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甄嬛传-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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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清早就去看望眉庄,正巧敬事房的总领内监徐进良来传旨,敕封眉庄为正四品容华,比我高了一肩。又赏赐了一堆金珠古玩、绸缎衣裳。
眉庄自是喜不自胜,求子得子,圣眷隆重。等到怀孕八个月的时候,娘家的母亲还能进宫亲自照拂,一家人天伦团聚。
眉庄谢过圣恩,又吩咐人重赏了徐进良,才携了我的手一同进内阁坐下。
我指着那日换上的“石榴葡萄”的霞影纱,打趣道:“好梦成真,你要如何谢我?”
眉庄道:“自然要好好谢你,你要什么,我能给的自然都给你。”
我以手虚抚她的小腹,含笑道:“我可是看上了你肚子里那一位。何时让我做他的干娘?”
眉庄忍俊不禁:“瞧瞧你这点出息,还怕没人叫你‘母妃’不成,就来打我的主意。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
我笑道:“无论男女,来者不拒。”
“我只盼是个男孩才好。这样我也终身有靠了。”
“是男是女都好。我瞧着皇上如今宠爱你的样子无论你生下的是男是女他都会喜欢。恐怕不必等你的出月子,就又要晋封了。”我以指托腮笑道:“让我来想想皇上会封你什么?婕妤?贵嫔?若是你产下的是位皇子,保不准就能封妃,与华妃、端妃、悫妃三人并肩了。”
眉庄笑着来捂我的嘴,“这蹄子今天可是疯魔了。没的胡说八道。”
我笑得直捂肚子,“人家早早的来贺你还不好?肚子还没见大起来,大肚妇的脾气倒先涨了。”
玩笑了一阵,眉庄问道:“皇上一月里总有十来日是召幸你,照理你也该有身子了。”
我不好意思道:“这有什么法子,天意罢了。”
眉庄道:“你瞧我可是受天意的样子?那张方子果然有效,你拿去吧。”
我咬了咬嘴唇,垂首道:“不瞒你说,其实我是怕当日服了余氏给我下的药已经伤了身子,所以不易受孕。”
眉庄闻言倒抽一口凉气,呆了半晌,方反应过来,“确实吗?太医给你诊治过了?”
我摇了摇头,黯然道:“太医虽没这般说,但是这药伤了身子是确实。我也只是这样疑心罢了。”
眉庄这才舒了一口气,“你还年轻,皇上也是盛年,身子慢慢调理就好了。”想了想俯在我耳边低声说:“皇上召幸你时千万记得把小腰儿垫高一点,容易有身孕。”
我唬了一跳,面红耳赤之下一颗心慌得砰砰乱跳,忙道:“哪里听来这些浑话,尽胡说!”
眉庄见我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服侍我的老宫人说的。她们在宫中久了都快成人精了,有什么不懂的。”
我尴尬不过,撇开话题对她说:“热热的,可有解暑的东西招待我?”
眉庄道:“采月她们做了些冰水银耳,凉凉的倒不错,你尝尝?”
我点头道:“我也罢了。你如今有孕,可不能贪凉多吃那些东西。我让槿汐她们做些糕点拿来给你吧。”
眉庄道:“我实是吃不下什么东西,放着也白费。”想了想道:“我早起想起了一件事,刚才浑忘了。现在嘱咐也是一样,这才是要紧的事。”
我奇道:“如今哪里还有比你的身孕刚更让你觉得要紧的事?”
眉庄压低了声音道:“我如今有了身孕怕是难以思虑操劳。华妃虽然失势,但是难保不会东山再起,只怕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而且我冷眼瞧着,咱们的皇上不是专宠的人。我有着身孕恐怕很快就不能侍寝,怕是正好让人钻了空子大占便宜。”
“你的意思是……”
“陵容容貌不逊于曹容华、秦芳仪之流,难道她真要无宠终老?”
