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第20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韩先国沉声道:“大王太看得起小人。小人确不知马林水是何人,小人冒着生命危险来此,是因小人在南京的家眷被太子爷派人妄杀,家产也被充没。因此才来和大王做一桩生意。”
耶律乙辛笑道:“因家人之死,便要向太子报仇,可称得上国士。为何却要和我做生意?”
“小人是个生意人,只会做生意。”
“你要和本王做何生意?”
“卖两个消息给大王,对大王来说,一好一坏。好消息一千两白银,坏消息两千两白银。”
“兵荒马乱,给你白银,你带得走么?”
“所以要请大王折成等价的东珠。”
耶律乙辛哈哈大笑,道:“只要你的消息值,本王就给你。”
“好。”韩先国问道:“大王是想先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先说坏的。”
“小人得到可靠消息,一个姓章的和一个姓黄的宋使,已经到了大辽。眼下相信已经到了河对岸的军营中。小人和南朝的商人也有来往,听说辽宋准备重立盟约,大辽要和南朝全面通商。南朝会卖给大辽许多兵器与军资,甚至是粮食。”
“啊?”耶律乙辛诸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若宋朝与耶律濬盟好,必然会制约夏国、高丽、甚至是杨遵勋等国内反叛势力的蠢动。便是一般的部落与普通的官员,也会因此形成一种耶律濬统治非常稳固的印象。如此一来,耶律乙辛这一方的前途,就非常不乐观了。宋朝无论卖给耶律濬多少东西都不要紧,只要不是大张旗鼓地做。眼下看来,事情却是正朝着耶律乙辛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
耶律乙辛沉吟良久,忽然笑道:“所谓重立盟约之事,暂时不足为惧。料来南朝不会如此大方,胜负未分,就急忙订约。眼下耶鲁斡尚未向天下诏告,可见即便此事是实,双方也还在讨价还价。”众将听到此言,稍稍放心。耶律乙辛又问道:“那好消息是何事?”
“小人从南朝商人中得到消息,高丽国王太子和二王子国原公各统数万大军,打着代辽征蛮的旗号,开始向西攻击女真部落。听说他们会越过鸭渌江,进入东京道境内。”韩先国话音刚落,众人皆已喜动颜色。耶律乙辛笑骂道:“这些高丽龟孙!终于忍不住趁火打劫了。本王在东京道境内布了许多眼线,怎的竟不如你消息灵通?”
“这也不足为奇。高丽国有任何动静,南朝的商人立即就会知道。小人恰巧之前认识一些南朝的商人。”
耶律乙辛摆摆手,笑道:“本王知道了。”一面向伊撒说道:“你给这位韩先生松绑,请他去帐中休息。晚上本王还有事要问韩先生。”说罢也不多留,挥鞭驱马而去。众人紧紧跟在他周围,一齐下坡。
姚孝友驱马紧随耶律乙辛,低声说道:“大王,叛军既然可能和南朝盟好,又多了高丽在东边捣乱。局势更加复杂,我想他们会开始希望速战速决。”
耶律乙辛点点头,眼中不易觉察的闪过一丝忧色。“南朝竟然和耶鲁斡盟好,难道石越竟然失势了?本王知道此人一向对我大辽虎视眈眈……偏生如今使道断绝,本王竟然无能为力。今天晚上……”
一轮明月高高的挂在天空,寒风刮过,树枝乱颤,发出凄凉的嗾嗾声。
辽主耶律濬金帐所在,灯火通明。耶律濬帐下将官谋臣,倒有一大半聚齐。耶律濬箭伤早已愈合,此时身着黄金镶龙铠,神采奕奕。
“朕今日白间,己与南朝使者达成盟约。自今日起,大辽与大宋,是为盟邦,两朝永不为敌。盟约之内容,佑丹,你向大家说一下。”
“是,陛下。”萧佑丹起来欠身一礼,环视众人,朗声道:“辽宋盟约之内容主要有五:其一,扩大互市规模。南朝商人,向南京析津府提出申请后,发给路引,即可以进入中京道、南京道、东京道、西京道所有州县所在城镇互市,除了兵器、马匹须由官府批准之外,一切皆可以自由贸易。大辽从中抽收一成以下商税。大辽商人在南朝享受同等待遇。由大名府发放路引。其二,南朝人在大辽犯法,交由南京析津府按大辽律令审理,但审判时,须有大宋官员在场。大辽人在南朝犯法,依南朝律令在大名府审理。同样须有大辽官员在场。为此,辽宋将互相在南京析津府与大名府设立常驻使节。其三,双方在距边境二百里内超过五千人规模的驻军调动,应当提前通知。其四,大辽取消南朝的岁币,南朝向大辽每年提供十万贯钱‘援助’,大辽将此笔款项用于开办学堂、图书馆。其五,南朝向大辽卖包括震天雷在内的武器,大辽用南朝指定的物资包括马匹、铁矿进行等价交换。”
“震天雷?!”
