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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五蠹 (五重缘)-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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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就打我!”

这一喊把苻公给喊愣了,因为他作为一个大人,当然知道半个月背完《六韬》对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来说有多严苛。于是他放下藤条,将夫子请进了自己的客堂内交谈。就在苻长卿满怀希望地以为苦日子要结束时,与夫子谈完后的苻公却将苻长卿叫进内室道:“你背点〈论语〉给我听。”

一心讨好父亲的苻长卿不敢懈怠,当即将整篇《论语》流畅地背了出来,父亲听完后却冷着脸问道:“你背下整篇〈论语〉,花了多久?”

“一个月。”苻长卿愣了愣,老实回答。

“嗯,”苻公的脸色顿时又严厉了一分,“夫子说得果然没错,当年你才五岁,一个月就能背下〈论语〉。如今你已九岁,半个月背下〈六韬〉又能有多难?我看你是正如夫子所说,学业上小有所进就心生惰意。夫子要求严厉也是希望你成器,他还能害你不成?不过就是下手重了些,你竟然就擅自离家,害他一上来就跟我告罪,今后又怎敢认真施教?真是顽劣难改无法无天!我已经宽慰他,请他以后无需顾虑严加督导,你要好好听话……”

苻长卿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凉,身心内外一片寒意,就像是置身冰天雪地。

苻长卿十二岁时进入太学,才算摆脱了噩梦般的私塾夫子,也在云集着士族子弟的太学里遇见了当年让自己倍觉羞愧的季子昂。谁知一番刻意的交谈下来,他才愕然发现季子昂不过尔尔。虽然的确称得上同辈中的翘楚,但他会的书比自己少了许多,哪里有夫子夸奖得那般出色?

直到后来他才了解到季子昂的父亲是鸿胪寺卿,曾用渤海国进贡的千年人参救了夫子老婆一命,这才换来了夫子对季子昂的和颜悦色赞誉有加。

苻长卿知道这件事后觉得很荒唐、很可笑、很恶心,然而他清楚自己再也不能离经叛道。因此当某一年的某一天,他在《韩非子》中读到了孔子拜鲁哀公为君不是出于仁义,而是慑服于鲁哀公的权势时,年少的苻长卿顿时有种出了一口恶气的感觉。

“世人向来服从于权势,鲜少能被仁义感化。”——说得太对了!“儒家以文乱法,而君主却以礼相待,这正是国家不安定的所在……一个法治的理想国家,应当只有君臣,没有所谓的父子、仁孝、满口道德。”——真是说得太对了!

年少的苻长卿欣喜若狂,捧着《韩非子》读了一遍又一遍,只觉得找到了困惑自己许久的真相。从此法家的刑名之学就像一根钢钎插入他的脊椎,在少年玉树般谦雅的身姿里逐渐生长出一根根荆棘……

十六岁踏上仕途之前,负责品鉴人才的中正大人终于为他下了一句评语:“洛中英英苻长卿,京都堂堂季子昂。”

第一次听见这句话时,知道自己仕途无忧的苻长卿先是松了一口气,之后嘴角便泛出冷嘲——这时候的苻长卿心里已经非常清楚,中正大人将季子昂排在他之后,只是为了借助自己名动洛阳的才气来提携季子昂。然而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当年在太学里初见季子昂时,他笑着说的一句话:“我知道你,苻豹奴,当年你逃学出走,我还编了一首歌谣……”

就为这一句话——他苻长卿,迟早有一天会令季子昂这个人,连排在他身后的资格都没有!

