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无声by 元谋人-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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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你自己这麽猜想而已,你妈妈也有很大压力,她脾气不好也是有可能的…”周祖望努力想著该怎麽组织词汇,艰难的劝说却被骤然打断。
寒生颤抖著低下头,喃喃自语:“是,她是有很大压力,她未婚生子,那时候还不比现在,有了个私生子,她很难再结婚,她的事业已经毁於一旦,她一辈子的希望都没有了──但我没想要出生啊,我没想毁了她的人生啊…”
无言地搂住有些失常的人,周祖望犹豫了一会儿,说:“寒生,你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
寒生的肩背微微缩起来,用微弱的声音反驳:“我没和自己过不去。”
周祖望却不放过他:“可是恨她让你这样难过。”
自从那句话後,安静了好一会儿,寒生一直没有回答,只是抱紧他靠在一起,把脸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周祖望终於忍不住打破沈默:“寒生…”
对方还是不搭理,咽喉却吞咽了一下。周祖望忽然忍不住,偏过头,在颈子根部吻了一下。
寒生微微抖了一下,一声不吭地趴在他身上,不说话也不动作。隔了几秒,才闷闷不乐地开口:“你只是同情我吧?以前是怕我又闹失踪,所以就让我对你做那些事。现在觉得我很可怜,所以又迁就我。”
周祖望愣了愣,万万没想到自己整理好心情准备正视现实以後,寒生会说出这麽消极懈怠的话来。
他一时没搭腔,寒生便自顾自地又说下去:“你这个人就是心肠软,不过也好的,是我太过分了…”
周祖望忽然推开了趴在他身上的人,两手扶住他的肩膀,说起了不相干的话题:“你知道我是几岁开始学画画的麽?”
这一下跳跃太大,狄寒生没反应过来。
“是4岁。”周祖望微微笑著,“完全是个只晓得玩的小孩,哪里肯在画板前面坐满十分锺?因为逃课还撒谎骗人,我爸打我打断过一根拖把。那个时候恨死了画画,有一次写作文,名字叫《我的愿望》,我写‘笔杆全部断光,笔毛全部掉光’,老师告诉我爸妈,又挨了一顿打。”
忽然听当事人爆料出这麽多猥琐内幕,狄寒生心目中那个光辉形象出现裂缝。他无意识地低喃:“完全看不出来…”
周祖望注视著他的眼睛,微微笑了一下,继续下去,“可是,後来我却喜欢画画了。爸妈说要专心读书不要再画时,我觉得好像是分割掉身体的一部分一样难过。我高兴的时候想画,失落的时候想画,在纸上涂抹的时候,是我心境最平和安宁的时间。”
寒生想到了什麽,却又有些不敢相信,只能忐忑不安地看著那双沈沈的黑眸子。
周祖望温和却坚定地说著:“我不知道是为什麽,但是,已经无法回想起,以前讨厌这件事的心情了。”
Chapter 16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什麽,口干舌燥的。狄寒生伸手摸向又一罐啤酒,却被人抢先一步拿掉了。
他看著周祖望,哀求道:“今天比较特殊嘛,而且只是啤酒…”
周祖望却没有一点通融的意思,坚决地放进冰箱关上门,“积少成多,你不要觉得度数低就没关系。”
狄寒生想了想,立刻就高兴了,眉开眼笑地说:“祖望你是不是开始关心我了?”
周祖望指出他的言语漏洞:“我本来就很关心你。”
狄寒生不理会他说什麽,兴高采烈自说自话:“你放心,我会好好爱护自己的,现在我想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了。”
周祖望本还打算再教训他两句,听到这里,忽然哽住。他原来竟然没有一个要保重自己的理由麽?
他下意识地伸手揽住寒生的肩膀,想略事安慰,不料寒生也附身过来。视线在空中相遇,微微一滞,随後自然地偏了偏头。
气息相融,温热的唇贴在一起。
未曾深入的平淡的吻,只是肌肤的碰触而已。但是心的距离无限接近。过往激烈纠缠时陌生而又寒冷,现在却觉得温馨安全。
轻轻厮磨了一会儿,两人便静静依靠在一起。不用语言的交流,似乎也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麽。在这样一个夏日的午後,待在没有空调的屋子里,原本应该是挥汗如雨焦躁不安的。可是祖望却能觉察到风悄悄地吹过。
心安神宁。
寒生竟然靠在他的怀里,睡著了。
呼吸很匀净,睡容很安恬。
他看到怀里睡得沈沈的人眼睛下面有淡青的痕迹。大概是长年精神紧张导致休息品质不佳的缘故。
要戴著幸福愉快的面具生活下去,怎麽会不累呢?
