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倾斜 by wordlag-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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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还喜欢他。”
“那……你把贝斯给我,是你不要弹贝斯了的意思吗?”
男人楞了楞,没说话。
少年抱着琴,紧张又犹豫地看着眼前闪烁着火光的蜡烛,然后鼓起勇气望入男人的眼睛:“可是我也喜欢你弹的贝斯,我也喜欢看你表演,我也……我也不讨厌你,他不喜欢可是我喜欢,这样子不可以吗?”
“Ian……”
少年紧张到手指发冷,下意识更用力抱紧贝斯。“这样子不可以吗?”
这样子不可以吗?
年幼的崇拜一旦出现裂痕,他发现就很难将之拼回最原始的样子了。
他可以接受男人喜欢Ives,他可以接受他们相爱,却无法接受男人在Ives离开之后,变得又放荡又没节制的行为。
他无法忍受男人身边的对象一个换过一个,无法接自己所崇拜的人出现一抹又一抹的裂痕。
然而那些都是自己的自私,其实少年很明白。
而少年的骄傲,更无法容许自己的心态变得这么恶心。
他在也不想喜欢一个会让自己这么失望的男人。
十六岁那年男人将贝斯给了他,十七岁时他打算将之归还。
将年幼的崇拜与依赖也一并归还,他在也不想要那些会让自己沉重不堪的情感。
男人下半身围着一条浴巾步出浴室,深色的发微微沾湿,发尾贴服在漂亮的颈项边,湿湿亮亮的。
一边擦着短发,他跟着坐入沙发,偏头对紧绷着一张脸的少年扬扬眉:“怎么了?你最近不是不太来找我吗?”
少年瞥他一眼,冷冷道:“我要上大学了。”
男人笑:“喔,亲爱的Ian,这我当然知道喔。”
“……所以,所以我要把贝斯还给你。”
少年不敢看男人会是怎么样的表情,带点微乎其微的畏惧稍稍往另一旁坐去,一紧张就发冷的手指冰到隐隐刺痛的程度。
男人笑容敛了敛,随手拿来烟点上:“为什么?”
“就是还给你。”
“……真奇怪,”他闷笑:“为什么上了大学就要还给我?”
“你不要我就摔坏它而已。”
“……”男人眯起漂亮的蓝色眼珠,随着烟雾吐出,蓝色眼珠混入薄薄的灰色,彷佛隐隐带着怒意。“为什么?”
指甲紧紧掐入手臂,他紧张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沙发却突然一轻,男人来到他面前,眯着眼低头看他。
男人轻道:“Ian,你不可能的。”
“那你试试看吧。”
随手将烟捻息,还带着淡淡烟味的指画上少年脸庞,又柔又淡的手劲,就像一直以来以温柔对待他的男人。
就像当初在伦敦街头少年遇上的男人。当时少年其实很害怕,其实很需要有个人来问他:“小弟弟,你为什么在这里呢?”
现在想想,当初只是想要有个人注意起自己而已。
男人一直是这么温柔,撑着黑伞,温柔又有礼的询问。
他想自己其实又胆小又怯弱,只是越是胆小,就非得表现的越强悍不可。
“Ian,为什么?”
“都说了没有为什么。”
男人笑,蓝色的眼眯成一条线:“……昨天我遇见Ives了,也许他回来伦敦,却没有通知我。他跟一群人在一起喝酒,很快乐的样子,跟一群我不知道的人,Ian,你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吗?”
少年犹豫地抬起眼看他,刚好捕捉到男人眼中近乎痛苦的神情。
“Ian,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哦。”
“……什……”
“如果连你都想离开我,那你就把贝斯摔了吧。”
7
“呜喔喔喔会冷……”
沈真谦斜眼看那个抱着手臂发抖的男人,近乎鄙夷地嗤笑。
“喔,不是不怕冷吗?”
