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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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花雪月里泡出来的软脚货!一堆废物而已!”
“软脚货?”娄揽月向其他三人的脚底瞅了又瞅,瞄了又瞄,“真的呢,站都站不稳,难怪被人称为软脚货,啧啧,可怜呶……”
“你不说话,别人不会认为你舌残。”发这声的,是一直少声寡语的“长天公子”倾天。
“你一说话,别人便会认为你脑残。”出这语的,是“秋水公子”水若尘。
这四位公子,把时间用来斗嘴,却把刀下求存的可怜小丫头小海给忘了。于是乎,惹了小海身后仁兄的不悦,手中刀再向里收来,这一回,不止破了皮,还割了肉,顺着颈子流下来的,是……我的血?!……天神呐,天神呐,不知身后仁兄容不容我拿只碗将它们接住以便喂进嘴里?
“名册再不拿出,她的人头马上会滚到地上!”
人头滚到地上,我的脸今儿个算是白洗,还要浪费了得满姐姐从大城里为我捎来的那些润肤香膏……
秋长风笑回:“她的人头滚到地上,你便再也拿不到名册。”
是喔是喔,公子说得是。
“你不交名册,她的人头落定了!”
呜呜呜,好可怜,仁兄你……
“她头落定了,你人也死定了。”
对了对了,公子说得对……
“小丫头,听见了么,是你主子不救你,做了鬼知道找谁索命了罢?”刀光离了我颈间,随即又砍了下来!尔后,我知道,死定了,……他。
其实,小海我一直难以理解,为什么诸多人质的挟持者每值取人性命时,总要把已经架在人质脖上的刀举起再砍下?直接向颈上一戮,岂不来得省事?如此一举再一放之间,给人以可趁之机……
“小海,你如何了?”挟持我的人软下,我也软下。不知过多久之后,费得多撑住了我的肩。
“大哥不用管我,去料理他们就好。”一旦刺客露出破绽,都是费得多趁机歼杀,不善的来者,公子定然是一个不留。
“得满正好回来,挟你的那个被她一剑毙命,那些个刺客已经一个不剩了!”
“得满姐姐回来了?”我才要抬眼去看,头已被他给按住。
“别动!你这一动,血流得更快,长天公子医术精湛,让长天公子为你……”
血?我一个激灵,猛推开了费得多,掉头冲进厨房。好在,方才的打斗并没使厨间的杯盘碎得一个不剩,我抓来一碗接在仍淌着的血滴下……衣上浸湿的这些,如果拧出来,应该有小半碗罢?
“小海,你……”
“得满姐姐莫进来,我正要脱了衣服疗伤!”
“这倒新鲜了,你自己会疗伤?”得满姐姐在笑?“一个小丫头,还都是女子,你害什么羞?”
不得已,我将碗里已接下的血捧起倒向嘴里。才喝完,得满姐姐便大步踏了进来,先点了穴道止血,又要拉我:“小海,你的伤势让长天公子帮你看看……”
我避开了她的牵握,“得满姐姐看小海恁样活蹦乱跳,便知没事了,小海不要劳烦长天天公子,姐姐替我包扎一下就好。”
秋长风的声音忽自门外冷冷传来:“得满莫跟她废话,速将她揪出来!”
“不要!”我跳起,又躲了费得满的张手一握,“我的伤不需要看,我还好!”
“……得满!”秋长风冷声。
“是,公子。”费得满以小擒拿向我索来。
我非她对手,若她执意要抓,我定然逃不过,只得使出杀手锏:“我不要看!你若硬让我看,我便……离开这里,再不回来!”
