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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后宫-甄嬛传-第3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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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田白玉合在一起,肉眼几乎不可分辨,总以为是完整的一块。
    他笑容清单若四合的暮光,“有劳淑妃了。”
    心头一阵酸麻,从水绿南熏殿道桐花台,其实不过一盏茶时分的距离,我却好似走完了半生绵长时光,脚下一酸,几乎是落在了座位上。
    小厦子将酒壶放在我手边,满面笑容,“有劳淑妃娘娘陪坐,奴才先去请皇上。”
    酒壶的冰凉近得让我触手生寒,事以至此了,不是吗?
    我狠一狠心肠,微笑道:“难得与王爷一起饮酒。”
    四下已无旁人,唯我与他静静相对,他声音清越宛若初夏蓬飞的草木清新,“你还是喜欢妃色的衣衫。”
    幕然想起,那一年桐花台偶遇,我也是穿着妃色裙裾。岁月的巧合,真当是要贯穿首尾吗?
    我凝望窗外素白无芬的小小夕阳,不觉叹道:“桐花台冷寂多年,这些夕颜却花开花落,依旧繁盛。”
    “淑妃还记得我昔日所言吗?夕颜,是只开一夜的花,就如同不能见光不为世人所接受的情事。可是有些情事再不为世人接受再不能见光,照旧在心里枝繁叶茂,永不会凋零。”
    我轻叹:“会不会终有一年有人觉得这夕颜碍眼,会把它尽数拔去,片叶不留?”
    “也许会。”他眉眼平和,语意清单而坚决,“即便拔去这些夕颜,开在心里的夕颜却是永不会除去的。”
    我手指轻按右侧壶盖,只消用一点点力气,只要一点点,浅红的酒液流畅滑落杯中,我满满斟了一杯,递到他面前,“这些年,你在边关辛苦了。”
    他的笑意如一缕照霜月光,澄澈分明,“淑妃可曾听过一句话,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只要想到千里所共的婵娟可以照着身心俱安之人,再辛苦又何妨?”他停一停,“入宫述战之前,我曾去过凌云峰,一山一水,一切如旧。”
    我微微浅笑,“可惜,我此生再无机会回去了。”语毕,我举起酒壶,欲为他斟满一杯。
    他看着我,“还想过回去吗?”
    “王爷信吗?我曾数度在梦中回去,彷佛还在昔年,一切未曾改变。只是,梦醒身在深宫,望穿天涯路亦回不去了。”
    “你回宫后,我亦曾信马由缰,每每走到你旧居,总想静静待一会儿再离去。清此生最好的时光,尽在凌云峰了。”
    有无尽的温软与痛楚,密密匝匝刺入心扉。我无言以对,停下手中举起的酒杯,怅然望向窗外。
    初夏时分,桐花台梧桐翠色愈浓,愈加显得空庭晚来寂寞,嫣紫粉白的桐花大多已开败,偶尔有几多零星缀在枝头,亦成了残江萧条,入夜时分,天空已被哀凉墨色吞没,行宫各院绣红的琉绸宫灯一盏盏点起,似天际升起了一颗一颗明亮的星子,又那样远,远不可及。
    那是人间灯火,而我却在地狱徘徊。
    窗扇半合,微见台前盛满初生的清澈月光,十七的夜,圆月也逐渐残缺下去,无可转圜。
    “还记得那张合婚庚帖吗?”
    我心底幕然一软,几乎不能忍住眼中泫然泪依,只得悄悄用绢子拭了,勉力笑道:“记得。”
    他微微一笑,“有庚帖,却不曾饮过交杯酒。”
    我全身一震,心头的绝望与撕裂般的疼痛使我不堪重负,我垂手,双睫一低,一滴清亮的泪自目中零落,悄无声息滑落自己酒杯中。
    从未实现过的梦,今日就当是我彻底任性一回吧。我狠一狠心,宽大袖中的指尾轻轻一按壶盖的左侧,酒液迫不及待从蛇形壶口坠落馥郁香气。我隐去泪痕,笑靥轻绽若梨花,恬静道:“好。



第四十六章 忍把平生话断肠(清

           他身子微微一颤,彷佛月下的粼波一点,他声线清润:“夜风大了,你去合上窗吧。”
    那样轻切而熟稔的的口吻,彷佛还在那些年月。我心中温软到酸楚,盈盈行至窗前,合上窗扇。他轻轻道:”你仔细看那窗上的图案,是否极应景?”