梁嘉禅搓着手臂,夜里的风混着淡水河的凉意一阵一阵吹来,吹久竟也有点冷了。他瞥一眼穿着薄外套的沈真谦,很疑惑:“你不是英国人吗?”
“你以为伦敦很冷?”
“比台湾冷吧?”
“我怕冷可不可以。”
梁嘉禅搓搓手臂,摇头晃脑地凑在沈真谦身边走:“可以可以可以啊,可以可以可以啊。”
“……”沈真谦横他一眼,忍了忍还没继续数落。
跟梁嘉禅说话,他老是耐心用尽。
梁嘉禅偷看他一眼,笑:“亲爱的,你的脸色好臭。”
沈真谦没理他,梁嘉禅迳自说:“我第一次看到你,你脸色也好臭,我还很奇怪你为什么讨厌我,欸,我到现在也不太清楚耶亲爱的。”
“……清楚什么?”
“你为什么讨厌我啊。”
“看到就讨厌而已。”
“哦,真的吗?”梁嘉禅笑:“我还以为是因为我姓梁咧。”
“……”沈真谦停下脚步,墨绿色的眼微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伸手轻易从沈真谦口袋中抽出手机,不顾沈真谦的抗议,他硬是打开通讯录,按到其中一个人名:“亲爱的,你真的觉得我一点都不会嫉妒吗?”
手机清冷的萤幕光映在沈真谦眼底,他缩了缩手指,一把抢过手机,冷淡道:“你有什么好嫉妒的?”
梁嘉禅点点头,长长叹一口气,嘴角的笑弯得很讽刺:“喔,是啊,我的确是没有资格嫉妒,反正是自找的嘛。”
反正是自找的哦。
打从一开始靠近沈真谦,他就明白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因为自己犯贱。
就是因为犯贱,才会刻意去靠近一个明显不对自己抱有好感的人,甚至一天到晚对他嘻皮笑脸。
就是因为犯贱,才会明明就知道对方有个喜欢的人,还自作孽到告诉对方没关系,告诉对方我喜欢你就好了,你只要被我喜欢就好了。
但是他究竟喜欢沈真谦什么地方呢?
喜欢他脸臭?长得漂亮?是外国人?带着怪腔的中文?还是很烂很烂的脾气?
马的,真的是爱丢欸卡惨死。
沈真谦对梁嘉禅的第一印象很差,觉得这人除了长得还不错之外,态度轻浮讲话低俗穿着还没品味,这种人要想出道,不晓得会让多少想加入演艺圈的少男少女们愤愤不平。
又谈起梁嘉禅的吉他,说真的除了舞台魅力很足够之外,沈真谦一点都不觉得他的琴技有江宁说的“会让你惊艳”这么夸张。
对什么惊艳?这家伙邋遢的程度吗?
背起吉他,梁嘉禅眯起眼看练团室透明窗外的那个阿豆仔,招了招一旁大学生模样的鼓手,对沈真谦的方向抬抬下巴:“欸,肖年欸,你看。”
宋冠真放下鼓棒,乖乖挨到梁嘉禅身边往他指的方向看,却除了团长特地从英国找来的指导之外,没再看到其它值得让嘉禅哥特别把他招来的事物。眼镜后圆圆的大眼跟着眯了眯:“怎么了吗?”
“你看那个阿豆仔,有没有看到?”梁嘉禅很没礼貌地伸手指了指沈真谦,也不顾已经跟沈真谦视线对上了,食指还是直直指着对方,一边跟宋冠真说:“你看他,他是不是看我很不爽的样子?”
宋冠真皱起眉,左看看右看看,还抬抬眼镜看:“你说真谦老师吗?不会啊。”
梁嘉禅这回换用很怪异的眼神看宋冠真:“你刚刚叫他什么?”
“嗯?真谦老师啊。”
“老师?”梁嘉禅额角抽了抽,声音激动地上扬:“啊?为什么?那家伙从一个月前过来一直到现在,教了你什么啊?你说啊?他除了每天吃饱饱装臭脸之外,是做了什么事啊?干,他能做你老师,我都能做你老母了啦!”