此话出,屋内的人行止,屋外的人无语。
我说离开,不是笑谈。我并没有卖身契给秋长风,若我想,随时可以离开。虽然我需要极了这份每月五两银子的进项,但比及被人号脉,离开不难。一年前,秋长风摔坏了冯婆婆给我的一块玉,我收拾了包裹,向东走了一百多里,已经在一家饭庄寻了活计,后被得多大哥追回。从那时,他们便晓得我说的“离开”是真的离开。我并不是秋长风的真正奴才,不需要对他效忠得彻骨彻肺。我之所以不走,五两银子是第一,得多、得满对我的好是第二,其它……并无其它了。
“公子……”费得满请示。
“随她去!”秋长风近乎咬牙切齿地道,虽然他步声微不可察,但我知他必然是甩身走了。
“好了,你坐着别动,我为你包扎总可以了罢。”费得满睐我的眼神里,有一些无奈,有一些惋惜。“真不知道你这小丫头在别扭什么?是怪方才公子没有出手救你?公子能担心你的伤势,已属难得了。唉,做下人的,怎么能跟主子计较?”
得满姐姐不是得多大哥,她说了这几句话,便噤了嘴,取了药箱专心为我包扎。
我并没有说话辩解。不说话,便会被当成默认,但默认成一个不知好歹的丫头,总比一个经脉异常的“怪物”更能使我安稳。误会,不是不介意,但介意不起。
第五章
因为伤,我有几日不必担心有负丫头职责。从这一点来看,秋长风不算是个黑心黑肺的主子。虽然我包在重重伤布下的伤早已……
“小海。”费得满敲我额头,把我从很满意的睡眠状态中敲醒。“吃饭了!”
“得满姐姐,小海可以不吃么?”
“不可以!”
唉,得满姐姐不心疼病人咩,人家只睡了一天一夜外加半天而已,还有两天两夜的打算啦……但在意志如铁的得满姐姐面前,我很难如愿,香香软软亲亲爱爱的被子已经被得满姐姐扯走,呜呜呜……
“假哭也没用,快起来吃饭!”
呜呜……,没用也要哭。“……得满姐姐,饭呢?”
“臭丫头,还想我给你端来伺候你是不是?”我的额头又受到了得满姐姐铁指神功的攻击,“快给爬起来,公子等着你呢!”
……公子?那个无良主子,人家才夸了他,他便又要行盘剥之实了?呜……不哭。莫说是假哭,纵使我的眼泪能哭倒城墙,也哭不动秋长风的眼皮。能在人家“伤重不治”时,还不忘叫人家前去使唤,真是可创“无良”之最……
“不要嘟嘟喃喃了,主子如果等急了,你这顿饭吃不安生不要怪人!”
“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唉,何时我能攒够五百两银子,立马就把自己当成主子侍候,至于秋长风,管他去死!
“用过了午膳我再给你换一次药,长天公子给了上好的伤药,管保你这条小脖子还恢复成那截滑溜溜的嫩藕。”
“不用劳烦得满姐姐,小海自己换就好。”乖乖,真要让她换了,那还了得?话说回来,那位长天公子有这等好心?意外。不是小海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果说这四位公子中尚有与“人”比较接近的,娄揽月算是唯一的半个,指得还只是嘴皮功夫。不然以他们的武功,弹指之间就能把那只刺客捻死,我可怜的小脖子本不需要留恁多血来浪费。
“公子,小海到了。”费得满替我回禀,然后轻推我一把,“快进去,别让主子等。”
得满姐姐,如果哪天小海变成了一个死心塌地的小忠奴,她定然功不可没。“公子,小海进来了喔。”
我进门,关门,回头,从恭顺小丫头的角度偷眼望去,四位公子正围着必定是从镇上最大酒楼要来的一桌膳肴,笑谈高语未因我的到来有任何顿止,亦没因这缕“空气”的加入而牵去任何一位的精神。
“公子,需要小海做什么?”作为“空气”,我自然不该开口,但作为一个“伤者”,我需提醒几位高贵人物,小海不该被完全无视。
秋长风两道剑型的眉毛中间,出现一道浅浅的褶皱。我知道,这是他有一些不悦了,因我扰了他与朋友把酒言欢的雅兴。“需不需要本公子来侍候你呢?”