我为难道:“陵容这件事难办,我瞧她的意思竟是没有要承宠之意。”
眉庄微微颔首:“这个我也知道,也不知她是什么缘故,老说自己门楣不高能入宫已是万幸,不敢祈求圣恩。其实门楣也不是顶要紧的,先前的余氏不是……”
“她既然如此想,也别勉强她了。”
“算了。承宠不承宠是一回事,反正让她先来太平宫,咱们也多个帮手,不至于有变故时手足无措。”眉庄顿一顿,“这件事我会尽快想法子和皇上说,想来皇上也不会拒绝。”
“如今你是皇上跟前一等一的红人,自然有求必应。”我微微一笑,劝道:“凡事好歹还有我,你这样小心筹谋难免伤神,安心养胎才是要紧。”
注释:
(1)、月信:古人称月经的代名词很多,如「红潮」、「桃花癸水」、「入月」等。在皇宫内苑,为了怕众多妃嫔乱搞男女关系,便严格记录每位妃子的月事时间。李时珍《本草纲目》有云:“女子阴类也;以血为主;其血上应太阴;下应海潮;月有盈亏;潮有朝夕;月事一月一行;与之相符;故谓之月水、月信、月经……女人入月;恶液腥秽;故君子远之;为其不洁;能损阳生病也。”
(2)、彤史:帝王与后宫女子同房,有女史记录下详细的时间、地点、女子姓名,因为这些房事记录都用红笔,所以又称为彤史。彤史上还记载了每个女子的经期、妊娠反应、生育等。
(3)、丁忧:原指遇到父母丧事。后多专指官员居丧。古代,父母死后,子女按礼须持丧三年,其间不得行婚嫁之事,不预吉庆之典,任官者并须离职,称“丁忧”。源于汉代。宋代,由太常礼院掌其事,凡官员有父母丧,须报请解官,承重孙如父已先亡,也须解官,服满后起复。夺情则另有规定。后世大体相同。清代规定,匿丧不报者,革职。
PS:一场阴谋又开始了……不知这次受害的会是谁?
第二十九章 惊鸿(上)
自从眉庄有孕,皇帝除了每月十五那日与皇后做伴,偶尔几日留宿在我的宜芙馆之外,几乎夜夜在眉庄的玉润堂逗留。一时间后宫人人侧目,对眉庄的专宠嫉妒无比又无可奈何。
眉庄果然盛宠,不过略在皇帝面前提了一提,一抬小轿就立即把陵容从紫奥城接来送进了太平宫陪伴眉庄安胎。
素来无隆宠的妃嫔是不能伴驾太平宫避暑的,何况陵容的位分又低,怕是已经羡煞留在紫奥城那班妃嫔了。果然陵容笑说:“史美人知道后气得鼻子都歪了,可惜了她那么美的鼻子。”
六月十九是温仪的生辰,天气有些热,宴席便开在了扶荔殿。扶荔殿修建得极早,原本是先朝昭康太后晚年在太平宫颐养的一所小园子,殿宇皆用白螺石甃成,四畔雕镂阑槛,玲珑莹徹。因为临湖不远,还能清楚听见丝竹管弦乐声从翻月湖的水阁上传来,声音清亮悠远又少了嘈杂之声。
正中摆金龙大宴桌,面北朝南,帝后并肩而坐。皇后身着绀色蒂衣、双佩小绶,眉目端然的坐在皇帝身边,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只是今日,她的微笑莫名地让我觉得时隐时现着一缕浅淡的哀伤。入宫十几年来,皇后一直没有得到过皇帝的专宠,自从她在身为贵妃时产下的孩儿夭折之后再没有生下一男半女,宫人们私底下都在传说皇后已经失去了再次生育的能力。
皇帝对皇后虽然客气尊重,但终究没有对纯元皇后那种恩爱之情。太后对皇后也总是淡淡的,许是介意皇后是庶出的缘故,不像纯元皇后一样是正室所出。
我徐徐饮了一口“梨花白”,黯然想道,其实这一对先后执掌凤印、成为天下之母的朱氏姐妹实在很可怜。纯元皇后难产而死,一死连累了当时的位分极高的德妃和贤妃;现下这位皇后也失去了唯一的孩子。我摇了摇头,在这个后宫里每个人的风光背后未必没有她不为人知的辛酸。