宋冠真白白的瓜子脸上有些许为难的神色:“阿禅哥,这个有比较难啦……”
梁嘉禅烦躁地挥手:“啊,算了,你回去你回去。”
一会江宁从外头走进来,捞起靠在一旁的贝斯,低身调音箱,一边问:“嘉禅,你刚刚指着真谦干什么?”
梁嘉禅恶笑:“怎样?他跟你告状喔?”
“我只是刚好看到。”试着拨弦,他淡道:“你别惹真谦,他会不高兴。”
“喔,是喔。”
他当然会不高兴啊,而且他不高兴还不高兴到怕全世界都不知道咧。
梁嘉禅越想心中那把火越旺,抬头往玻璃外看,果然看到沈真谦又是那张臭脸,在接触到自己视线时,甚至不屑地别开头。
梁嘉禅索性挑衅地往他的方向瞪,看他躲视线能躲多久。
这几年玩地下乐团,团员来来去去,无论待的时间长短,每个人都很尊重团长江宁,因此当江宁说要从英国请个指导来时,他们大多是没有意见的。虽然梁嘉禅不明白他们是需要被指导什么,不过反正江宁高兴就好,况且公司虽然口口声声说他们是公司09年最大的投资,还不是到现在什么狗屁支援都没有,就只会嚷嚷着:“你们是创作型乐团啊,等正式录音期开始,就会有一连串的安排了,到时候还会替你们请人知名的作曲人……”
啊干,什么知名的作蛆人?不是说他们是创作型乐团?是要什么知名作蛆人?
从江宁创立乐团的时候,梁嘉禅就是他的吉他手了。期间鼓手走过两个,主唱甚至有一段时间徵不到人,这几年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虽然说宋冠真一副乖巧学生的样子,鼓倒是打的有模有样,每天都要打扮才肯见人的主唱夏采在梁嘉禅眼里妖里妖气的,唱歌哼两声竟然也满悦耳,因此乐团这么定下来几年间,在乐团的圈子里倒也是小有名气。
原本以为大概就会这样当一辈子的地下乐团,没想到某天江宁回来顺便带了一个西装打扮的男人,几个人听了一串大概除了江宁听得懂其他人都一头雾水的内容,签了约,说是09年年初就会发片。
发片这两个字对梁嘉禅来说依稀是当初的梦想,后来看来实在有点遥远,本来想一辈子就做自己的音乐,然后写个曲子给别人唱,或是去别人的录音室工作之类的,就是没想到原来自己有朝一日还能触碰到“发片”两个字。
现在看看,不是很真实,却又没有这么了不起。
手指滑上琴弦,刚学吉他的时候总是按到流血受伤,久了长了一层茧,就没什么太大的痛觉了。
记得当初他问过江宁,为什么愿意签约。
他以为江宁不是一个以演艺圈为目标的人,他们现在这样,梁嘉禅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当时江宁笑了笑,这人连拿啤酒的样子,都斯文的跟生意人一样。他说:“嘉禅,你不觉得,既然都来了,就算会失望,也要看看失望是什么样子不是吗?”
梁嘉禅靠在墙边,远远的宋冠真他们已经醉到语无伦次了。“欸,那你觉得我们会失望吗?”
江宁斜眼睨他:“你不是超强的吗?”
对啊,他当然是超强的。
虽然超强,他还是会害怕。
这样子的东西,真的可以被喜欢吗?
欸,你看着弹琴时候的我,心里有什么样的感觉?
玻璃窗外的沈真谦缓缓挪回视线,恰巧对上梁嘉禅,他皱眉,慢慢拿来放在一旁的耳机戴上。
夏采从外面搓着手走进来,明显在厕所又将头发抓了一遍,漂亮的杏眼笑得弯弯的,一边抱歉一边就位。
梁嘉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