第十九章

苻长卿睁开眼,才发现梦中的伤痛和寒冷,原来都是现实。

此刻自己身处极北蛮荒,远离了故土繁华,身畔只有寒车简陋、北风过耳,还有怀中这一个毫不起眼的胡女。他垂下眼睑,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抱着安眉睡了许久,而安眉僵硬的身子竟连动也没动。

昏暗的车厢里苻长卿可以听见安眉小心翼翼地呼吸,晓得她没睡着,于是试着挪动了一下有些麻痹的身体。左腿上的疼痛害他咬紧了牙却仍是闷哼了一声,直到苻长卿放松下身体,他才发觉怀中的女人安静得像死了一样,身体也绷得更紧了。

苻长卿躺下后仍然没有放开安眉,反而忍不住将怀里温热的身体抱得更紧,以弥补方才翻动身体时散掉的热气。一向习惯抱着手炉的指尖冰凉,于是苻长卿得寸进尺,悄悄将手指往安眉腰间探去,一点点贴上她温暖细滑的肌肤。

他的双眼在暗中盯着安眉的发辫,随时准备在她挣扎时撤离,然而随着手指一寸寸地推进蚕食,苻长卿却始终不见安眉挣扎。他能察觉指尖过处牵动安眉细腻的皮肤不寒而栗,她紧张的呼吸甚至吹进他的衣襟濡湿了他的锁骨,然而她的确没有挣扎。

苻长卿暗中没来由地一哂,心底便渐渐有些了悟——怎么早没想到呢?一个女人愿意不顾危难回头找他,还能有什么理由?

一旦想通以后,连日来梗在心头的疙瘩便尽数消失。苻长卿心中充满了找到平衡后的踏实——爱慕他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他根本不用在乎。就如同把燕窝炖成银耳,女人在要紧关头发昏,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苻长卿甚至冷笑——好在她尚有半分自知之明,没有在这种时候拿些颠三倒四的话来给他添堵,不过自己既然明白了她的心思,就总归要做些什么才好……

前路茫茫、未来多灾多难,他既然已虎落平阳,又怎么能让这一路的险恶,无情地消磨掉她不切实际的爱意呢?有些事情既然做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给自己带来好处,苻长卿当然会选择务实。

安眉发现自那一夜之后,苻长卿对自己的态度就有了点变化。首先他会经常对自己微笑,并且在她下车牵马探路时,会对她道一声“辛苦了。”这些变化都使安眉心里甜丝丝地,因为她可以很贪婪地猜想,也许是苻大人对自己也有了点好感。这想法使她倍受鼓舞,因此更是下定决心要对苻长卿加倍地好。

只是周遭恶劣的环境并不会因为安眉的好心情而改善,原本绕着弯从凉州到达突厥可汗庭只花了十来天的车程,他们今次改走直线,却因为陷入草甸而寸步难行,一路又要顾及庞大的马车,速度竟然比徒步还慢。

苻长卿为此终日满脸阴沉——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决策上的失误所带来的苦果当然要他来尝,可是眼下的境况超出了他从书本上积累的认知,现在他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化解目前的危机了。

安眉牵着马,无比艰难地将靴子从泥泞中拔出来,所考虑的问题比苻长卿实际了许多:他们的口粮可能要不够了!事前为了预防万一,他们颇为悲观地往马车上装了一个月的口粮,然而从目前看来这个预计显然过于乐观——他们已经往东南方向走了十多天,却只走了八十多里地,事实上从昨天开始,安眉每顿饭就只敢吃个半饱;她想从嘴边省下些口粮来,往后能撑一天是一天。

呼啸的北风不停吹过辽阔的草原,被沼泽打湿的长草趴了一地,根本不会随风起舞。阴暗的天空下整片草原就像死气沉沉地灰绿色大海,不多时天上又降下雪花来,人和马车在风雪中趟过稀烂的泥地,速度就更慢了。

到最后已是寸步难行的安眉不得不停车安顿好马匹,自己也哆哆嗦嗦钻进车厢,与苻长卿相依相偎着准备捱过又一个漫漫长夜。

马车内点起一灯如豆,安眉在昏暗的火光下为苻长卿的伤腿换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大人,我们已经走完三分之一的路程了,也许很快就能碰到人家。”

“早知道草原深处是这样一个鬼地方,我倒情愿在大道上和突厥人拼了。”苻长卿不以为然地苦笑。

安眉怕苻长卿难受,听了这话立刻认真道:“其实这样走也不错,起码很安全。”

