方当然挣的多,开销也大的多。此人除了“工作”之外,唯一的爱好就是泡妞,只要手里有钱,总在酒吧一条街以及各种档次的夜总会厮混,经常不在家里过夜。

就算回家睡觉,也会领着形形色色的女人,不论是在酒吧里钓来的还是在夜总会里花钱请来的,总之可称洞房夜夜换新娘,陈军挣的钱全花在这上面了,手头几乎没什么积蓄。俗话说手淫伤身,意淫伤神,像陈军这种玩法,别看现在还年轻,如果不早点回头止步,将来也是形神皆伤。

游方还算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吧,他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但和陈军在一起合住久了,常常隔墙听着陈军那边上演的真人秀,下面一冲动上面一发热,以他血气方刚的年纪也难免会下水被打湿。现代都市中,很多男人的“第一次”都是稀里糊涂,游方也不例外。

那是一天夜里,只有他和她两人,经过再三的胡思乱想,终于在某家四星级酒店开房,小姐出台费五千。好贵呀,是游方全部积蓄的四分之一!但是陈军说的好:“老弟,像你这种洁身自好的人,就得宁缺毋滥!人生开门第一炮,不仅要打响也要打好。”

小姐是陈军在某个档次不低的夜总会叫来的,要价不低,但一分钱一分货,脸蛋身段都不错,而且服务态度好,来之前还往打电话询问游方的要求,比如希望她穿着什么样的职业装敲酒店的房门,Nurse、Police、Flightatendant、Teacher、Officelady?丝袜是什么颜色的等等。

这一夜既紧张刺激又稍显慌乱无措,第二天醒来却莫名觉得人生很空虚。小姐已经走了,却在枕头旁边留了一个红包和一张写着手机号的卡片,红包里居然是人民币八百块!原来小姐知道游方是个雏,这年头花五千块一夜招妓的处男还真的不多见,给他包了个红包并留下联系方式,出手挺大方的。

游方拿着这个红包,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的古怪,像哭又像在笑。

“小子,你发什么愣呢,还笑的这么暧昧?我老人家等你说话呢!为何杀狂狐,你又是什么来历?”游方的脑门上挨了一记,原来是刘黎见他半天不说话,脸上还浮现出很古怪的笑容,忍不住隔桌伸手用筷子敲了他一下。

游方甩了甩脑袋,赶紧道歉:“对不起,想起往事有些走神了,我杀狂狐是为一位长者报仇。不瞒您老人家,我在北京潘家园古玩市场混过,前因后果说来话长——”

坐在济南某家饭店的包间里,面对四菜一汤,游方开口解释自己为何要杀狂狐以及与吴屏东老先生之间的故事。他对刘黎还有戒心,并没有交代自己的家世来历,只从北京潘家园的经历开始讲述。

……

经过既刺激又空虚的一夜,稀里糊涂带点莫明其妙,给了五千块收回八百,再算上开房的六百块总共倒贴四千八,游方挥霍了处男贞操。

事后他的感觉很复杂,既觉得心情悸动同时又后悔,就像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患得患失很有些忧郁。后来他坐在床上突然心里一惊,觉得现在这个样子可不是他来北京闯荡江湖的目的,如此也不是他追求的人生享受,必须有所改变。

别忘了他自幼修炼内家拳法,身心的感觉格外的适意,每天的生活状态都像是一种享受。但这大半年来与陈军混在一起,修行内家心法受到了很大的干扰,拳也练的很少了。昨天折腾了一夜,早起时竟很少见的感到了一丝昏沉。

这些倒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他觉得心境杂乱无法安宁。

这天傍晚他最后一次上街做生意,看美女时走神,纸壳箱在电线杆子上撞翻了,洒落了一地的碟片,被起疑的便衣警花谢小仙带进了派出所。当时他就在心中呼喊:“祖师爷呀,我错了,昨晚真不该让那个小姐打扮成Police进门!”

在派出所里聆听敬业的警花一番教诲与警告,从国家大事讲到个人追求,最终还是放他走了。游方在里面表情极其诚恳的“报告政府”——今后绝不再犯同样的错误!他说话算数,果然没有再卖碟,迈出派出所的门槛时就做了决定,换个环境再换一份“工作”。

平生第一次进局子的经历,是游方改变生活的一个契机,他为自己离开中关村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警察教训他的那些话,听起来是官样文章式的废话,但也挺有道理的。从某种意义上讲,游方甚至有些感谢那位警花谢小仙。

其实站街卖碟这门生意已开始进入一种“产业”的夕阳期,随着网络技术的发展,通过宽带。电子书上音像制品越来越成为娱乐主流,在街上买“爱情动作片”的人将会越来越少,放弃也是明智的选择。不论现在的生意有多好,人总要有前瞻性的眼光,不要在行将没落的行业中做长期投入,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

另一方面,从二十一世纪初开始中国大地兴起了一轮收藏热潮,近年来愈演愈烈。中央与地方的各家电视台纷纷开设了收藏鉴宝一类的栏目,不少人文类的论坛节目也邀请古玩收藏界的专家登台开讲。这些原本对专业知识与素养有相当的要求、只在一定范围的圈内话题,却取得了很不错的收视率,吸引着越来越多的大众眼球。

这一轮热潮的背景是中国改革开放近三十年,经济增长带来了大量的财富积累,从国家到许多个人已经具备了相当可观的消费能力。在这种背景下,投资需求与精神需求消费增长,收藏市场逐渐升温在情理之中。媒体虽能引导流行,但归根结底,还是跟着流行走的。