    窗上雕着繁密精巧的花样,醉颜红底子镂空合欢花图案,花蕊上描着细细的金粉,即使隔了那样长的年月,颜色一就鲜亮如初。这样明艳夺目的大红金色,是很像婚庆时节的。他继续道:”母妃喜欢合欢花,所以父皇建桐花台时嘱咐窗扇接镂空此花。合欢,是很温柔长久的名字。”
    我一笑:“你从前的镂月开云馆不也是遍种合欢吗?”
    他颔首,神色迷蒙而幽暗,带着晨曦清微的亮色,含笑道:”合心即欢,是不是?我自幼生长于桐花台,直到昭宪太后过世才回紫奥城居住,所以一直只见父皇与母妃恩爱喜悦。”
    “我也很羡慕先帝与舒贵太妃的情意。”
    他琥珀色的双眸似被薄薄的霜意覆盖,“父皇再钟情,母妃也不能只与她一人相守。可惜,我也做不到。
    “我对不起静娴,对不起玉隐,更对不起你。”
    内心灼痛逼迫我放下淑妃的矜持,我急急以冰凉的指间轻轻按着她的唇,“不要说这样的话,我懂得的。”
    他类力的摇一摇头,“不是,静娴其实很聪明,他察觉你我与玉隐之间的异样,她很想问我,却始终没有问出口,只是渐渐喜欢模仿你穿衣说话。她一直很努力的想讨我喜欢,最后,她求我,求我一定要给她一个孩子。”
    我屏住呼吸,轻轻道:“玉隐若模仿我,会比她更像。”
    他微微颔首,深有愧疚之色,“玉隐,他骄傲而矛盾。她迫切希望像而得到躲的怜悯,却也最怕像你,成为你的影子,使她所获得的只是我的怜悯。”
    肌肤上透出一层一层的凉意,那凉意似从骨髓里漫出,不可遏止。我凄然唏嘘,“或许回到最初,我们都会后悔当日自己所做的抉择。也许换一条路走,我们都不至于像如今这般困顿其中。”
    他深深呼吸,眸中温润的琥珀色渐渐黯沉下去,“我毕生唯一后悔之事,是那年去甘露寺宣读圣旨迎你回宫。嬛儿,那是我毕生不可饶恕的错误。”
    清澈的酒液应召出我半边不完整的脸庞,恰如我并不完整的人生。我忍住眼角苍冷的泪意,静静的看着他:”清,即使我心中的风一直吹向你,我也必须逆风而行,世事错落皆是命中注定,我不会怨恨你分毫。”
    他轻轻一笑,眼中悲凉之意却更深重,“我毕生渴望的人不能得到,却又辜负两位无辜女子,的确不堪!”
    我挟了一筷子桂花香藕在他碟中,勉力微笑道:”这是在先帝与舒贵太妃昔年情深意重的地方,又是你的故居,何必总说这些伤心言语。”
    他白皙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酒盏,盏中酒液却一滴不洒,他声音平静的的没有一丝波澜,“我怕再不说,以后会来不急!”
    心中悚然一惊,我手中的银筷倏地滑落,落在桌上相触时有玎玲刺耳的声响。如大把芒刺密密锥心,我不由脱口道:”胡说!”
    他只是如常神色,唇角扬起轻缓的弧度,“不是吗?与你相见多半是在合宫饮宴之时,连接近你都十分困难,哪里还能这样说话!朝宴晚饮,人生数十年,也便这样过去了,我永远也来不及对你说。”
    我听他这样解释,才稍稍安心,于适和缓了语气,“都是做父亲的人了,说话还是这样没有忌讳!”
