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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风月一条街-第43章

小说: 风月一条街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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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绝对不能留在宫中。红嫣伸手捂住了胸口,忍受那棵刚萌芽的小苗被掐断的痛苦。

不知何时她才昏昏的睡去,睡梦中似乎也觉得心口微微的有些疼,猛然睁眼惊醒,就见狄秋浔的脸正在上方,长眉入鬓,眼若深潭,面白如玉,只眼下略有些青影。两人眼对眼,鼻对鼻。她还半偎在他怀中。

红嫣暗道不好,一睡沉了,现在已是自发自动的缠到他怀里去了,平素还好,昨夜才拒绝了他,便尴尬得很。

狄秋浔见她醒来,便微微往后抬起了头:“你做了噩梦。”

红嫣呆呆的哦了一声,摸了摸胸口,是有些不适,发噩梦也是可能的,想来他是见她神情痛苦,好心查看。

她便小心的从他怀中移开,从床尾蹭下床,不敢看他。

用早膳时,宫人们都察觉到两人之间冷淡的气氛,俱噤若寒蝉,小心翼翼,低眉顺眼。

红嫣屏着口气,等狄秋浔上朝去了,才长长的叹了口气,预备去给皇后、太后请安。

一连这几日,连费太后面上神情也颇为凝重。

前面朝堂的消息已是传到了后宫。除了安排赈灾,左拾遣康珣上折,建议推行易市法。主要是由朝廷设立官署,拟定平价,收购市面上滞销之货物,待市面上此货物短缺时再售出。并允许商贾借贷赊货,收取息金。此举是为了限制大商号对市面的影响,有利于物价稳定和货物流通,免除类似此次“谷贱伤农”的事件再次发生,也增加了朝廷的财政收入。

这一建议,每位大臣放在心中想一想,也不得不承认其利国利民。

但这康珣虽有才,却不通世事:那个大商号背后没两权贵?甚至某些大商号就是权贵出资,不过是弄些掌柜做幌子。

若这市易法当真推行,损及的便是大商号的利益,既权贵世家的利益。

如此一来,谁又肯赞同?除了少数清流,此建议招致满朝强烈反对。

费太后更是传了话到前头:哀家信奉无为而治。

纵然如此,仍有些忧国忧民的大臣据理力争。整个朝堂吵成了一锅粥。

言语过激之时,便有人指责费太后“牝鸡司晨”。

费太后面色阴沉,慈宁宫里气氛凝滞,山雨欲来。

待嫔妃们表达孝心过后,费太后不欲与人多话,便教她们散了。各嫔妃自是避退不及,连柔贵妃也并无多话的告退了去。

舒红嫣习字时便有些走神,一时觉着不知如何面对狄秋浔,一时觉着费太后受此指责,发起怒来,怕会有所动作。

孙嬷嬷连用戒尺轻击她腰背:“舒才人,腰挺直。”

红嫣将笔搁下:“孙嬷嬷,我歇歇。”

孙嬷嬷掀起耸拉的眼皮看了她一眼:“您这一手字,可真配不上您这模样。”

费太后是这后宫里的至高存在,连她手下一个嬷嬷旁人也得敬着,是以她们平日里都十分倨傲。红嫣却恼她无理,又想着自己无需太忍,便不软不硬道:“这还有什么配不配的,嬷嬷一手好字,又该配个甚么样貌?”

只差没明着说孙嬷嬷貌丑了,原以为孙嬷嬷会动怒,她却将目光在红嫣面上转了几个圈,并未吭声。

红嫣自个倒真有些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未免太不尊师重道了,少歇了一会,便起身道:“行了,继续练罢。”收敛了心神,端正姿势,再未引得孙嬷嬷动手。

到了时辰,红嫣搁了笔,自有小宫人上来收拾桌案。

红嫣送了孙嬷嬷到门口,孙嬷嬷回头看了她一眼,状若无意道:“才人只要将这一手簪花小楷练好,再时时抄些佛经送到太后娘娘面前,必有您的好处。”

红嫣一时没回过神,孙嬷嬷便走远了。

不免心中纳罕,暗道她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提点?