苻长卿抬起眼,在灯下仔细地端详安眉——无论是谁、无论有多孤高自许,在落难时还能遇见一个对自己死心塌地人,内心总归会有感动。苻长卿感动之余,看着在昏黄灯光下螓首蛾眉的安眉,竟觉得眼前这个胡女分外可爱起来,他不禁脱口而出道:“你果然生了一双好眉毛。”

从前一直觉得胡女五官深刻,美则美矣,却终归流于粗糙,是只有暴发户才会看中的长相。苻长卿对于美人的鉴赏,口味一向很中原,他喜欢柔美精致的五官,双眉最好淡得像罥烟,需要拿螺黛画过才得浓,方才显闺中雅趣。但也许是塞北风霜磨光了他的闲情逸致,此刻的苻长卿竟然觉得,安眉深刻的轮廓配上羊脂般的皮肤有种大起大落的美,尤其是那一双眉,在昏暗的灯光下流转着青色的光采,与怯怯地眼神一同闪烁着难言地娇羞。

安眉的脸瞬间又红起来,她想起与苻大人第一次见面时,他也曾夸过自己眉毛生得好,心底便泉涌出一股甜蜜的喜悦——他这样的一个人,竟能从她身上找出点长处,真是不容易呐!光这样想着,安眉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对苻长卿道:“大人,谢谢您,小人自从到中原以后,还没被人这样夸过。”

而远在安息国的时候,安眉的一双眉,是从她出生起就被人夸到大的,这也是她名字的由来。

苻长卿怔了怔,心情莫名地有些不自在,于是他转口对安眉道:“反正离入睡还早,不如我们节约点灯油,熄了灯说话罢。”

“哎?”安眉傻傻地看着苻长卿吹掉灯,有些局促不安地在暗中问,“我们说些什么呢?”

“说鬼故事,”苻长卿刚一说完,就察觉安眉在黑暗中飞快地凑近自己,嘴角不自觉就挂起得意地浅笑,“我曾经听过许多传说,在很久以前……”

聪明如他,当然不需要纡尊降贵地费那个力气,次次用手将她拉进怀里——这一次非要她自己钻进他被褥里不可,《搜神记》、《拾遗记》、《灵鬼志》……那么多志怪笔记岂是白读的?知识就是力量!

苻长卿理所当然地认为,为了无情地利用安眉取暖或者扶持他早日脱离这片见鬼的草原,他耍这些怀柔的、迂回的手段就显得非常必要——苻长卿这时候当然不会懂得,安眉已是他的患难之交。

一夜风雪过后,安眉清早爬出车厢一看,才发现两匹马已经冻病了一匹。这是她花钱买的普通马,体力当然比不得大宛名驹,安眉只好喂了它们点红糖,忙了好半天才牵着它们重新上路。

稀烂的泥泞被大雪冻硬,路好走了点,但噬人的沼泽也同时被白雪覆盖,因此更加危险。安眉不敢懈怠,一路用柴枝试探着前行,最后苻长卿的八尺铜节杖,倒成了探路的好工具。

两人又往东南走了十多天,眼看着行程已走过三分之二,食物却开始渐渐匮乏。先是肉干和水果被吃完,只剩下干硬的馕饼果腹,饶是细心的安眉千省万省,养尊处优的苻长卿却还是受到了影响。当苻长卿面对日复一日单调乏味的馕饼忍不住动肝火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几天后就连馕饼也会告罄。

眼前的草原虽大,却是人迹罕至鸟兽无踪,只有一种跑得极快的老鼠存活。经历过饥荒的安眉有些生存经验,原本想掏鼠洞觅食,却怕苻长卿知道后厌恶,只好尝试着每天挖些草根吃。她远离西域已久,如今也不大认识草原上的野菜,就留心观察两匹马啃什么草;只要是马儿能吃的,她就照样挖出草根来嚼嚼。冬季植物的养分都聚在根上,草根会肥嫩发甜,这个安眉还是知道的。只是有的草根吃下去会狂泻肚子,有的吃下去却好几天什么都拉不出,真是把安眉折腾得够呛。

渐渐地她的双脚开始浮肿,白天连走路都会发飘,夜里睡着后四肢发凉,已变成苻长卿在暖着她。与安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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