能吸引各大媒体跟风关注的收藏热,之所以会博取大众眼球还有另一个心理层面的原因,与那些或真或假的财富故事有关。几十年前还不起眼的坛坛罐罐,一旦被慧眼发现为某朝古董,立时身价万倍:张三家喂猫的碟子竟然卖了好几十万、李四在地摊上用五斤猪肉换来的破画一转手居然换了一栋别墅云云。

这些故事很多人都爱听,包括不少本没有经济实力或专业知识也想涉足这一行的普通老百姓,因为它能给予人们一种带入式的意淫满足感——听上去很离奇很过瘾,但似乎并不遥远,说不定就有可能发生在我们自己身上。如今变化节奏很快、压力很大的社会环境中,人们需要这种心理上的宣泄。

游方离开中关村之后去了潘家园,中国最有名也是最大的古玩集散市场,他当然没本钱自己当老板,凭着家传江湖册门的功夫,很容易就找了一份帮人看摊打理铺面的工作,也算是做正经营生了。这里的眼界之开阔、见闻之广博,在乡下的白马驿做梦也想不到,对游方而言是极好的历练。

游方这一选择,算是站在了时代潮流的前沿,更重要是“专业对口”。一个仅仅有高中学历的乡下孩子,尽管了解各种江湖门道,能让自己尽量不吃亏,但他又能真正做些什么呢?江湖术不仅有“尖”还要有“里”,人们必须有所擅长才能发挥能量。

游方真正所擅长的就是江湖八大门中的“风门”与“册门”,他当然会选择与册门有关的古玩收藏,至于看风水,他认为从时代意义上那是早已没落的昨日夕阳了。就像进局子,假如一定要被带进去的话,那么最好也是被警花带走,至少还能赏心悦目。

游方是在潘家园旧货市场认识的吴屏东,但一开始并不知他的身份。直到一年后游方背着包混进北京大学去“深造”,才知道那位在潘家园打过交道、很有学者风度的长者,就是姐夫池木铎的导师吴屏东教授。

游方为何会混进北大考古文博学院“进修”?在他年满二十岁的时候,终于明白了离家出走前父亲所说的那番话。

第十七章 上大学的秘诀

天安门广场抬头看国旗,潘家园市场低头寻国宝,这是很多“国际友人”如今来到北京特意要做的两件事。潘家园旧货市场位于北京三环路的东南角,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这里就是一些玩家、走私者与文物贩子进行半非法文物交易的地下市场。

那时的交易都在凌晨进行,买主与卖主趁着黎明前的黑暗掩护,纷纷从附近的胡同里鬼鬼祟祟的钻出来,推着自行车、蹬着三轮、打着小手电,在街道两旁的空地上,掏出“旧货”摆地摊,在天光大亮前散去。这个市场是自发形成的,江湖人等各显神通,与城管、工商、文物稽查等部门打了十几年的游击,在民间被称为“鬼市”。

借改革开放与经济发展的东风,境内“艺术品”收藏市场的需求越来越大。1993年5月,中国现代首家正式的艺术品拍卖公司,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宣告成立,并于次年3月举行了首场春季拍卖会取得成功。1995年,经国家文物局批准,北京荣宝、上海朵云轩等商家成为文物交易直管专营试点单位。

在这种背景下,有关部门也默许了潘家园鬼市的存在,于1995年在街道旁的空地上用帆布搭起了临时的商铺,让潘家园的“鬼”们进场交易,以便实行正规的统一管理。当时的思想意识还不够“开放”,因此没有叫“古玩市场”,而是起名“潘家园旧货市场”,旧货这两个字的含义很微妙。

随后潘家园市场的发展速度之快可用火爆来形容,2007年12月,《文物保护法》重新修订时,潘家园已成为国内最大的古玩交易集散地。2008年游方混进潘家园时,这里已有摊点数千,每天进场交易的顾客近十万人,上百个国家的政要名流都先后慕名而来,比如泰国公主还在游方打工的店铺里侃过价。

游方在此大开眼界,深切的体会到什么是土包子进城的感觉,自己不懂的东西太多了!

离游方所在店铺不远的一个院子里,有一家专营高防古瓷的店面,店堂中挂着一张大幅照片,是两个婆娘的合影:其中之一是美国前总统夫人现任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据称是地球上最有权势的女人,连自己的丈夫都管不好却总爱管中国闲事的老婆娘;另一位就是这家店面的大嗓门店主。

有一天游方经过这家店面碰巧向里多看了几眼,一位六十多岁男人,两鬓斑白、国字脸、戴眼镜、抬头纹很深,右耳垂旁边有一颗很明显的痣,正指着一方笔洗问道:“这件东西,怎么卖?”

大嗓门店主正好在铺子里,随口答道:“那是唐朝的官窑,贵得很!”

游方正在喝一瓶红茶,闻言差点没喷出来,忍不住笑的很古怪。搞古玩的提到官窑,是有特指的,首先是指宋代定、汝、官、哥、钧五大名窑之一,如果再细说还分为北宋的开封官窑与南宋杭州官窑。其次是与民窑相对应,明清时代皇家在景德镇专门烧制御用瓷器的作坊有时也称为官窑,但这不用刻意强调。

“唐朝的官窑”这句话,就和“美国主席蒋介石”一样的搞笑。

那位两鬓斑白的长者却没有笑,一言不发就走出了店面,迈出门槛时很遗憾的长叹一声。看见游方提着红茶正在探头探脑的怪笑,他问了一句:“小伙子,你笑什么?”

游方在潘家园可是个玲珑剔透的生意精,平时深得老板的喜欢没少揽生意,有空也干过不少对缝的私活给自己赚些外块,听见有人答话立刻凑上前小声道:“这位先生,您别听她随口胡咧,只能糊弄不懂行的老外!……我看您是个行家,想淘瓷器跟我来,只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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