“震天雷?!”
“不错,南朝决定,若我大辽需要,可以向大辽提供五百枚震天雷,条件是用五百匹公马和五百匹母马交换。”萧佑丹想起此事,都觉得不可思议。虽然他知道南朝已经研制成功一种叫霹雳投弹的武器,但是向自己的宿敌卖震天雷,萧佑丹本人认为极其不可思议。他不知道,在章惇出发的前一天,赵顼亲自召见,告诉他,可以给辽国震天雷。当然,这种震天雷的火药配方做了“适度”的修改,并且增加了一些可以在爆炸后发出刺激性气味的“作料”,而且亦非颗粒火药制成。并且,大宋朝廷最高层已经决定,在辽国拿到第一批震天雷后一个月,即向交趾和高丽出售这种武器,一枚震天雷,售价六十贯。如果可能,宋朝愿意向全世界出售自己的这种武器。
“陛下,整个盟约,除了取消岁币之外,似乎过于公平了。久闻南朝皇帝与石越不是善予之辈。俗语有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南朝背后,必然大有阴谋。”说话的人,是北院林牙赵思茅。
“赵林牙以为南朝背后有何阴谋?”耶律濬反问道。赵思茅的怀疑,他不是没有。但是思前想后,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了不起的阴谋。连萧佑丹也深感奇怪。扩大互市固然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但在耶律濬看来,利弊难知。在目前的情况下,只怕还能纡缓财政紧张,让百姓多得一点好处。讨价还价之后,南朝竟然接受这样的盟约,让耶律濬大吃一惊。本来即便是明显不利的盟约,他也已经准备接受——等平定叛乱之后,再找个借口撕毁便是。
“这个,臣愚钝。但唯其如此,才显得背后的阴谋更加可怕。”赵思茅虽然是汉人,但是忠于的却是眼前这个将他从一县县令直接提拔到北院林牙的年轻皇帝。这等知遇之恩,粉身碎骨难报。
“陛下,臣以为,不管他有什么阴谋。只要我大辽骑兵一日称雄,南朝用尽心机,也是枉然。眼下如此有利的条约,焉能不答应?若他们捣鬼,待平叛之后,再教训他们不迟。”
“或者南朝志在买马。”
“南朝纵然有马,骑兵也非我契丹儿郎之敌。骑兵练成,非一朝一夕之功。更何况,即便我大辽不卖马,南朝也能经熙河买到一些马。杨遵勋若有震天雷交换,谁敢保证他不愿意卖马?高丽人和南朝通商,南朝也能想办法从女真人手里买到马。臣以为眼下之患,是耶律乙辛之叛匪。先除此大患,稳定后方,再图其余不迟。”
“此事不必再议。”耶律濬举起手来,打断了臣子们的对话,“朕意已决。若有阴谋,日后再图补救未迟。高丽人趁火打劫,委实可恶。但是他们虽然让朕要忧心东面,却也同时让朕不必再担心女真的叛乱。目前须得尽快平定耶律乙辛之乱。以免杨遵勋有异动。然后回师东京道,将女真与高丽人全部荡平,以绝后患。”
“陛下不必担心,数日之内,潢河必然冻结。我军便可直捣上京。”
“朕意不在上京!”耶律濬眼中露出一丝冷笑。“耶律信!”