论交情,自己同孙嬷嬷不过相识数日。

论权势,孙嬷嬷已抱了太后的大腿,何需再讨好她?

何以突然来这一句?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一路想着,也没召人来服侍,就独自散步,舒动下筋骨。行到小书房一侧,守在门口的胡公公见是她,便未多言。

红嫣听得里头有甄世宣的声音:“……蒋重山等,搜罗了康珣的罪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说着说着,声音略有些低了,红嫣本也未起心去听,正要走开,便听狄秋浔的声音:“朕去慈宁宫,向太后求情,朕开了口,太后必有顾忌。”淡淡的,却清晰坚定。

甄世宣急呼:“不可!皇上向予太后漠视朝事之感,怎可自毁长城!”

狄秋浔沉默一阵,便道:“无非是太后心生警惕,行事推前,令朕处境艰难。但朕若于此事上不作为,只会令人更慑于太后之威,更丧失信朕之心……且,朕不能因畏惧,便坐失国之栋梁。”

红嫣听了这几句,便呆立着。

直到门被推开,狄秋浔走了出来,红嫣便与他四目相对。

狄秋浔看她一眼,举步便走。红嫣心里涩涩的,想劝止他,又觉于情于理皆不该劝阻,只好枯坐碧梅轩,令娥眉和翩空前往打探消息。

各宫都有在慈宁宫收买两个小宫女,不过打探些小道消息,为了趋吉避凶。要紧的事也出不了慈宁宫。费太后对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在宫中数十年,什么没见过,知道这水永远也清不了。

狄秋浔前往慈宁宫求情一事,闹得极大,瞬间消息便飞遍了宫角。

太后要依律办事,重惩康珣。狄秋浔说康珣忠君为国,所列罪名皆是被人诬陷,便有些许小节有失,也应小惩大诫。

双方僵持不下,孝字压人,狄秋浔只得长跪不起。

柔贵妃听了心疼,率先前往慈宁宫,陪着狄秋浔跪着:“姑母,不过是个臣子,您至于这般坚持么?皇上龙体要紧!我要出宫,让爹爹来劝劝您。”

费太后眼角一跳,被她气得心口疼。

稍后连皇后亦前往请命,十数位嫔妃纷纷前往。红嫣连忙也换上正服跟了过去,跪于人群的末端。

一人说你错,你还有对的可能。人人说你错,你便占不住理了。

费太后平素行事,明面上自来是遵偱一个“理”字,不然她早可发懿旨将一干清流一网打尽,罪名都是现成的:“非议当朝太后,大不敬”。可又有不以言论入罪这一说,她讲理,便不能直接动手,只能绕着弯子来。

此时人人苦求,她又变成了不讲情理的一个,只得无奈将此事作罢,但冷厉的目光,禁不住在狄秋浔面上转了几圈。

狄秋浔小胜一场,面上也并无半点愉悦之色。

这一场冲突,成了相争的前奏。

瞬间风云变色,下起了泼瓢大雨。

费家两位老爷却顶着这般大的雨入宫了。

费太后不免道疑:“鲁王自来狡诈,今上为睿王时,看着喜好舞文弄墨,冷心冷情,不通世事,且又无母族相助。哀家才一力荐他为太子。不料如今看来,他并非当真不理世事。难不成他自幼时便已知作伪?竟在哀家眼皮子底下,装了这许多年!”

费诤亦道:“近日,确有查到甄世宣与丁愚在私底下动作不断。”

费太后蹙起了眉:“原想等到显儿长大……看着竟是等不得了。”

随着这句话落下,几人都静坐不语。

先帝在时,费家虽势大,但仍被先帝牢牢掌控。先帝防范费家,不是一日两日。费太后曾暗示立逸郡王为君,却被先帝一句“主少国疑”给断然拒绝。不得已,费家只好暗地里使劲,推了狄秋浔上位。心中俱明白,终有一日要从他手中夺位,但真到了这一日临近,这话题竟是如此沉重。

费诺笑着打破沉默:“家中老人都问了个遍,都说大哥十七年前并未去过蓿县,可见这舒才人,不过是生得与大哥有些像罢了。”

费太后哦了一声,瞬间眼角眉梢都舒展开了,竟流露出了一丝笑意:“那便不必容情了。”

51章

雨愈落愈大,狂暴之声响彻天地。

红嫣在窗前看着这雨幕,只觉得心境也一同被冲刷,连日来的闷气似乎也稍稍散去了些。

娥眉不禁劝她:“您离得远些,这雨都溅了进来,衣衫也湿了。”

红嫣笑笑,正要说话,宿雨就一脸惊慌的快步奔了进来。

翩空斥道:“规矩都学到那去了,毛毛糙糙的成什么样子!”