    “我只是怕再错过罢了。”他容色沉静如一泊清水,“我又年时,春夏时节,常见父王与母后携手赏花,私语连朝。那时棠棣花开如雪,桐花轻紫如雾,只是今年花谢得这样早,我错过花期,都看不到了。”
    四目相触,有片刻的静默。
    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
    终究,是永世不能达成的幻梦了。就如我与他之间,所得的,永远只是错过。
    我轻轻摇头:“我不愿听这个。”
    他一笑如雪后初霁的明亮日色,“终身所约,永结为好。”
    心酸楚的几乎被融尽,只余那些温柔,温柔到填补尽此生所有的不足与空寂,我轻绽笑颜,“琴瑟再御,岁月静好。”
    也许他是极高兴,举杯一气饮尽,他翻过空盏给我瞧,笑容满面,“你瞧,我都喝完了。”
    我看一眼酒中艳色,横一横心,含着愉跃而满足的笑意,毫不犹豫仰头喝尽。细如缕的酒液华过喉咙似毒蛇般灵活,我笑魇如花,亦给他瞧,像孩子般的快乐,“这是交杯合卺,我一滴都不剩下。”
    他微微笑着,那样光明璀璨的真心笑容,让我生出无限暖意。他颔首:“极好。”
    我手垂落,以一种安静的姿态停驻在微凉的桌面,像一脉洁白的枯萎的细薄夕颜。冰凉的酒液已经灌入我的口,我的喉,最后直抵肺腑,侵入五内。
    但这一刻,我满足到极点,此生再没有遗憾。
    夜凉如翻月湖的水,也是柔柔的,颜色靡艳。闻得风刮过枝头,声响清晰,像是黑白无常渐渐逼近的声音,我贪恋的看着他,意图记清他最后的微笑。
    但愿,他不要怪我。
    只是良久,满心肺腑里只有那种彻头彻尾的绝望凉意,却并无任何痛楚袭击我的身体。我的气息,依旧平稳而略显急促。
    他眉心剧烈一颤,像是被风惊动的火苗,是欲要熄灭前的惊跳。他向我伸出手来:“嬛儿,让我再抱抱你。”
    是最后他给予我的温暖吧,也是我最后能索取的。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像他靠近,有什么要紧?我快死了,只要他还活着。
    我伏在他怀中,他微粮的皮肤再度贴近我的,我的心,整个安静下来。我滴低的絮语:“涵儿小时候后很调皮,确十分机伶,不像灵犀,自小安静沉稳。他俩一静一动,可是雪魄,我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性子,三兄妹中,却是她最美……”
    唇角微微颤抖,我说不下去了,我不能去想,去想我的孩子,我只知道,虎毒不食子,玄凌终究不会为难四个孩子。我闭上眼,似一朵从他怀中长出的柔弱夕颜,往事沉溺渐渐漫上我的心田:“清,我想回凌云峰去。”
    他似再点头,有温热的液体从他的下颔滑落,一滴,又一滴,缓缓坠上我的裸露的锁骨,洇进素白的莲花抹胸。
    我缓缓伸手去擦拭,柔声道:”清,你怎么哭了?”
    泪眼迷蒙中我见指尖的鲜红,似有一把极锋利的刀迅即在我心头狠狠划过,我痛得猛力抬头,却见鲜红的伤花从他唇角一朵一朵以热烈缠绵的姿态怒放而下,直至我的锁骨,抹胸。
    我的泪无可止歇地滚落下来,似乎再顷刻间把我整个人烫穿,我惊惧转首,慌乱的去抓我的酒杯,他眉心因剧烈的痛楚而微微蜷曲,他按住我的手,极力绽初从容的微笑:“不用,我已经换过你的酒杯。”
    绯红的酒液残留再磁白杯底,尖针似地戳疼了我的眼,我不敢置信,凄声道:”怎么会?”
    “你我今天是第一天相知相许想许吗?你动那酒壶时的不情愿我已经看在眼底,即便你手指还笼再袖中,左右之分,我还是能察觉的,一壶酒有毒无毒,宫中的伎俩我未必全然不知。何况皇兄是和等样人,他让你独自前来,我已觉得异于往常。”
    他声音沉重而温暖,像一床新绵裹住冷的发颤的我,“让你去关窗时,已经换过你我的酒杯,嬛儿,我不愿你为难。”
    身体中彻骨的寒冷与惊痛逐渐冻成一个大的冰坨子,坚硬的一块,硬沉地辗在心上,一骨碌,又一骨碌,滚来滚去,将本已生满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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