“臣在!”金帐之末闪出一名三十来岁的汉子,身着黑甲,欠身应道。
“你去挑三千精兵,偃旗息鼓,马衔枚,至麝香河口偷渡过河,佯攻长乐县城。”
“遵旨!”耶律信接过将令,大步退出金帐。耶律濬环视众将,又厉声喝道:“传令萧阿鲁带,命他的左军,便在今夜渡河。敌人若有援军救援长乐县城,便是他阿鲁带的责任。”传令官应声退出。耶律濬又喝道:“中军今晚子时,摆出准备渡河强攻之阵势,让叛军一刻也不敢妄动。萧忽古,你领五千骑兵,带十日干粮,在阿鲁带之后渡河,一路不得交战,绕过长乐县城,直取保和馆。届时必有奇兵呼应。”
萧忽古闻言大吃一惊,保和馆在长乐县城以北五十里,黑河边上。这是让他孤军深入敌后,阻断耶律乙辛的退路。耶律濬如此调兵,分明是想把耶律乙辛的大军困死在黑河与潢河交汇的三角地带。他这支孤军,若能成功,则自然是立下不世之奇功。但是任何人都知道,这个任务,实是凶多吉少。但他是耶律濬心腹爱将,自然不敢置疑,只得高声应道:“臣得令!”恭身退步而出。
萧忽古走出营帐数十步,忽听到人唤道:“阿斯怜,请留步。”萧忽古回头望去,却是萧佑丹,连忙欠身道:“萧大人,末将军令在身,不敢久留。不知有何指教?”
萧佑丹走了近来,拍拍萧忽古的肩膀,叹道:“阿斯怜,你是契丹第一勇士。故此皇上才将如此重任托付于你。但是此次前去,若只靠勇力,只怕你再也喝不到七金山土河的水。”
“大人放心。阿斯怜的命,没有那么容易取去。我绝不会让耶律乙辛的马喝上黑河的水。”萧忽古一面说一面跃身上马,跑出几步,忽又掉转马头,在马上向萧佑丹抱拳道:“大人,若阿斯怜果真战死沙场,便请先生好好辅佐陛下,一定让陛下成为大辽最英明的君主。告辞!”说罢,也不待萧佑丹答应,驱马绝尘而去。
萧佑丹望着萧忽古远去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眼角之间,不由有点湿润。
长乐县城隶属延庆宫所辖饶州,是饶州州治所在。辽太祖将渤海国故民迁居于此,其县有四千户。其中有一千户从事采铁矿的工作,每年要向辽国朝廷纳铁为税。其城是潢河与黑河交汇处最为坚固高大的。耶律乙辛自己并没有驻跸城内,原因很简单,城中住不下太多的兵马。但是此城既当要冲,他便也在城中驻扎了一万军队。在城外还驻扎了梅古悉部的三千部族军,由梅古悉部节度使统领。
此时已是子时时分,长乐城外梅古悉部部族军驻地以外约五六里的树林里,树影幢幢。梅古悉部自节度使以下,对于这场战争都缺少兴趣。长时间的对峙,不仅仅让这个小部族的军队忘记了战争的目的,也让他们忘记了战争的现实。如此寒冷的天气里,除了例行公事的派了几个人在营外巡逻之外,所有的人都已经睡觉,在梦中诅咒着耶律乙辛为什么不让他们驻扎在相对暖和的长乐县城之内。即便那几个巡逻的营卒,也已经把武器丢到一边,好把手插进袖中取暖。若不是睡着更冷,他们只怕也早已睡着了。
忽然,一个营卒的嘴巴大大的张了开来,他使劲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现实——远处的树林向着自己飞快的移了过来!半晌,一个声嘶力竭的声音撕破夜空的宁静——“偷营!”便在这个声音落下的一瞬间,一支羽箭随着凛冽的寒风一起射进了营卒的喉咙……轰隆的马蹄声将整个营地震得发抖,四面八方,都是黑衣黑马的敌人,挡马的木栅被劈开,每个骑士都带着三匹用绳子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