地平下自北而南,东西相对分别放近支亲贵、命妇和妃嫔的宴桌。宫规严谨,亲贵男子非重大节庆宴会不得与妃嫔见面同聚。今日温仪生辰设的是家宴,自然也就不拘礼了。
帝后的左手下是亲贵与女眷命妇的座位。一列而下四张紫檀木大桌分别是岐山王玄洵、汝南王玄济、清河王玄清和平阳王玄汾。
岐山王玄洵圆脸长眉,面色臃白,一团养尊处优的富贵气象。岐山王的王妃也是极美的,看上去比他年轻许多,想是正室王妃去世许久,这是新纳的续弦。
汝南王玄济的王妃是慎阳侯的女儿贺氏,长得并不如何出色,看上去也柔弱,并无世家女子的骄矜,只静静含笑看着自己夫君,并不与旁人说话。汝南王长得虎背熊腰,一双眸子常常散发着鹰隼般锐利的光芒,脸上也总是一种孤傲而冷淡的神情,看上去只觉寒气逼人。他自小失了母妃,又不得父皇的宠爱,心肠冷硬狷介,是出了名的刚傲,可是对这位王妃却极是亲厚疼惜,几乎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为着这个缘故被人暗地里戏称为“畏妻丈夫”,倒也是一对诧叹的夫妻。席间见皇帝对汝南王夫妇极是亲厚笼络,知道是因为西南战事吃紧,近支亲族中能够在征战上倚重的只有这位汝南王。
嘴角划出新月般微凉的弧度,为了这一场战事,今日恐怕有一场好戏要看。只是不知道她要怎么演这一出“东山再起”的戏。
清河王玄清和平阳王玄汾都尚未成亲,所以都没有携眷。清河王玄清的位子空着,直到开席也不见人来,皇帝只是笑语:“这个六弟不知道又见了什么新鲜玩意儿不肯挪步了。”平阳王玄汾才十四岁,是个初初长成的少年,剑眉朗目,英气勃勃。
右边第一席坐着已经晋了容华的眉庄和刚被册封为婕妤的曹琴默。今日的宴席不仅是庆贺温仪帝姬周岁的生辰,也是眉庄有孕的贺席。温仪帝姬年幼,所以她们两个才是今天真正的主角,连位分远在她们之上的端妃和悫妃也只能屈居在第二席。而失宠的华妃则和冯淑仪共坐第三席,第四席才是我和陵容的位子。因为怕陵容胆怯,又特意拉了她同坐。而其他妃嫔,更是排在了我们之后。
眉庄穿着绯红绣“杏林春燕”锦衣,一色的嵌宝金饰,尤其是发髻上的一支赤金合和如意簪,通体纹饰为荷花、双喜字、蝙蝠,簪首上为合和二仙,象征多子多福、如意双全。是太后听闻眉庄有喜后专程遣人送来的,珍珠翠玉,赤金灿烂,更是尊贵无匹。显得眉庄光彩照人、神采飞扬。曹婕妤一身傣锦洋莲紫的裙褂,满头珠翠明铛,也是华丽夺目。她们身后簇拥着一大群宫女,为酒爵里不断加满美酒,最受人奉承。
华妃自从进太平宫那日随众见驾请安后再未见过玄凌。今日也只是淡淡妆扮了默默而坐。幸好冯淑仪是最宽和无争的人,也并不与她为难。
临开席的时候才见端妃进来,左右两三个宫女扶着才颤巍巍行下礼来。皇帝忙离座扶了她一把,道:“外头太阳那么大你还赶过来,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
端妃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个微笑:“温仪帝姬周岁是大事,臣妾定要来贺一贺的。臣妾也好久没瞧见温仪了。”
曹婕妤忙让乳母抱了温仪到端妃面前。天气热,温仪只穿了个大红绣“丹凤朝阳”花样的五彩丝肚兜,益发显得如粉团儿一般。端妃看着温仪露出极温柔慈祥的神色,伸手就想要抱,不知为何却是硬生生收住了手,凝眸看了温仪半晌,微微苦笑道:“本宫是有心要抱一抱温仪的,只怕反而摔着了她。也是有心无力啊。”说着向扶着她的宫女道:“吉祥。”
那个叫“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