宿雨扑通一声跪在红嫣面前,哆哆嗦嗦的道:“今宵,今宵落井死了!”

红嫣脑子一轰,有片刻空白。过了一阵方才问道:“何时的事?”

宿雨道:“昨夜就没见了她,婢子心想,她原是有些神道道的,不知躲去了那个角落,便也没留心,今日见着雨大,安元、靖平怕路滑有人栽到井里头去,要去将井盖着,不想见着……!”

碧梅轩有口井,正在庭中入殿的路旁。

红嫣脸色发白,也许是今宵心智不清,大半夜的跑到井旁栽了下去。

但更有可能,是因着她口出妄言,被灭了口。

当日她说那话,场中诸人都是有份听的,此时便没人疑到第一重上头去,单只疑了这第二重。一时都心中惶恐,怕遭了鱼池之殃。

红嫣强自镇定下来,吩咐翩空:“去通知内务府的公公,让来人将她捞起来,好生安葬,再问问家中还有什么人,去报个信……从融晴那支一百两银子送去。”

翩空白着脸应了,举着伞冒雨冲了出去。

屋子里便静了下来,没人说话,只有窗外的大雨在一刻不停的冲刷。

红嫣微动了一下姿势,腰侧的玉佩在椅子上撞击出清脆的声音,将一屋子人都惊了一跳。

看着众人都如惊弓之鸟的样子,红嫣强自按住心头不适,寻思自己便是这碧梅轩的主人,她若乱了,下头的人便别想好。

只好出声安慰:“今宵是个可怜人,入了宫,就没过几天好日子。宫中不许私下祭拜烧纸,一会儿大家伙往庭中洒三杯水酒,也算全了相识一场的情份……自此后,需得谨言慎行,小心办事。此次必是有人在外头碎嘴传话招了祸事,日后碧梅轩中人不许单独行动,需得两人结伴,互相看着,防止犯事。但凡看见咱们宫单个儿在外头走的,都揪到我面前来问话!”

众人才要面面相觑,红嫣已经重击扶手:“我说的话,作不得数么?”

众人忙低垂了头:“婢子等领命!”

经了这事,红嫣不免脸色有些难看。

孙嬷嬷来时,只看了她一眼,便发现不对,目中露了些疑惑之色。

红嫣主动解释:“我宫里,今儿没了个宫女。”

孙嬷嬷了然:“才人无需为此大惊小怪。”

红嫣听她口气,确实不是自己误解:她若有似无的散发着善意。

便叫了娥眉去守着门:“别让任何人靠近,我同孙嬷嬷说会子话。”

接着又对孙嬷嬷解释:“这丫头,是同我一道长大的,比旁人信得过。”

孙嬷嬷点了点头,目光闪动,她只没料到这舒才人反应这般快。

红嫣请了孙嬷嬷坐下,思虑一阵,方才缓声道:“红嫣有幸得嬷嬷提点,实在有些不安,不知何德何能,能得嬷嬷另眼相看。”

孙嬷嬷掀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才人快人快语,婢子也就敞开了天窗说亮话。婢子也没想做什么,不过是给人方便,予已方便。到了婢子这个年纪,荣华富贵,是不想的了。求的不过是个与家人安享晚年。”

红嫣神色一动:“嬷嬷已有了最大的靠山,何以求到我这处来了?”

孙嬷嬷冷笑一声:“婢子何曾将您做了靠山?婢子便是一死,也不会背主。今日也不过是在不损及太后娘娘的情形下提点才人两句。婢子这把年纪,看得多了。三十年河东,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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