其实一切都是有蛛丝马迹的。怪就怪他太大而化之。想起过去拿寒生的名字开玩笑,他说幸亏不是“白露”出生,否则要叫“白生”──白白生了这麽一个儿子的意思,那个时候狄寒生笑得那样难看。他是想到他妈妈对他的怨恨和厌恶了吧?自己居然就这样没神经的戳他的痛处。
从这个房间的窗户望出去,侧面有一颗石榴树。盛夏骄阳下,花朵大如灯盏,一树火云烂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著的一盏盏小小灯笼,与绿意葱茏的叶子相映成趣。石榴的花期,似乎是从五月一直到十月的。花谢了,花又开了,悄无声息。可是满枝的红豔依旧绚烂,那样多的花,那样顽强而热烈的生命。
等到所有的花都落尽时,也是秋天了。那却不是萧瑟的终点。
花落无声,终究会结出晶莹的果实。
周祖望看著窗外耀眼的阳光,渐渐的也觉得有些昏昏欲睡。
等他和狄寒生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周祖望吓了一跳,说:“糟糕了,我和爸妈说好在五点锺碰头的。现在时间已经要到了。”
寒生看看表说:“那你赶紧打电话给他们说一声。”
祖望犹豫了一下,寒生看出他在想什麽,毕竟原来一直不说话,突然溜溜的就会说了,还一点嘶哑都不带的,所有智商大於零的人都能明白过来他原来干了什麽。
他一点也不同情,阴阳怪气地在旁边落井下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知不知道旁边的人都多担心?我殷切期待伯父伯母对你进行再教育。”
周祖望听他这麽说,也不高兴了,说:“你废话什麽!都是因为你!谁让你在日记里写…”他猛然惊觉,急急收口。可惜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已经来不及了。
狄寒生愣了一下,记忆逐渐回笼,顿时笑得非常欠揍:“嘿嘿嘿,原来是这样…我,我热泪盈眶…但是你怎麽能不与时俱进呢?那日记都是多少年以前写的了,计划赶不上变化啊。”他扑过来抱住周祖望,狠狠一口亲在他嘴角边,而後厚颜无耻地宣布:“其实当我参透生死以後,尘世的荣辱已经不放在心上,我早就打定主意,要没脸没皮的纠缠下去,就算你学会唱歌剧都绝不离开。”
周祖望又好气又好笑,回敬道:“你说的太对了,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决定从此以後要在反复无常的道路上勇往直前,为了表示我与时俱进的决心,今天说的所有话都将经过格式化处理变成歌剧《卡门》供我研读学习。”
狄寒生垮下脸,不敢说什麽了。周祖望那意思明显是打算让他出演唐?豪塞同志。他还是闷声大发财比较好。
周祖望只是和他父母说了几句。那边一定是震惊的,这也不用说了。但他收了电话後对狄寒生说:“你也一起来吧。”
狄寒生说:“我?可是这样很莫名其妙的。”
周祖望笑笑说:“没关系,不是以前也去过的麽?再说也只有几天了。”
他是不想让狄寒生再一个人留在这间屋子里。充满过去的魅影的屋子,纠缠著伤痛和灰暗的回忆。
寒生自然知道他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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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望已经算是对狄寒生表白了。要他说“我X你”这暂时还不可能。祖望同学是闷骚的…
不过现在这两个人的相处方式才是他们以前学生时代在一起的样子。嗯,之前一直在吭哧磨叽~~这样神经兮兮的对话才是正常的= =|||形象毁灭了也许…
回到县城之後,狄寒生住到了周家旁边的一个招待所。
周祖望的父母还不知道狄寒生一直和周祖望住在一起。周祖望怕斐斐小孩子不知道轻重,随口说出来这事反而招父母的疑心,便抢先说了狄寒生最近借住自己家的事。
周母脸上神色是有些奇怪的。而且祖望突然能流利讲话,她因为担心儿子的病情,当年查过不少资料,知道这不像是刚恢复声音的样子。不过她是活了几十岁的人,有狄寒生这个外人在,不会让自己的疑惑露到表面来,仍然是笑著寒暄。转念想起上次周祖望过年也带狄寒生回来了,这人在祖望病时帮了不少忙,想必自己儿子和他的关系是非常好才会这样。於是也就没有多想什麽。
斐斐却在一边偷偷的翻白眼,一副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周祖望见她做这麽不淑女的动作,立刻出声教训:“斐斐,小孩子不要这样翻白眼,很难看的。”
斐斐看看他,又看看狄寒生,嘟起嘴老大不乐意的说:“爸爸讨厌!刚会说话就骂我。还是不会说话的爸爸好。”
此言一出,就被走在旁边的狄寒生轻轻扯了扯耳朵。她爷爷奶奶也说:“斐斐,可不能这麽说啊。”
斐斐大大的不服气,捂著耳朵蹦蹦跳:“本来就是爸爸说的不对,小孩子不可以,大人就可以了吗?哼!”
她爷爷奶奶舍不得讲她,只好把她拉到一边去晓以大义,诸如爸爸才刚能说话不可以这样伤爸爸的心啦,不要和爸爸计较啦。
斐斐开始吃第二串烤里脊时,心气基本上已经平了。
寒生偷偷对祖望说:“小鬼怎麽了?今天脾气特别大。”
周祖望苦笑著摇了摇头。他隐约有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斐斐好像已经知道些什麽。但又不能十分肯定。这时候说出来,徒然增添狄寒生的烦恼而已。斐斐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自己不至於担心太多。但狄寒生不一样,一定会为了她的态度患得患失地焦虑的。
虽然狄寒生不住在周祖望家,吃饭的时候还是在周家搭夥的。
周母关心孩子们的终身大事,找了个机会就问狄寒生以前那个不肯和他结婚的女朋友怎麽样了。狄寒生闻言,面孔上透出喜悦的神气,又对眼前的老人有点愧疚,於是力持声音平淡的说:“他答应和我在一起了。”
周母听了,很为他高兴。狄寒生偷偷觑了祖望一眼,见他也往这边看,心里顿时有些不安。祖望父母是一心一意希望他再结婚的,如果知道自己做了什麽,现在肯定拿他当仇人。但是他管不了这麽多了。对不起老人家也是没办法的事,他绝对不会因此离开祖望的。
周祖望神色间露出些许烦恼担心的样子,狄寒生本来以为他是为了不知如何向父母交待而愁闷,心里更是惴惴。但下一秒,他就知道祖望是为什麽了。
周母从他这里打听好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