“奴婢不敢,公子。”
“坐下。”
坐下?我瞄了瞄公子指下的那张椅子,再瞄瞄他的脸:坐在他旁边以便服侍?我扁了扁嘴,蹭着脚跟沾上那张椅子。“公子……”
“吃了它。”
这是……我盯着那只白瓷碗,里面是……
“小海,怎么你的表情好似你家公子让你吃的不是一碗养生粥,倒像一碗断魂汤?”明月公子又在调侃。
养生粥?如此说来,是主子的恩赏?仔细嗅下来,的确有粥的清香气。但对着满桌的珍馐美味吃一碗白米粥,不由得小海我百感交集啊。
近旁的秋长风淡道:“你面前的几碟小菜你都可以动。”
也就是说,那条荷叶熏鱼、那只白灼龙虾、那盘金丝火腿与我无缘?……小丫头不能不知足,比及原本以为的需负伤侍候主子,此时的待遇已算是奢侈。我持匙舀了一口粥,嗯……里面不知放了哪味中药,并没有以为那般清淡爽口……
“小丫头皱眉了,是粥不合口?”还是娄揽月。这位公子好似天生有逗弄别人的兴趣,不然不会放着好好的东西不吃,尽注意我一个小丫头。
“禀娄公子,奴婢人贱命贱,什么东西吃在嘴里,都不会不合口。”
“吃饭。”秋长风声线又起,山泉般的声质化成冷泉,这也是他情绪不豫的前兆。
不管对的是我,还是娄揽月,膳桌上静了下来。
虽然吃粥出乎意料,但凭实话讲,这养生粥并不可口,中药破坏了原有的米香,化在嘴里,有粘粘的苦甘。
“这道茄泥,不是你最爱吃的?”
嗯,茄泥我最爱吃……呃,在和我说话?我仰眸,正撞着秋长风那双微透出些许墨绿色泽的黑瞳。
公子拧起剑眉:“看什么看?快吃。”
“清风兄对小丫头的疼爱真是令人羡慕呢。”我另一只耳旁,荡起这轻缓柔旎的嗓腔,与此同时,一股令我不适的气息浅浅向我漫延来。想不明白呵,秋水公子为何不喜欢我?因为同是女子?但以她的容貌家世,完全不必以为我一个小小丫头会分去半点光彩……女人心,想不透喔。
“秋水羡慕得是谁?”娄揽月尊口又启,“是替你家丫头羡慕小海有个疼爱她的主子,还是替你自己羡慕小海可得到清风的如斯疼爱?”
“明月。”秋长风不紧不慢,“南湖帮那桩事,就交给你来料理。还有,前天刺客们的主子的回礼,也全权由你负责了。”
“清风,你忘了,我需跑一趟兆邑……”
“听说你的能干副手已代你去了。”
娄揽月哑然。
“况且,能者多劳,多了两桩事,也好让你少把心思用在他处。”
娄揽月摸摸鼻子,算是认了。
水若尘又道:“清风,十月初六的试剑会你会去的罢?你三载未现身,诸人对你的缺席有诸多猜测,众说纷纭,你也该露个面以稳人心了。”
“再说罢。”秋长风如是道。
话最少的倾天加入游说之列:“你最好会去。听说今天的试剑会会很热闹。”
“哦?怎么个热闹法?”
“听说过巫族么?”
……好痛!我细啮口内米粒的牙找上了自己的舌头,痛喔……
“见过笨的,没见过你这般笨的,吃碗粥也会把自己咬哭了。”
痛自然要哭!我以手背抹去泪花,瞪住对出言损我从来就是不遗余力的不良主子:“是你的粥太难吃!”
我的以下犯上,连累得下巴被秋长风一把捏住,他将那张欺世盗名的脸逼来,恶劣劣眯了眸,语意凉凉道:“我称职的小丫头,你是在跟主子顶嘴么?”
第六章
称职的丫头,不与主子顶嘴,顶嘴一句者,叩月钱一两。
这是我与秋长风的主仆协定中的一款。
“奴婢不敢。”穷人气短啊,为了那一两银子,就算下巴掉了